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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而言之,邓誉从文章中得出的结论如下——
    邓家初入京时,巴巴地攀上了张家,待平步青云后,便生出了另攀高枝的念头来——论点在于邓家从不与人提及邓家公子定亲之事,是为刻意掩饰,以便物色更好的人家;
    张家三小姐患病家中,邓太太借机提出退亲,并以三小姐名声作为要挟,趁机敲诈张家——论点在于当日张家二爷登门退亲,双方对质之言;
    有关邓家公子与张家二小姐之私下往来之事,此乃属实,但并非出于张家长辈授意——论点在于当日在沽春楼中,邓公子与张家二小姐私会被张家人撞破之后,邓家公子被驱逐,二小姐被带回张家亦受了重罚。
    由此可见张家长辈对此事并不支持,且竭力反对,当日私会经过有潘家娘子作证,张二小姐被罚禁食跪祠堂以致一病不起,有郎中作证;
    所谓勾引,乃是邓公子先行示好,哄骗张家二小姐——论点在于邓誉常出入张家大房,明面上与大房嫡子张义龄交好,实为接近张家二小姐。
    且当日沽春楼中,潘家娘子曾见邓公子特意买了糖人儿赠予二姑娘,此糖人为远在玉河北桥的老张头所制,玉河北桥距沽春楼远之又远,其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综上所述,此事起因实为邓家背信弃义、唯利是图、蓄意诬陷、邓公子用情不专。
    张二小姐为邓公子所蒙蔽,行差踏错,张家已经责罚,可见治家严厉。
    张家长辈唆使张家二小姐勾引邓公子一说,实乃漏洞百出,为无稽之谈。
    最后,望诸位擦亮眼睛,勿要被谣言蒙蔽。
    “……”
    文章堪称有理有据,闻者叹服,见者沉默……于是,邓誉竟有着久久的无言以对。
    第51章 人心
    可他当真没有勾引张眉妍……
    这分明是胡编乱造,断章取义!
    “不行,我得想法子澄清……”邓誉站起身来,急得围着桌子来回地踱步。
    范九在一旁忍不住唉声叹气。
    怎么澄清啊?
    如今外头的舆论可非当初太太放出去的那些不堪一击的谣言可比,人家不仅占尽噱头,还跟学术挂上了勾,岂是那么容易能推翻的?
    一桐书院里那些人的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更何况……这篇文章中所言,十之八九都是真的呀。
    怪只怪太太自己搬了石头,却砸了少爷的脚!
    范九看着自家少爷,也有一肚子话想讲——
    俗话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那张二小姐明显对您过于热情,您已有亲事在身,偏还不知避讳地非要往上凑……一个巴掌拍不响说得不就是这个?
    要他范九看,若此事没被捅破,长此以往,少爷最后非得被那张二小姐勾了去不成……眼前只是勾了一半,又给生生切断了而已。
    咿,这么一说,他家少爷好像也没那么冤枉啊?
    还是说,他这天生客观的脑袋,也适合考进一桐书院去发光发热?
    是的,范九觉得……若他有这份学问的话,这文章由他来写,他说不准能写得更深入人心也未可知。
    越想越跑题的范九就快想到自己金榜题名骑马游街了,半点不在意自家少爷急得头都要掉了的心情。
    ……
    “一桐书院的信服力非比寻常,现如今外面的言论已经将矛头指向了邓家。这脏水咱们算是洗干净了十之八九,母亲大可放心了。”
    松鹤堂里,张老太太听着二儿子的话,总算舒了一口气。
    她深深看了二儿子一眼。
    “这些年来你跟宋氏磋磨着……我本以为往前那个遇事冷静有法子的二郎已经被磋磨没了。”老太太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经此一事,她看清了许多。
    颜面这种事情,其实不能一味地只靠忍和压。
    至于眉妍的名声,她看得出二儿子也在极力地将舆论往邓誉身上引了,至于余下那份洗脱不了的,就当是做错事的教训吧。
    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再如何纠正错误,也总做不到十全十美。
    “此事多亏了三弟。”张峦笑着看向张敬。
    张敬摇头道:“不,是二哥想的法子好。”
    张峦轻咳一声。
    他能说……他这个法子的灵感实则来源于蓁蓁的提醒吗?
    甚至让张秋池拿银子去打点潘家娘子和那名郎中,也是女儿的主意——若不然,那些所谓的证人岂会恰到好处地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舆论的顺利推动,少不得有心人的刻意为之。
    张峦和张敬离开松鹤堂之后,张老太太才让人喊了张彦过来说话。
    她也知道分两次见太累,可大儿子和二儿子如今针尖对麦芒,不隔离不行啊。
    张彦的脸色仍旧不太好看,可相比于前几日已经好了太多。
    “你还板着个脸做什么?这回你二弟可是帮了你们大房一个大忙了,你做大哥的还拧巴个什么劲儿?”张老太太看着他说道。
    张彦叹口气,反倒十分无奈地道:“母亲,此事本就是他惹出来的,他来善后,不是分内之事吗?”
    况且,这个善后虽及时挽回了张家的颜面,将过错推回到了邓家人身上,可他女儿跟邓誉私会之事,到底还是传开了。
    他大女儿性情不佳,原本就指着二女儿能嫁一户好人家,给他添些助力呢!
    “老大,你得分清楚先后对错!”见他根本听不进劝,张老太太的神情严肃起来,“是你们先觊觎三丫头的亲事,背地里做小动作被人揭出来了。若论顾惜家门颜面,你们此举若传出去又何尝不丢人现眼?你二弟是有行事冲动的地方,可他一贯性情如此,心里藏不住事,常常坦荡的过头——但若真论起理来,你们说得过二房吗?”
    “怎么连您也帮二弟说话?当日他去邓家退亲之时,您不也是觉得是他错吗?”张彦忍怒反问。
    “一码归一码。”张老太太苦口婆心地道:“你们做错了事,寒了人家的心,还不许人家还手不成?泥人也有三分气性!这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当日你二弟上门退亲是冲着邓家去的,邓家咬上眉妍,你二弟不也在想法子竭力回护了吗?”
    张彦抿着嘴,不再说话。
    他打从心底觉得母亲偏心。
    母亲自幼便偏疼二弟,固然他作为长子又为张家争了光,相反二弟百事不成,可最后母亲还是高看二弟一眼!
    就连做事冲动不顾家门颜面,都被母亲说成什么真性情、为人坦荡、人之常情!
    若上门退亲的人是他,母亲只怕又是另一番说法了吧。
    张彦丝毫不理解张老太太那日对张峦罚也罚了骂也骂了,今日改了说法不过是为了规劝他换位思考的苦心。
    “快去跟你二弟认错、道谢。”张老太太发话道:“他对内向来心软,只要你肯去,这心结必能打得开。”
    心里正翻江倒海的张彦闻言无声冷笑。
    让他这个做大哥的去跟弟弟认错,还得道谢?
    这让他的颜面往哪里放?
    母亲,您的心未免太偏了。
    张彦离开松鹤堂之后,根本没有去找张峦,而是出门将自己灌了个烂醉,半夜方归。
    柳氏气极了,让人将他扶回房间,丢给了丫鬟伺候,自己则去看了女儿。
    她去的时候,张眉妍正坐在床头发呆,双目无神。
    柳氏走近,唤了声“妍儿”,她才僵硬地转过头来。
    “母亲,怎么会这样?”张眉妍声音哽咽地问。
    柳氏坐在床沿拍了拍女儿的背。
    “别怕,京城事多,再过个几年,就没人会记得了。”柳氏像是在劝女儿,更像是劝自己:“只要你爹在官场上顺顺当当的,你还愁嫁吗?”
    “真的吗?”张眉妍睁着一双泪眼,不确定地问。
    柳氏肯定地点头。
    张眉妍靠在她身上,紧紧抱着她,像是用力抓紧着救命的稻草。
    “母亲,是我做得不好,我不该自作主张去见邓公子。”她小意地认着错,生怕母亲会因生气而不管她。
    第52章 中风
    “不关你的事,是他们二房做得太绝。”柳氏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却又时而炙热。
    “你二叔原本是最顾忌家门荣辱的,年轻时又上进,可全毁在宋氏手上了……最近这些事,如果没有宋氏的挑拨和耳边风,他又岂会把整个张家的颜面都抛之脑后?宋氏……就是个狐狸精,丧门星。”
    她说到最后,几近咬牙切齿。
    张眉妍听得一愣,但旋即又很赞同。
    对,都是二婶的错,二婶是有名的小气记仇,看看苗姨娘的处境就知道了。
    三妹肯定也被二婶教坏了,所以才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就因为二婶的不肯退让,害得她现在既嫁不了誉哥哥,又毁了名声。
    想到这里,张眉妍又将柳氏抱得更紧了一些。
    ……
    邓家这几日乱作了一团。
    外面的议论跟刀子一样锋利,邓常恩怒急交加,这一日又跟邓太太大吵了起来。
    “都是你这无知妇人惹出的祸端!自己没有脑子,还非要跟人争那些无用的长短!现在好了,邓家的名声全败在你手里了,誉儿的前程说不定也要受到影响……你可知今日在文思院,我极不容易见了大国师一面,却还被他斥责了!”
    邓常恩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只会怪我,怎么不怪自己没有张家的男人们有法子!”邓太太本身已经气病了,这几日邓常恩一见她就骂,她心里也憋屈地很。
    “你还有脸跟我叫唤起来了?”
    邓常恩气急,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常言道娶错婆娘毁三代,这话他终于是信了!
    今日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她只怕下回还要惹出祸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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