罗一秀冷冷的望着李千,他不动,李千也不敢动,两人目光如锥,凌空交接。场中气氛沉如铅铁,在旁武士均觉承受不住,呼吸转促,汗水顺着额角流淌下来。
“咄。”罗一秀大喝一声,壮如狮吼,身旁物品为之一颤,就连插在地上的剑也哚动几下。
此乃二人交锋,震敌之术,对手闻声按捺不住,必然应声出手,罗一秀觑其破绽,便可一剑挑之,破敌无数。谁料李千对罗一秀颇为顾及,不敢先攻,仍是下蹲不起,蓄势待发。
罗一秀一声喝罢,不料对手无动于衷,他与李千正眼对峙,极耗精神,只觉体内精力消逝得飞快,背上热汗滚滚而落,对方的精力却似源源不绝,对峙已久,仍然两眼明澈,静若深潭。久而久之,罗一秀身心俱疲,双腿微微抖将起来。
罗一秀突然间哈哈大笑:“哈哈,果然青出于蓝胜于蓝,你成长的很快,但你知道总是强者为王的这个道理吗,咱们还是拳头上见高低吧。”说罢一拳挥出,这一拳并不迅捷,相反很慢,李千似乎生出错觉,时光随他巨拳推移,竟也变得缓了。
李千神色凝重,一拳看破,这分明是大力金刚神力的招式,难道他要与我在这功夫上面见个高低。于是李千也慢慢送出一拳。两只拳头,一只瘦小干枯,一只硕大丰满,撞在一起,偌大的山洞倏地一震,洞上方尘埃瓦屑簌簌而下。李千心头便似压了一块巨石,几乎喘不过气来。
两人纹丝不动,慢慢收拳,另一拳又缓缓打出,两拳未交,洞中已如飓风卷过,洞顶哗啦啦跳跃有声,侠们面色惊恐,纷纷闪至墙边。定觉骤然惊悟,忽地挣起,挡在朱钰上方。还未在看清情况,洞石坠如雨落,打在定觉头颈后背,定觉为了护住朱钰一时行动不便,打在后背疼痛难忍,连连惨哼。倒让一旁打斗的李千心头一暖。
打了五六十个回合,众人忽听罗一秀闷哼一声,倒退一步。众人见状,均是一喜。
“我早已说过了,你根本练不了这种功法。”李千踏上一步,“你能放而不能收,能行而不能止,伤敌八千,自损一万,终究难入神妙之境。”
他说一句,送一拳,罗一秀则退一步,步步后退,已近墙角,蓦地他长臂后伸,抓住一侠女,嘻嘻笑道:“这娘儿们皮肉细嫩,滋味绝佳,咱们师徒理当有福同享!”说着将那女子迎向李千。大金刚神力至大至刚,血肉之躯身当其间,便与蝼蚁无异,李千劲力疾缩,变拳为抓,接住那女子,但觉巨力涌至,顿时倒退一步,再瞧女子,已是肋骨寸断,口吐鲜血,竟被罗一秀趁势震死,李千面流露悲愤之色,破口大骂道:“呸,谁跟你是师徒”。
李千见身旁利剑深源所在,不由拔起,剑指罗一秀。心中不由大怒,大喝一声,劈出一股强大的剑气。
罗一秀弯腰捡起地上的利剑,手中的利剑往前一挥,利剑狂吟,两道剑气相碰,旋风四起,气流响起古怪的异响。
“轰”的一声,李千被震退了六步,但他脸上煞气越来越浓,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事,向罗一秀走去……
众人睁大了双眼,似乎不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这刚刚还处于强势的李千,竟然变弱。罗一秀转势变强。
罗一秀脸色阴沉,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冷笑,全身发出一股强大的杀气,身周五尺之内响起诡异的动响……众人脸色一变,惊叫道:“雪山飞剑!”众人发出一股强大的真气,将李千一把推出了三丈开外。众人见了他这一手神奇的功夫,迟疑他就是神仙。不,应该说他是鬼,白面的无常鬼。
定觉见李千久攻不下,不由得心中大急,也顾不得什么,抢下一人手中的剑冲了上去。
只听定觉飞身上前,喝说道:“兄弟,咱们今日杀了这匹夫,为了报仇。”李千一震利剑,奇道:“什么报仇?”定觉暗道自己没有说明白,只好又从说道:“这贼杀才害的人实不少,为死去的亡魂报仇。”长剑抖处,径刺罗一秀左肋。他知此刻之斗实是极为凶险,自己跟罗一秀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若是二人合壁而施展“大力金刚神力”,也许也不会怕他,就怕自己拖了李千后腿。当下目不斜视的望着敌人,使开罗汉剑法,一招一式,法度谨严无比。这一路剑法若是由胖和尚等少林寺长老出手,自是端稳凝持,深具厚重古朴之致,在定觉使来,却不免显得少年老成,微见涩滞。
罗一秀知他二人联手极是厉害,自己不能马虎半点。于是运起全身功夫,一上手即使开雪山剑法,突又从洞中捡起一把金刀,右手利剑,左手金刀,招数凌厉无前。定觉的罗汉剑法乃当年达摩祖师所创,虽不如敌人凶悍,却是变化精微,定觉谨守不攻,接了他三招。李千一声呼叱,生怕定觉有危险,挺起利剑攻击罗一秀后心。
罗一秀恚恨难当,心想道:“这洞中偌大的宝藏原本都是我的,此时却来众人联剑攻我。”又想道:“若是摆在了这两个毛头小子手里,我威信扫地,颜面无存,非但再难能在杨笙宝藏里分一杯羹,就连这我的名号也已不保,很难在成大事。”
但他仗着武功精湛,今日虽遇棘手难题,还是要凭武力一逞,只要打败李千,便挟李千的心上人朱钰当做人质,得到杨笙宝藏许些好处远走高飞。心中越想越邪,手上的倒乱刃法却越来越是猛恶。
突的一刀砍在了定觉胳膊上,定觉紧的一闪,突的飞出,倒地。李千猛叫了一声,欲要再冲,却被罗一秀喝住,只听罗一秀道:“你如此拼命也要分一杯羹吗?还是想独霸整个宝藏。”李千本无此意,被罗一秀这么一说,却有些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这众人却更加坚信了李千要独吞宝藏。马上把李千围上。罗一秀哈哈一笑,趁乱退出,不知这山洞竟是有条密道,罗一秀趁乱退出,什么也没有拿,欲要众人自相残杀,到时在回来坐收渔翁之利。这点定觉看的真切,却也无能为力。
只见一人冲上,李千看了一下,默然半晌,忽道:“你非我敌手,白白送命,有何益处?”那人高叫道:“那又如何?人生在世谁无一死。陈某宁做死鬼,不做懦夫,哼,姓李的,你不敢来是么?好,我来会你。”迈开大步,走向前去,走出不到十步,便听嗤嗤两下,那人双腿骤麻,屈膝跪倒。这两记暗器来势奇快,那人分明听得响声,却也不及让开。群雄纷纷抢上,忽听叫声大起,靠近洞口的人纷纷倒地。
定觉始才看清,那暗器并非铁莲子、飞蝗石,却是李千从地砖上随手捻起的碎屑,不觉心里发休:砖屑轻微,不经风吹,但一过李千手指,便逾越百尺,毫厘不差击中群雄穴道,这分内劲准头,江湖中只怕无几人能及。思忖间,忽见那人双手撑地,咬牙瞪眼,向李千缓缓爬近,额上青筋暴出,颇为狰狞。定觉见他如此神色,心头微感害怕。
李千手指轻挥,射出两粒砖屑,击中那人双肘要穴。那人四肢俱软,趴在地上,情知杀敌无望,甚或连敌人一个照面也难得一见,心中悲不可抑,伏地大哭。定觉看得不忍,诵了一声佛号,说道:“李千,天下没有解不开的结,你让他过来,有话好说。”李千摇头道:“世上也有许多解不开的怨仇。这人性情刚直,脾气暴躁,不死不休。我有事未了,不能束手就毙。但若直面交手,我不全力以赴,又未免瞧他不起,辜负他一片杀敌之心。”说罢叹道,“如他所言,我就做个不敢出头的懦夫吧!”定觉秀眉微蹙,欲言又止。豪杰越聚越多,联手向李千猛冲。李千突然退到一小洞里,坐镇洞中,正是要借此地利,叫众人无法围攻。群豪冲突数次,都被李千一一逼退。
渐渐入夜,众人身心乏备。嘴里兀自叫骂。这帮人出生草莽,不乏粗鄙轻佻之辈,骂了一阵,不免涉及男女之事,口齿渐渐不堪。只听方平正道:“老子在这里挨饿,那狗贼倒是安逸快活,却不知他这会儿怎生摆布那个小娘们儿?”另一人轻笑道:“那还用说,你雪山派掌门想得到的,他想得出来,你想不到的,他只怕也想到了,就看这个上,那个下,这个下,那个上,不消几个回合,扑通一声,哈哈,大伙儿猜猜怎么着?”旁人凑趣道:“怎么着?”那人嘿嘿笑道:“就看那娘们儿用力太猛,将那狗贼一家伙退出洞来来,摔他个七零八落,呜呼哀哉啦!”众人纷纷狎笑起来。
方平正笑道:“你奶奶的,刘大纲你这张鸟嘴,亏你这他娘的想得出这招。嘿,不过,那娘儿们可是个胡儿,皮肤白得跟奶似的,身子高挑,情如烈火,真来那么一下子,也未可知。”众人又笑。刘大纲笑道:“不错不错。可咱们千方百计要取那狗贼性命,倘若到头来却被一个雌儿拔了头筹,忒也没脸。哈哈,那狗贼倘若真这么一死,也算是扬名千古,遗丑万年,怕只怕,咱们提前说破,叫他多了个提防……”
定觉对这般下流言语不甚了了,只觉得朱钰瑟瑟发抖,禁不住痛的呻吟一声道:“别动气,这正和了他们的意。”朱钰咬牙不语,伸手捏断一块瓦粒,忽地奋力向洞外掷出,那刘大纲正说到口滑,忽听风声急来,慌忙抡起钢刀格挡,只听一声大响,钢刀脱手飞出,刘大纲龇牙咧嘴握着虎口,指缝间流出血来。
朱钰没料到自己随手一掷,威力强劲至斯,也觉诧异,回望李千,只见他含笑点头。朱钰胆气倍增,向洞外高叫道:“谁再胡言乱语,姑奶奶打烂他的狗嘴。”洞外静了一静,群豪骂声又起,这一回更是猥亵下流。朱钰气恼已极,抓起一下瓦粒石子,没头没脑向洞外掷去,她这些日子随李千苦练内功,已有小成,虽不能收发自如,但手劲奇大,又是敌人在明他在暗,一时间,只听洞外痛叫声迭起。群豪扶着伤者狼狈后退,直到朱钰无力再也掷打不着。
定觉看得有趣,哈哈大笑,却又牵制伤口,面色一变。只忽听一人叫道:“李千出来。”李千蓦地睁开双目,拂袖起身,长笑道:“神天王,久违了!”
这一声用上内功,雄浑悠长,直如虎啸龙吟,震响八方,众人只觉耳朵一震,都能听见。群豪正要重开骂局,被这叫声一镇,各各噤声,一时悄然。
却听神天王朗声道:“李千,你也算是一世之雄,为了如此功利争个不死不休,不嫌害臊吗?”李千道:“我没有争,只不过是你们怕我争。”神天王道:“既然如此,那还不出来向众人认错。”李千道:“若不如此,那又如何?难不成要我硬闯杨笙宝藏洞吗?”他顿了一顿,又道,“天王风采气度,素来令我敬当年之风,我略有耳闻,阁下之义素来让我敬佩,李千也是佩服万分。而今阁下的后天派也要来助纣为虐吗,我李千本无恶意,今天众人若要放过我等,我与朱钰从此远走西域,终生不履中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