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惜了,我昨晚可是看见恩恩了。”
“还有许先生。”
余恩恩再也伪装不了自己的神情,她的面色猛地苍白下来,情欲后的潮红被本杰明几句听似只不过随口提起的话语给粉刷得死白。她下意识地又要低下头,更是挪动身子拉开与本杰明的距离。
但本杰明箍住她的腰,原本替她整理头发的手顺势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并不重,但也不由得余恩恩反抗。他的变化在此刻无限的放大,温柔动作里的危险气息让余恩恩几乎失去自我的支配,只得承受着本杰明再次袭来的亲吻,细细地啄吻着她的嘴唇,最后微微加重力道地咬了咬余恩恩,让她的双唇恢复了一些血色。
“不用害怕恩恩,我不会介意的,我也不会和别人说。”终于在余恩恩即将要微微颤抖着身体,留下眼泪来的时候,本杰明恢复了轻松与温柔,他没等到余恩恩恢复理智要撒谎否认他的话语,就马上给了余恩恩台阶下。
“你……你在说什么?”实际上余恩恩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话题,否认或是承认都刻意而虚假,自己与本杰明的关系又太过暧昧,如果是顾梓平的话,她只要否认,然后努力为自己圆上这个谎就好,可如今对方是本杰明,她只是下意识地用这样无力的话语去回答。
余恩恩不否认,自己的确存有利用本杰明对自己情感的心理,只要本杰明真像展露出来的那样眷恋着自己,余恩恩就注定不会落入败局。
而余恩恩赌对了,原本还残留着一些危险气息的本杰明叹了一口气,露出了怜惜又无奈的表情,他成熟太多了,已经可以成为包容着余恩恩的男人:“恩恩,如果我早点认识你多好……”
“本杰明,你找人调查了我吗?”她的童年早就在成为许林晔养女后便被封存掩埋起来,大家能看到的,不过是恒林集团董事长的养女,一个光鲜亮丽的富家千金而已。
本杰明的纵容让余恩恩稍稍好了脸色,甚至可以微微皱起眉头,虽然依旧那样脆弱,但总算能表达出自己的不满。于是本杰明与她额头抵着额头,亲近地交换着吐息说道:“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你的养父和我的家族合作,了解是必须的事情。”他顿了顿,湛蓝的双眼温柔而诚恳,“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保护你的恩恩,和我在一起好吗?”
男人露出了渴望与恳求的表情,他显然将自己的身份摆在余恩恩的意愿之下,向余恩恩展露着自己为她所左右,给予她支配权的态度。而不得不说,余恩恩的的确确会为此心动,尤其是在明确地知道对方其实可以威胁到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情况下,他还愿意放低姿态。
她觉得,只要本杰明出现得晚一些,不在那个她还没有调整好情绪的时候出现,她绝对会答应本杰明,只是现在……
“你知道我有男朋友吧?”
本杰明的面色沉了下来,在顾梓平还没成为她男友时,本杰明就会因为两人的接近而不悦,何况是现在,但他虽然神色难看,却依旧将余恩恩温柔地抱在怀里,亲密无间地躺在床上讨论着别的男人,并不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到余恩恩身上:“我知道,那个和你合作画展的顾梓平。他那段时间一直在陪你,所以你和他在一起了。”
听着本杰明叁言两语就把她与顾梓平的交往归于她情绪不稳时期的相处,余恩恩下意识地想反驳说些什么,但真要她开口的时候,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想从自己和顾梓平的相处中找到一些带着爱意的地方,但除了自己对顾梓平从那场痛哭延续下来的依赖,和绘画上的共通点之外,似乎真真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本杰明的点。
于是她只能和本杰明说:“他很好,本杰明。”
“恩恩,那是我不好吗?”
他又露出了那样令余恩恩心动的、满足的、已经快要无法拒绝的表情,余恩恩只能把自己的脸埋进本杰明的胸膛,不去看他的神情,彼此靠近地相拥沉默了好一会儿,余恩恩才闷闷地出声:“本杰明,你很好,但我不能对不起他。”
最后本杰明也没再向余恩恩要一个结果,他大概已经习惯了余恩恩的拒绝,习以为常地用沉默略过这个话题,然后在感觉余恩恩已经睡着的时候准备离开。
但余恩恩还没完全睡下,她迷迷糊糊地却又准确地伸手抓住本杰明,朦胧又天真的小鹿眼睛看向他:“你还要回法国吗?”
对于现在还只是作为床伴的本杰明,余恩恩少有地展露出别扭的一面,说的话总是藏一半露一半,无法直接表达出真正心意。但本杰明却听懂了,套上灰绿色短袖的本杰明在她额头上亲昵地吻了吻:“那我再来找你的话,恩恩会答应吗?”
余恩恩没有回答,她完全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睡沉下去了,而本杰明只是神色微妙地笑了笑,将余恩恩的手搭好在被子上后,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套房。
至于床上的人,在本杰明回问的时候究竟是真睡还是装睡是不清楚的,但她的确到了晚餐时间才醒了过来。她睡得昏昏沉沉,当然也保不准是连续经历了两场持久又激烈的性爱的关系,她连做饭的心情都没有,草草冲了把脸,泡了碗麦片,行尸走肉一样地吃完,才稍稍恢复了点精神,回复了好友发来的几条问候信息,再确认了即使是顾清安都发来消息问候,而顾梓平在早晨的对话后便沉默到现在,余恩恩便盖上手机,什么都不想地望向那幅油画。
她决定完成它,它将会是自己整个大学期间最精彩的一幅油画。
还没能完全清醒的她似乎连脑容量都少了些,什么许林晔、顾梓平还是本杰明,全都先抛到脑后,此刻他们对于余恩恩来说,已经不是活生生的人了,他们是余恩恩的过去,现在,将来,是她人生中跌宕起伏的乐章,是可以用色彩与形状描绘的感情,是让余恩恩成为现在的自己——无论好与坏的经历。
是这幅油画。
也许不止这叁个人,只是在这幅阐述着被束缚与自我束缚,身体与精神绑架,压迫与挣扎,情欲与纠缠不清的漩涡的画里,这叁人是主体。
顾梓平是拍卖会展馆的走廊墙壁,本杰明是酒店公寓的地板与尽头的黑影,许林晔与本杰明混合成高饱和度的扭曲漩涡。还有谁在里面,但余恩恩已经不知道了,她感觉自己的思维一片混乱,像是发了高烧一般地迷迷糊糊,也许现在让她走个直线都做不到,可她下笔时却精确极了,手稳得仿佛抖也不抖,快速而精妙地取色,混出自己想要的颜色,再看似放肆又十分精细地涂抹在画布上。
她用厚实的,几乎不经过稀释的涂料描绘较为现实的走廊建筑,但却用隐隐能透出底下颜色的颜料来创造那道疯狂的漩涡,她用了太多颜色,太过饱和,但却混乱中不失独有的条理。
这张画最终停笔在深夜一点的时候,余恩恩腿都软了,想要后退两步去看的时候,才险些摔了一跤地踉跄几步,倒进懒人沙发里,虽然没有受伤,但画笔却戳在了衣服上。
然而余恩恩却没有心思在意自己的衣服或是姿势,后退了几步去看,将整幅画一眼收入视界里的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画出了多么超越水平的一幅画。除去亲身体验过这个场景的因素,摘开来去看,这幅画也像是有魔力一般地要将人吸进去,仿佛真能穿过着拼接的冰冷走廊,感受到心脏被攥住,喉咙被挤压的窒息感,然后灵魂被漩涡吸进去,陷入感性的欲望与理性的挣扎之间。
余恩恩呆愣地望着自己的画作,好一会儿才沉重地呼吸着站起身来,她将画笔丢进水桶里,拉开窗帘打开阳台的门,让夜色和晚风全都灌进来,将她混乱的脑袋吹得清醒又冷静,才翻出自己的手机,将油画连同阳台外的深夜一齐拍下来,发给了朱晨和顾清安。
微信上还有一些未读的消息,甚至有几通未接来电,但余恩恩根本没有心思去处理,她只能控制着自己将门再关上后,便连沾了颜料的衣服也没换的,倒回床上陷入疲惫又深沉的睡眠中。
虽然也不是没有过灵感迸发,创作到忘记时间的经历,但这一回却是累到余恩恩差点想把周二的假也给请了,但当她被闹钟吵醒时看到顾清安与朱晨发来的消息后,还是决定去学校。
[朱老师:
周二有来上课吗?我去找你。]
[顾清安老师:
你明天在公寓还是学校?我去找你。]
两人都在这幅画后纷纷表示要来找她,虽然没有一字一句对画作的评价,但余恩恩知道他们重视这幅画,并急切地想和她交谈。
熬夜和精神消耗让她什么也不想吃,空腹灌了一大杯黑咖啡后,便背上包坐上去学校的公交车,好在离得近,只有两站,否则余恩恩觉得自己肯定得在公交上睡着,但她的精神也算不得好,晕乎乎地往校门里走着,被人抓住了手臂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忽略了顾梓平。
“抱歉抱歉,我昨晚熬夜了,有点没精神。”余恩恩朝顾梓平这样解释着,翻手牵住了顾梓平,扬起的头正好让他看见自己的黑眼圈——以及没扣好的衣领下,白嫩胸脯上隐约的红色痕迹。
顾梓平面色阴沉下来,什么也没说,只是任由余恩恩握着他,却没有反握地同她一起进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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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九月份之前都会非常忙,更新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