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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称呼,味道不错。
    她眉眼弯弯,拉长了调子:“萧郎要是全拿走了,回头我们教被人抄了窝,那岂不是很惨?”
    萧子鸿注视着舒浅,所有的情绪都藏得很深。
    他面上浅笑着听舒浅说着话,脑中早分成了两半,一半回忆着马车外那小曲伴随铃铛的声音,一半是面前这人带着笑意的说话声,带着狡黠和他谈论着买卖。
    那么多年说一不二惯了,他垂下眼睑再度睁眼看向人时,却选择折中了双方的想法:“既然如此,我要一半,余下教中凡是能搜到更多的,都可以找我出手。”
    舒浅朝着萧子鸿再加深了笑意,得寸进尺试探着萧子鸿的底线:“做长远生意可不比别的。萧郎是什么背景,我还半点还不知道。”
    姚旭在旁边暗中“哦豁”,一副作壁上观样子,觉得自家教主真是与众不同,绝非一般女子可媲美。他原先的担忧现在想来完全是想多了。
    萧子鸿没有当即开口。
    不知怎么,他觉得一说自己那些虚构的身份,这面前两人嘴上会信他,心底对他半个字也不会信。
    明明教主年纪与自己相仿,做事说话却次次都巧笑中带有探寻。而那位二当家说话做事和个带着兴味的老怪一样,要不是差了个辈分,这又不是京城,他都怀疑二当家是姚卿在世。
    执政多年的姚丞相如今还未出生,初见时,姚卿也就那么……
    他忽然莞尔。
    自己不也是个老怪?还是个多了一条命的老怪。
    人老了总会想过去的事,没想到他重活一世,还是总会想过去的事。
    至于崇明教……
    崇明教作为世人所谓的魔教,在他晚年作为海禁线外不合法的最后一道防线,以另一种方式守卫着这个地方的百姓,守卫着他前世唯一遗留给高位上那孩子的遗憾。
    萧子鸿对着舒浅的双眼,带有点深意给了承诺:“我不过无名小卒,但只要你一日不往北走,我便能应你护一日崇明教。”
    可惜他面前的女子,根本不相信这种空口大话,笑盈盈反问了萧子鸿这一句:“就是当今天子都不敢开口说这么一句,萧郎是凭什么想让我信这话呢?”
    萧子鸿凝视着舒浅:“凭我的名字。”
    长得俊美又拥有气势的人,总是有常人无法企及的说服力。
    舒浅在唇齿间细品了一下:“萧,子,鸿。”
    萧子鸿听着她微拖长了调子喊自己的名字,没有回答。
    舒浅笑起来:“萧子鸿……萧郎确实有魄力。既然如此,那我也有要求。”
    旁听的二当家姚旭和萧子鸿下属红二都竖起了耳朵。
    “我们这小地方,钱多了也没处花。总不能把那些钱打成金银农具。”舒浅太清楚崇明山上的情况,百姓大多自给自足,去外头赚点营生,也是为了适当去瀛洲州府那儿买点东西。
    正好没什么钱的萧子鸿心中一动,腰板挺直了起来。
    舒浅笑着扔下了话:“我要人。”
    姚旭猛然睁大了双眼,诧异看着舒浅:“教主,您这是看上了?”
    萧子鸿和红二听着微微一怔:“嗯?”
    舒浅:“……”
    舒浅一顿,瞥了眼姚旭,笑脸里带上了警告:“等下再找你算账。”
    姚旭知道自己是想岔了,咧嘴一笑,立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人。嗯,这屋子的石壁真好看,纹路非常自然,深浅非常有序。
    “我要木匠。”舒浅这儿太缺会动手的人了。
    种田这一事还好说,大多孩童就开始帮家里人种田了。可木匠基本上都要用几年的时间来学,而每个木匠每日时间有限,她短期内需要建造的东西太多。
    至于铁匠或者工艺人,她远还没到急需的时候。
    从没有考虑过木匠需求的萧子鸿:“……”
    舒浅说出口后,深深觉得自己是真的太聪明了。这头先问萧子鸿要些人手,回头等基础设置建造完成,她手上一批自己人预计也学会了些木匠工作,能够用上了。
    至于她造的那些基础设施被萧子鸿带去一样生产,那也是普及大众的好事情。
    这般说完,她的眼内带上了一丝期待。
    被期待目光看着的萧子鸿:“……”
    旁边清楚自家主子身份,并且了解自家主子近期动态的红二:“……”
    半响,萧子鸿才缓缓开口:“木匠这事,我会派人去寻来。你要说个具体数量,我也好去找人。”
    既然对方有意,自己这儿也有好处,舒浅便对这个会面心满意足了。
    她点了头:“那等会儿我们找个屋子,边喝茶边谈事情。我们拍定具体卖多少的刀,需要多少的钱和人,限定了交货时间,再写两份契约。”
    萧子鸿也点了头。
    只是这点头中不免有点沉重。
    正事谈完,才方便谈私事。
    舒浅歪头友好和萧子鸿招呼着:“萧郎在瀛洲住得可还习惯?有什么东西缺的少的,可以让我们教里人帮你去寻,商队里也有不少从北方来的货。”
    萧子鸿来江南的这一路还算是习惯的:“尚可,不劳烦教主了。”
    舒浅笑笑,领着头带萧子鸿几人一起从这“军备”屋中出去:“这哪里能说劳烦呢?礼尚往来而已。”
    几人刚走出了门,舒浅就见着门口几名教徒脸上犹豫又焦灼,却还是拦住了一名满脸泪水的妇人。
    妇人一看见舒浅走出来,当下用力挣脱开人群,朝着她冲来:“教主,求求你帮帮我。教主!帮帮我找找孩子!他不见了!他不见了!”
    她话说着带着哭声,显然已是极为悲痛。
    旁边一名教徒不再拦着,于心不忍朝着舒浅行礼,简单说明了情况:“教主,教中一名叫做草娃的孩子,今早上出了门忘记带笔,他娘午饭时候给人送去,却发现草娃不曾去乔娘那儿上课。人,找到现在都没找到。”
    妇人听着别人说完,当场跪下,泣不成声。
    第13章
    妇人便是草娃的亲娘,村里人都叫她周婆娘,亲昵一些的,便就她年轻时的叫法,叫她兰娘。全名便是周兰。
    周兰刚满十五就嫁了人,可怜第一个孩子在肚子里就没了。草娃是她第二个孩子,又健康又懂事,天天是被她放在心尖尖上。
    她的丈夫本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一日阴错阳差在田间给了当年还受苦的老教主一口饭吃。后来家中落魄丢了田,他走投无人还要带着一家子人,思来想去干脆加入了崇明教过日子。
    周兰的丈夫还有一个身体不便的娘,寻常她娘就在家里头照料一下琐事,照顾一下草娃,再修补几件衣服补贴下家中。周兰和丈夫则出门劳作或者帮教中做些事,赚个口粮。
    舒浅是见过草娃的。草娃就是她第一天逛教中时,跑回家喊着阿姆不停说着要学字的孩子。瘦小了一些,却是精神气十足,活泼俏皮得很,整日想着以后要接二当家三当家的班。
    教中的孩子这些天几乎全都在乔曼这儿上课,路上往来的路程算不得远,教徒们也不曾想过就这点路还能走迷路,更想不到会有孩子能走丢。
    今天草娃看样子就是早上出门朝乔曼这边走的路上丢了。
    “周边都找过了?”舒浅问了一声旁边已知道了一些的教徒。
    教徒回了她话:“周边都寻过了,再远一些出了教内范围,我们也派了去看看,都没找到人。”
    舒浅皱眉,凡是小孩子丢了,时间拖越长,越是难以寻到人。
    她又问了两句:“乔曼那儿有人去问过了没?今天有没有哪个孩子看到过草娃?”
    另一位教徒帮着回了话:“乔娘那儿早问过。今天一早她就没见过草娃。孩子们去乔娘那儿时间都不一样,却没谁有看到草娃的。”
    没人看到?
    这就有些奇怪了。
    成年人不曾看到还正常,怎么会连孩子们都不曾看到呢?
    舒浅一时诧异起来。
    教中成年人都起得早,大部分都太阳一升起就出门劳作,全然放心孩子在家中或者家附近的。而不需要早起的那些个老人,基本上起得也不晚,不过都待在家中,不出门。
    也就那些孩子早上若没事了,会贪睡一会儿。
    但自从乔曼要上课,固定了上课时间,这群孩子便就需要按着点去乔曼那儿。
    如果连孩子们都不曾有人看到草娃,这就有点奇怪了。草娃丢了之后,现在竟连去哪里寻都没有思路。
    旁边一道听着的萧子鸿没有出声,静等舒浅处理教中事务。
    舒浅听完了这事情,转头先认真吩咐了姚旭:“带着萧郎去喝会儿茶,价格和人数你看着办。这边我带着人去寻孩子。”
    她吩咐完姚旭,当即朝着萧子鸿歉意笑笑:“对不住萧郎了,教中忽然出现这种事,我现在要快点去找才行。过了一日,那就来不及了。”
    萧子鸿点头。
    舒浅和萧子鸿也交代了,拉起那妇人的手,带着人从地上起来,和声安抚着朝着自己她记忆中草娃家的方向走:“我们学着草娃的方式出门看看,早上出门路上会遇到什么。我会尽力帮你寻到孩子的。”
    周兰想要抑制自己的泪水,可是根本抑制不住,脸上满是怎么擦都擦不完的泪水。
    她一边哭,一边朝着舒浅点头:“教,教主。咱们草娃没事的,对吧?”
    舒浅拍了拍周兰粗糙到能刮伤人的那双手,心头很软:“没事的,教里头那么多人都在帮着找的。”
    她带着人走在前头,身后不少教徒自然跟了上去。
    姚旭见教主去忙了,侧身伸手:“萧郎这边请,教中琐事见笑了。”
    萧子鸿听着远去的叮当声,看舒浅的背影走远,缓缓收回目光:“没有见笑这一说。孩子很重要,希望能早日寻到。”
    姚旭领路,随性一问:“萧郎很喜欢孩子?”
    “还算喜欢听话的。”萧子鸿这般说着。
    他养出来的孩子,听话懂事,治理天下一把好手,日常还孝顺,虽说和自己恭敬有余,亲近过少,可到底是比别家的孩子好多了。
    姚旭笑了下:“萧郎看来是个心善的。”
    萧子鸿听到这句话,不置可否。
    他看了一眼姚旭:“你不喜欢孩子?”
    姚旭却笑笑转换了话题,问了下个问题:“那以萧郎这个年纪,该是订了婚了?”
    萧子鸿见姚旭避开回答了他的问题,只当姚旭怕是不爱孩子的。
    这一点姚旭还是和姚卿不一样。姚卿很喜欢孩子,先是催过他娶妻生子,后来还催他养的那个孩子娶妻生子,极为热衷这一类事情。
    姚卿,姓名是姚华,字是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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