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婕转过头来,带上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秦大人那边,可都说通了!?”
丁荃挠挠头:“我与他说了,他竟然说这没什么,小事一桩。”
“小事一桩!?”丁婕意外地挑眉。这件事情,怕不是什么小事。
这个秦大人,还真是为了佳人毫无原则。
丁荃:“嗯,他说若能惩治背后元凶,采用非常手段……也是情有可原的。”
……
得了消息的丁婉佳飞快的回到了府里,等在府里的柳芷灵兴奋的打听结果。
“婉佳姐姐,怎么样了!?”
丁婉佳兴奋的双目放光:“没错,丁凝肯定是被山匪给糟蹋了,我今天见了丁婕和丁荃,两个人的样子都怪怪的!可惜没看到丁凝,否则的话……”
“还否则什么!这回决计跑不掉了!”
柳芷灵:“婉佳姐姐,我已经打听过了,那些山匪还没有被处置!”
丁婉佳:“这话怎么说!?”
柳芷灵笑笑:“婉佳姐姐,这次你可以给自己博得一个好名声了!”
……
接近年关,秦泽这头刚刚处理完了一堆要送到太守那边的公文,这一头的衙门就闹腾起来了。
有人来告状。
击鼓鸣冤的声音恨不能将整个衙门都震碎,正安捧着秦泽的官服过来的时候,有些感慨:“这些日子简直没有太平日子,这地方官可真不好当。”
秦泽慢条斯理的穿上官服,淡淡一笑:“今日应当不是什么难题,是一场闹剧。”
丁婉佳一身素衣,神情肃穆。
“这丁家的姑娘都是怎么了?三天两头的闹上公堂!”
“这丁家的姑娘,都没一个消停的。”
“八成又是有好戏看了!”
“诶你们听说没,之前抓下山好多山匪流寇,还有不少山下人家的姑娘,虽然现在都回家了,但是听说里头还有丁家的姑娘!说不定今儿个和这件事情有关呢!”
秦泽上了公堂,丁婉佳直挺挺的跪在堂下,姿态很是强硬,因为尚未出阁,所以脸上还遮着面纱。
秦泽神色淡淡的:“堂下何人,何事击鼓鸣冤。”
丁婉佳是来告状的,告的就是日前从山上抓下来的那群流寇山匪。
丁婉佳不知道从哪里得知,那些犯人至今还没有得到应有的罪名,但是在他们肆虐于此的期间,却有不少女子被他们欺负,这些女子可能一生都毁在了这一刻,但是官服至今都不作为,所以她要状告那些山匪侮辱良家女子,按照大靖的律法立即判罪!一来是杀鸡儆猴,给那些妄图对女子下手的歹人们一个提醒,二来,也是还那些女子一个公道。
丁婉佳这次出面,不是以个人的名义,而是站在良家女子的离场,要为这些良家女子讨一个公道。这个角度就十分的高尚了。
大靖的律法随着国力渐强,也一同日益完善,按照律法,侮辱良家女子,严重者要施以宫刑。
但事实是,若真有哪家的女子被侮辱了,真正的做法是努力的将女子嫁给那个侮辱她的人。否则,即便是讨回了公道,那些女子往后也不要想嫁一个好人家了,今生今世都要背负一个污名。
丁婉佳的做法很委婉,一来她是站在一群人的角度,而非个人角度,二来,她所提出的罪名又是女子深恶痛绝却又不好自己说出口的;她的这个做法也很聪明,即便不针对任何人,也总有人能把事情的根源牵扯到丁家身上——你好好的一个大姑娘,为何要趟这摊浑水!?再结合之前的流言,很容易就想到丁家有姑娘被欺负了是真的,丁婉佳作为好姐妹,愤愤不平前来为自己的姐妹讨一个公道。
等到那些匪徒真的被处决了,丁婉佳算是为女子发声,维护女子尊严的典范,更是维护亲妹的好姐姐。至于外界会不会说她此地无银,根本是推自己的姐妹下火海毁名声,那就不重要了,因为丁婉佳从头到尾都没有扯到过自家姐妹,全都是外人猜测。
最重要的是,被抓走的那个人又不是她。
消息传了出去,不过短短片刻,公堂外面就围绕了不少人看热闹。
丁婉佳有备而来,句句铿锵,仿佛要将秦泽说得无力还口,非立刻处决匪徒不能平民愤。
“大人,民女要说的话已经足够清楚了,难道大人还要继续姑息养奸,让这群恶人还有逍遥法外的机会吗!”
秦泽沉默了一下,道:“丁婉佳,不日前逮捕的山匪每一个都是罪大恶极,烧伤抢掠无恶不作,即便你今日不来告状,他们也一样难逃法网,但若你一定要以欺辱良家女子的罪名来给他们的定罪,总得要有足够的人证物证。”
秦泽一席话,看似随意,却给众人提了一个醒——不错,这些山匪被抓了,他们一路烧伤抢掠的罪名根本跑不掉,可是丁婉佳偏偏要多此一举的来加一条罪名,催促秦泽尽快审判这些犯人。
丁婉佳一时之间被问得哑口无言。
“我……”
秦泽倒是不急不缓,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建议:“本官绝不会姑息所有的犯人,但本官也不会污蔑任何一个好人,抛开他们原有的罪名不谈,若你一定要将他们定罪,最起码要拿出你的证据来。”
丁婉佳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怎么都没想到秦泽会跟她玩这一手!
不管秦泽是不是配合了三叔他们帮忙转移丁凝,都不该在这个时候让她拿出证据来。
丁婉佳短暂的犹豫之后,像是做了一个决定似的,她似笑非笑的抬起头来直视秦泽:“当日上山营救的人里头就有衙门的人,到底有多少人人证,秦大人难道还不清楚吗!?”
这话语多了几分挑衅,摆明了就是在暗指秦泽维护丁凝。
秦泽听到这话,当真觉得好笑,这个丁婉佳,脑子是糊涂了吗?
“本官的意思,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你要告状,就得有证人。只要你能证明那些匪徒真的对谁做出了禽兽之事,本官绝不姑息!”
这句话像是一个刺激,丁婉佳猛地就沉不住气了:“大人何必这样咄咄逼人!难道女儿家的名声在大人的眼里看着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就在这时,公堂外一个妇人缓缓开口:“这位姑娘,若是你真的看重女子的名节,又何故要在此将一群已经罪责难逃的山匪们身上再加一条罪名!?依老妇看,你这不是在惩治罪人,而是在拉一群无辜的姑娘下水,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姑娘既然知道此事事关一个女儿家的名声,还是三思而行,不要胡言乱语。”
“我并未胡言乱语!”丁婉佳彻底的沉不住气了:“大人要人证,好!我就给大人一个人证,山匪侮辱的,正是民女的堂妹丁凝!阿凝自脱险之后,身子一直都不是很好,如今更是避不见人,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谁来能为她负责!?”
丁婉佳一席话,惹得公堂上一阵哄闹——
“竟然真的是丁三老爷的那位千金!?”
“就是前几日闹上公堂的人!?”
丁婉佳:“若是大人不信,就请大人将阿凝与山匪们传到堂上来辨认!”
秦泽的脸色一沉,不作言语。
这个丁婉佳,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丁婉佳已经忍不住了,她本来没想把自己的目的暴露的这么明确,可是秦泽不按照规矩来,她也只能打乱原有的计划。
丁凝已经被欺辱,这个机会千载难得!
“去庄子上将四姑娘接过来!”丁婉佳转身对下人吩咐道。
事到如今,丁婉佳已经有点将人逼上梁山的味道了,秦泽身为县老爷,这个时候似乎已经是不得不当堂对质了。
他沉声对丁婉佳道:“丁姑娘,此事事关女儿家名节,丁姑娘当真想好了!?”
丁婉佳毫不相让:“大人!民女只希望在一切得到证实之后,大人能还给受害之人一个公道!可是眼下看大人迟迟不肯传唤犯人,难道还百姓一个公道真的这么难么!?”
秦泽的脸色已经不能用“不太好看”这个词来形容了。
他对正安道:“传,作案流寇。”
正安一脸担忧:“大人……”
“传!”
……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
家丁慌张的跑回来,对丁永善道:“老爷,听说大姑娘闹上公堂了,好像是因为之前山匪的事情。”
丁永善差点没把手里的杯子给掉了:“你说什么!?大姑娘上公堂?!”
“外面的人都在说,说大姑娘上公堂状告山匪流寇去了……”
“这个混账!”丁永善猛一拍桌子,“备马!”
犯人被带上了公堂,一共来的有十个人,全都带着手铐脚镣。
据说看押重犯的时候,都是不可以让他们大量到牢里的地形样貌的,怕的就是他们想办法传消息出去,引人来救。所以这些重刑犯,都是带着头套。
罗老大还横着,知道自己到了县太爷面前,还在满口喷粪:“狗官,有种放了老子,老子打得你跪下来叫爹!”
一个衙役上去,手中的木棍照着痛穴就是一顿乱揍,“公堂之上不得无礼!”
罗老大疼的一直闷哼,总算消停了一下。
大汉身上的恶臭让丁婉佳觉得恶心,但是她的心情却止不住的雀跃。
“大人,丁家姑娘带到。”
秦泽目光沉沉的:“传——”
没多久,丁凝就在丁荃和丁婕的带领下上了公堂。
她的表情显得有些错愕,好像不太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反观丁荃和丁婕,都神色淡然,好像一点也没有担心和害怕。
丁婉佳适时地开口了:“大人,人都在这里了,还请大人能够公正严明,为民做主。”
秦泽微微一摆手,正安给衙役们使了个颜色,衙役将大汉们脸上的头套全都摘了。
重见光明的山匪们一个个都眯起眼睛。
丁婉佳兴奋地望向丁凝:“阿凝!还不拿下你的面纱!”
丁婕忽然挡在丁荃面前,“婉佳姐姐,你到底想做什么!?”
丁婉佳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了,这是关键时刻,千万不能错过时机。
她索性自己冲上去,伸手就要去抓丁凝的面纱:“丁婕!你以为你这就是在帮阿凝吗!现在阿凝必须要指正这些禽兽!还她一个公道!”
丁荃眼疾手快,一把将丁婉佳推开,委屈道:“堂姐!你在胡说八道谢什么呀!什么指正什么禽兽,什么公道!?你是不是疯了!?”
丁荃那一下不仅把丁婉佳推开了,还把她的面纱给撤掉了!
丁婉佳就这样在公堂上露出了自己姣好的容颜。
谁料就在这时候,罗老大盯着丁婉佳,竟然愣住了。
“小娘子……”
丁婉佳一愣,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罗老大对着自己喊话。
然而,场面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罗老大哪怕手脚被束缚着,还是扑上来抱住丁婉佳的脚:“娘子!好娘子!咱们一夜夫妻百日恩,在山上你都跟我拜堂了,救救我!救救我!你把我救出去,我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啊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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