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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宝旸毫发无伤,一见唐糖忙着先诉苦。
中秋午宴一完,刺史大人热情难挡,宝二爷被刺史招待得差点脱去五层皮。
怎么个五层皮呢?
搓澡一层皮;推油二层皮;推拿三层皮;拔罐四层皮;刮痧五层皮。
“刺史府的人不知作甚这般好客,提了哥往那温泉池子里一烫,烫猪毛似的,烫完了不问青红皂白,就把那些东西轮番上来。哥上澡堂子里花多少钱,也没见过遂州这班那么卖力气的人,哥被他们这么弄一回,起码瘦上一圈。”
“这么说来宝二哥享福了。”
裘宝旸嗤道:“享福个鬼!你瞅瞅哥的脖子胳膊腿,青一块,紫一块,知道的我去泡了温泉,不知道的还以为哥被人揍了。回来是虚脱无力,沾枕就着,昨夜月亮是扁是圆,哥愣是没见着!”
唐糖大笑:“是圆的。”
“哼哼,你欢欢喜喜跑去鹊桥相会,自然看什么都是圆的了。”
“……”
“唐糖你怎么愁眉苦脸的,眉心血淤,听闻在这儿刮个痧就会好的?”
唐糖抚眉忍笑:“呃,算了罢,我就是因为心里正愁苦……前日鹿洲劳而无功,宝二哥难道不愁?”
“愁。不过也别太愁!来来来,田书吏坐下说话,哥正有两桩新消息要告诉你。”
头一桩,昨夜裘宝旸正刮痧,陪客一旁的刺史大人贪杯喝多,悄悄透露给他,梁王殿下此际就在遂州!
裘宝旸听别人的名字都好说,唯独这位以温文儒雅著称于世的贤王,这可是他宝二爷的人生偶像。
“梁王殿下私下里,说不定就是为临场督案来的,哥怎么也得拿点东西出来,给我们大理寺长长脸罢?糖糖你说,咱们暗察不成,后日明访鹿洲行不行?”
唐糖本来琢磨,是不是当将前夜之事,稍稍给裘宝旸透露一二。他与纪二回回都如仇人相见,毕竟怪对不起纪二的。
如此听来,吓了一跳!
这位刺史显然是对方的人马,却清楚梁王下落。为了验裘宝旸一个背伤,对方闹出那么大阵仗,即便梁王是位贤主,也难保他身边的人……她差点是在给纪理招事呢。
纪二离事越远,纪陶的东西越安全,对纪二自己亦越安全。
“万万不可。宝二哥切勿贪功,如今我们恐怕离真相还十分遥远,当务之急,您还是该调到纪陶当日经过手的全部卷宗,他出事绝不能是因为私事,必是哪件案子上得罪了什么人。我不怕苦,一件一件排查过来,顺藤摸瓜,不怕查它不到。”
“舍近求远?”裘宝旸若有所思,随即点了头:“也不是没有道理,鹿洲之事万一查错,满盘皆输,不若从头再次排查一遍。”
唐糖松了口气,等他讲第二件消息。
裘宝旸却盯着她出神,面色凝重:“糖糖,纪二是不是常常欺侮你?”
唐糖抿抿唇,脸上骤红:“没,没有的。”
“你老实告诉我,他待你真的好么?”
“还……还好。”
“你是不是真心喜欢他?”
“呃,您问这个究竟想作甚?”
裘宝旸压低了声:“哥有确凿证据,纪二背着你,在外金屋藏了娇。”
唐糖正好在喝水,“噗”喷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 裘宝旸:正义使者宝二爷
纪二:泥就看不得我一点好,活该被刮掉五层皮!哼,她刚动了心
糖糖:窝没有
大纲菌:呵呵呵
第29章 纪刀刀
唐糖斜一眼:“宝二哥您别同长舌妇似的。”
“你不信?”
唐糖皱眉头:“你暗地在查他?”
“哥查他?哥焦头烂额了何来工夫查他?是哥同纪陶的一个发小……对了,那人糖糖你认得,杜三胖!”
“三胖,家里开钱庄那位?”
裘宝旸很高兴唐糖记起来了。
家中摊子大,杜公子早早被他爹发去从西京分号历练起,如今已然接管了家里的半壁江山,俨然是杜记钱庄二掌柜的。
三胖近日正好也来遂州分号巡柜,昨日裘宝旸赴宴去的路上,恰巧遇着了。
三胖把持着大买卖,待小伙伴的情分倒是丝毫未减,二人你来我去聊了不多会儿,相约今晨再聊。就是今早喝茶的工夫,三胖随口侃山,爆给裘宝旸一个惊天大猛料。
五年前,有人用纪伯恩的名字,在杜记西京分号,开了一个户头。
同名同姓照说也不是没有,但三胖当时就在西京,查账时见上头竟赫然有纪陶大哥的名字,自然就生了心。
那人再来之时,三胖柜里悄看,这户主不正是纪陶那黑脸二哥!
裘宝旸埋怨怪三胖为何早不告诉纪陶,如今纪陶人都不在了。
三胖却很冤枉。
来者都是客,为户主保守秘密,这本就是钱庄不成文的行规,拎了条鸡毛就当令箭,到处嚷嚷,他们的杜记开不下去。
纪二哥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就是过阵子会往户上存一票银子。纪陶说不定本就知道,即便不知,估计也不会兴致好到撂下手头案子不查,跑去翻他二哥的账。
裘宝旸一心替唐糖不平,今早既听入了耳,自是拽着三胖,非问一个水落石出不可。
三胖其实也再透露不了更多,只知纪二的那个户头,自四年前起,要求他们每月定期往另一个人的户头上汇划一百两。因为账面余额充足,此举从无间断,本月依旧。
对方的户头开在章记钱庄,故而三胖只知一个户名……唤作纪刀刀。
“糖糖,每月一百两数目虽不是什么巨款,但也万不能算少。汇流成海,四年连本带利,少说也是五千两银子!他肯定瞒着你。”
“呃,杜公子也可能认错人。”
裘宝旸当即否了:“绝无可能!糖糖你不要自欺欺人,除了纪陶自己,咱们一干小伙伴,哪一个见了纪二是不怕的?那个瘟神,脸黑乎乎地一沉,哪个可能认错?何况他开的户名又是纪大哥,天底下哪来这等巧事!”
“……宝二哥,你也说了,我们眼下焦头烂额。那么多要紧事,怎么排都排不到纪二身上,随他去罢。”
“你说真的?”
“我说假的作甚。”
裘宝旸面色很沉重:“糖糖,我知道你大度,却是什么事情都大度得的?那个纪刀刀说不定就是纪二的什么私生儿子!”
唐糖噗嗤又笑:“你太逗了,他不是,呃……救驾遇刺?”
“你不算算时间。按三胖说的,那个纪刀刀说不定已然四岁了,纪二是几时救的齐王驾?”
“两年前。”
裘宝旸一拍案:“对啊,纪二如今是别想生孩子了,所以就更要命!上回纪二去西京,哥回想着就古怪,你发现什么异样没有?”
“没有异样,他去之后,唤我也去了一趟,比我先回。”
裘宝旸都急死了:“他一定是在故弄玄虚!哥看你这家伙完全没有这根筋啊。一个没有子嗣的正室,回头就等着被领着儿子的外室欺负上门好了。”
唐糖一副置身事外看白戏的样子,嘿嘿笑道:“宝二哥想得可真远。你说若真遇了这情形,那个外室可会动手打我?要是她打不过我,您觉得纪二会帮谁?”
裘宝旸那个气:“你怎么倒像在说风凉话?他不是纪陶,纪二从来只做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我看你是自己恋昏了头,便以为他待你也是全心全意。”
“你别总这么说,好歹……”
“好歹什么?他都养了外室,凭什么来娶你,纪陶若还在世,你觉得纪陶能答应么?结果哥说纪二一句,你还舍不得。哥太失望,糖糖你简直色令智昏!”
唐糖实在是好笑,却又气不起来。
她也不是没点好奇,但纪二的秘密本来就多,查他作甚?真怕裘宝旸发了狠去查,查出点不愉快来,闹得彼此不好收场还是小事;一个不巧当真引火烧了过去,于纪陶的案子很不利,对纪二更危险。
这种事情她非阻止不可。
裘宝旸骂都骂了,她只得搪塞:“宝二哥教训得对,不论那事情是真是假,我都会多多警惕。”
裘宝旸有些恨铁不成钢:“一月前你不是这样的,这回小别胜新婚,他一定使了什么新花招!唐糖你难道非他不可?”
“呃我……嫁鸡随鸡。”
“妹妹,纪陶虽不在了,你只当哥是你亲哥,有些话……”
“您说。”
裘宝旸压低了声:“诶,纪二他……那个……不行……这一辈子的事情,妹妹你要想清楚。趁早和离,还能得个自由身。”
唐糖忍笑垂了首:“我们信郎中。”
“啧啧,他真那么好?”
唐糖脸红透了。
裘宝旸叹口气:“看来哥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唐糖见势,赶忙提醒:“方才的事,还有这事,宝二哥若牵涉里头,我怕他面子上挂不住。别再查他的事了。”
裘宝旸气呼呼摆手:“哥往后再不管你!”
然而宝二爷又确实是个热心人,说是这么说,过会儿又摸出张名帖来:“喏,遂州涵春堂是我表姑父家开的,跑去递上这个,好药什么的,保管紧着你先抓。”
唐糖想着纪二没准还真用得上,谢过裘宝旸,小心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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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公务不多,裘宝旸先拟了封信回京,请调阅纪陶历年经办所有卷宗。
完事之后,听从唐糖建议,寻那遂州法曹前来,继续声东击西问那些陈年旧案。
到了黄昏时分,裘大人终于搁下案头笔,邀唐糖一同去庆云街用晚餐。因为他终于打听得,他的人生偶像梁王,就宿在庆云街的别邸里头。
上司协同下属日理万机了一天,晚上仍不知疲倦,跑去饭馆接着聊案情,这是何等的敬业?万一梁王殿下微服恰恰也下到这间馆子,正与他迎头撞上……宝二爷也不贪图什么升官发财,但求得偶像一句夸赞,心头便是无比的舒坦了。
结果唐糖非说有别的事走不开,裘宝旸不好意思独个去庆云街巧遇偶像,听闻遂州城西的西门汤不错,横竖无事,晚上便打算去泡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