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喊了声:“有人吗?”
帐篷里又发出一声低吟,还答了句:“有。”是个女人的声音,很低,很虚弱。
莫卿卿瞬间想到一个浑身覆满白絮长满蘑菇的不成人样的女人,顿时紧张得心脏“砰砰”狂跳。她小心翼翼地撩开帘子,见到拉到一半的帐篷拉链。她从拉链缝里朝里看去,见到一个人裹着毯子蜷缩在帐篷中。薄毯盖着的身子曲线起伏,似乎很材很好。她又朝头部方向看去,只见到一头很长的乌黑长发,脸被头发遮住了,看不清楚。她又问了句:“你还活着吗?”
那女人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也没说话。
莫卿卿长松口气,心说:“那就不用我冒险去救了。”她抚抚胸口说:“死了呀!”麻利地转身就要去提自己的登山包。她走了两步,帐篷里又有低弱的声音传来:“水。”那声音很虚弱,奄奄一息。
见死不救,不太好吧!
莫卿卿生生地止住了步子。她又回到帐篷外,拉开帐篷,拨开那女人遮住脸的长发,见到一个脸、脖子满是脏污的女人。她闭着眼睛,嘴唇干得开裂,身上还有一股臭腥味。那味道有点像植物腐烂后的味道。
那女人又低喊一声:“水。”要不是之前这女人应了声“有”,莫卿卿都得怀疑她是在梦呓。
莫卿卿找出一瓶红茶倒进户外用带吸管的水杯中,把吸管送到女人的嘴里。
那女人含住吸管大口地喝水,很快就把一瓶红茶喝完了。
莫卿卿知道如果她走了,这女人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这女人身上虽然脏了点,但没有长蘑菇、没有长草,似乎还有救。
她不忍心把这女人扔在这不管,于是,找到户外用的小锅和燃气罐用雪碧拌上面粉煮开。她把雪碧面粉糊糊倒进大水壶的盖子中一点一点地喂到那女人的嘴边。
那女人躺着起不了身,吃东西很不方便。
莫卿卿只好去找了件雨衣穿在身上,又戴上手套,这才把女人扶起来,用一只胳膊揽住她不让她倒下,另一只手把雪碧面粉糊糊喂到那女人的嘴边。
她不知道这女人饿了多少天,怕吃太撑不好,没敢喂太多,喂了一壶盖的量便没再喂,扶那女人躺下。
那女人躺下后,低声说了句:“谢谢。”
莫卿卿见这女人居然还会道谢,顿时一乐,说:“不客气。”
那女人又说了句:“我还活着。”
莫卿卿愣了下,才想起之前自己问这女人:“你还活着吗?”她嘀咕句:“你的反射弧可真长。”便把帐篷帘子盖了回去。
她看这女人一时半会儿肯定好不了,于是又找到一顶帐篷支起来,再在里面铺上垫子,又拿卷起来的垫子做了个枕头,再塞了两张毯子进去,准备晚上就在这里睡。
她见那女人的毯子挺薄,店里还有不少毯子可以用,于是又拿了两条毯子给那女人盖上。
过了两个小时,她又喂那女人吃了些雪碧面糊糊,之后便开始煮午饭——雪碧煮甜香肠。
那女人除了吃就是睡,莫卿卿想聊天都找不到人说话,无聊地捣鼓起店里的户外用品,又给自己添了不少东西塞包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还顺便给这女人打包了一份用品。
傍晚时分,又起风了。
莫卿卿把卷帘门拉下来关严实,又喂了那些人两壶盖雪碧鸡蛋面糊糊。
那女人恢复了点精神,已经可以坐起来。她喝完面糊糊后,要从帐篷里出来。
莫卿卿阻止她,叫道:“你干嘛呀?你还病着呢!别乱动。”
那女人虚弱地说了句:“我去洗手间。”
莫卿卿很微妙地瞥了她一眼,说:“没厕所。我白天都是去外面上的。”她又朝外面一指,说:“现在外面刮大风,草籽和蘑菇孢子满天飞,你如果出去上厕所,说不定明天就全身长满了草和蘑菇。”
那女人:“……”
她的脸很脏,糊了泥黑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汁液,莫卿卿看不清她的脸色,不过从那表情和眼神,还看出这女人的情绪有点不太对。
她俩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
那女人说:“你想个办法。”
莫卿卿说:“凭什么呀?又不是我想上厕所。”她说完见到这女人抿紧嘴,神情还有点狰狞,身子不自觉地紧了紧似乎是憋得狠了。她环顾一圈四周,找来帆布折叠水桶递给她,说:“用这个,你上完厕所,我扔出去。”
那女人让莫卿卿扶她到角落,又再让莫卿卿避远点。
莫卿卿觉得这女人既龟毛又哆嗦,很是不耐烦地扔给她一句:“早知道你这么麻烦就不救你了。”
那女人说:“你转过身去。”
莫卿卿只得转身背对那女人。
过了一下就听到嘘嘘声伴随着“啪啪”的拉肚子的声音传来,奇臭无比的恶臭味熏得莫卿卿捏住鼻子以最快的速度逃到门口。要不是这时候出去太危险,她真想夺门而逃。
她这辈子就没闻过这么臭的味道。
莫卿卿闻着这臭得她想吐的臭味,想到等这女人拉完臭粑粑,她还得帮忙倒外面去,整个人都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这个出场的是谁!!!
第10章
屋子里透风,味道散得很快。
莫卿卿在那女人睡下后,闲得无聊的她只能早早睡下。
她睡得迷迷糊糊中感觉有谁在叫她,睁开眼便见到帐篷外亮着光,还有一团人形的黑糊糊的影子映在她的帐篷上。
莫卿卿吓得发出“啊——”地一声尖叫,抓起放在枕头边的西瓜刀一把拉开帐篷拉链,赫然看到一个浑身黑乎乎满是脏污的鬼一样的女人坐在帐篷外。她手里的西瓜刀已经落在那鬼影子的肩膀上,如果不是害怕得厉害,手抖得厉害,她估计自己已经砍下去了。
坐在帐篷边的“鬼”很淡定的扭头看了眼架在脖子上颤抖不已的西瓜刀,虚弱地说:“有吃的吗?饿。”
莫卿卿这才意识到这“鬼”是谁,收了西瓜刀,气急败坏地大吼:“你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呀!万一我受惊之下把你杀了,以后睡觉做噩梦怎么办?”
那女人又说了声:“饿。”
她很虚弱,声音很轻,衬着屋外鬼哭狼嚎般的风声和这脏到发黑的皮肤以及身上的恶臭味,让莫卿卿有种撞到鬼或者是遇到诈尸的错觉。她浑身汗毛倒竖,身子忍不住颤抖。她战战兢兢地把手指伸到那女人的鼻子前,摸到有呼吸,又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很吓人!半夜三更你吃宵夜不怕胖啊你——”话没吼完,看到这女人瘦成巴掌大的脸,再见到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自己,那眼神像秋水,带着丝丝凉意,莫名地有点慑人。莫卿卿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很没出息地爬起身从自己的背包中翻出面粉给她煮面粉糊糊。
那女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要肉。”
莫卿卿瞪她:“有面糊糊吃你就知足吧你。”她说完,没听到那女人反驳的声音,一回头就发现那女人安安静静的直勾勾地看着她,目不转睛的样子,特别像阴魂不散的鬼。莫卿卿脑补了下,万一这女人饿死了再阴魂不散地缠着自己多可怕。她赶紧拆了袋真空包装的甜香肠扔进锅里混着雪碧面糊糊一起煮。
户外锅煮了满满的一锅雪碧面糊香肠,那女人拿着勺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地全吃光了。
莫卿卿的眼睛都瞪圆了。她很是担心这女人撑死,伸手摸摸去摸那女人的胃,问:“你不撑啊?”手摸上去,摸到一片平坦,往上挪一点还摸到了肋骨。
那女人说:“再煮一锅。”
莫卿卿惊叫一声:“什么?”
那女人又重复遍:“再煮一锅。”
莫卿卿怕了。她心说:“这女人肯定不是人。”她想抓起自己的背包立即跑掉。然而,外面的风声告诉她,她要是这会儿跑出去肯定会死在外面。莫卿卿只好又给那女人煮了一锅雪碧面糊甜香肠。
那女人把两锅面雪碧面糊甜香肠吃得干干净净,之后便躺回了帐篷里。
莫卿卿被吓醒了,睡意全无。她回到避风的帐篷里,左手拿着电筒,右手拿着西瓜刀,无聊地玩起了左右互搏。
那女人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来:“风倾然。”
莫卿卿没听清楚,“啊”了声,问:“什么?”
“我的名字叫风倾然,大风的风,倾国倾城的倾,然目之绮的然。”
莫卿卿“呃”了声,问:“然目之绮?”
那女人“嗯”了声,解释道:“然目之绮,美到眼睛几乎燃烧的意思。”
莫卿卿侧目,她暗暗腹诽:就你这鬼样子还美到倾国倾城,美到眼睛几乎燃烧。
莫卿卿扔下电筒,做了个自插双眼的动作。
风倾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莫卿卿说:“莫卿卿,莫名其妙的莫,卿卿我我的卿卿。”
风倾然没再说话,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莫卿卿睡醒的时候,风已经停了,天也亮了。
她从帐篷里出来,见到屋外的植物又长高了不少,还有鬼手藤幼苗出现在门口。她到店里拿了铲子,把鬼手藤的幼苗连根铲掉,又把门口能清理的植物清理了遍。
她忙完这些回到屋里,见到风倾然正从帐篷里出来。
风倾然的头发很长,长发及腰,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不过不知道她有多久没洗头了,头发又油又腻都快糊成了面条。相对于头发,风倾然的皮肤跟脸一样黑,浑身上下除了眼白和牙齿是白的,就只剩下黑色。
莫卿卿心想:拉一个非洲人过来和风倾然比黑,不知道谁胜谁负。
昨天还奄奄一息的风倾然此刻已经能够行走,只是脚步无力,还很虚弱。
风倾然站在门口看了看外面,对莫卿卿说:“再住一天,我们明天再走。”
莫卿卿悄声嘀咕:“谁要和你一起走。”一餐吃两锅饭的女人,她养不起。她说:“我看你能动能走了,我给你留两包吃的再留一瓶水,我还有事,先走了。”她说完,把剩下的五斤装的面粉、两包真空包装的肉食从登山包里取出来放在收银台上,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上路。
风倾然说:“你带上顶帐篷吧,夜里能挡风。”
莫卿卿觉得风倾然说得有道理,便又去库房找了顶帐篷带上。她担心风倾然的的食物不够,又把自己之前落脚的那家港式茶餐厅告诉了风倾然。她说完,背上塞得满满的外面还挂着顶帐篷的背包朝户外用品店走去。她刚到门口,便听到传处有沉闷的轰隆声从地下传来,同时脚下一阵剧烈的摇晃。她被摇得头晕目眩,站不稳脚,户外用品店里挂着的东西纷纷往下掉落。
玻璃、烂掉的阳台、护栏、花盆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莫卿卿被摇得头晕想吐,她紧紧地抓住门稳住身形。
突然,风倾然大叫一声:“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往外冲。
风倾然的手劲极大,莫卿卿被风倾然一把拽倒在地上,又再被风倾然拉起来连拖带拽地往外跑。
莫卿卿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被风倾然扯断了。她大叫道:“放手!”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响,把她的声音都淹没了。莫卿卿想爬起来,但脚下晃得厉害,地面还很滑,她连爬好几下都没爬起来,被风倾然拖住往中处拽。
风倾然滑了一跤,摔倒在地上,压倒一片一米多高的草和大大小小的蘑菇。她大叫一声:“跑!”手脚并用地往路中间逃。
莫卿卿晕得厉害,心说:“跑什么?”心念未了,就听到轰轰隆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尘土飞扬,还有许多碎石砸落。她回头望去,只见身后那老式的民国时期风格的五层小楼唰唰地往下掉着石子,墙体上的裂缝不断扩大。户外用品店门口中掉了一块足有一层高楼的被藤蔓植物覆盖住的广告牌。广告牌连同它的架子都摔烂了。
楼要塌!
莫卿卿下意识地想要爬起来逃,可脚下太滑,她连爬两次都摔了回去,只能双手着地跟在风倾然的身后拼命地往前爬。
草很深,地上都是草根和大小不一的蘑菇以及倒在草丛中的尸体。
莫卿卿逃命中根本顾不得去避开地上的尸体和蘑菇,双手、双腿几乎全落在了尸体和蘑菇上,连手被划破了都没注意到。她只感到有不少东西从天上掉下来砸在身后背的背包上,吓得她几乎魂飞天外,不管不顾地往外爬,从两辆淹没在草丛中的小轿车之间爬过去,爬到了公交车与小轿车之间的缝隙中,她正要继续往前就被旁边的风倾然一把拽住,同时“轰——轰轰——”的轰塌声响起。
地震仍在继续,巅得非常厉害,再加上风倾然拽了她一下,她摔了个仰面朝天。这一转身,就看到身后的小楼塌了,墙体、楼板碎裂成一大块掉落下去,掀起漫天尘土。尘烟弥漫中,有重物砸落在旁边的小轿车上,还有不少碎石溅落到她的身旁,莫卿卿下意识地抱住脑袋护住自己。
她被地震晃得脑袋晕得厉害,忍不住恶心反胃想吐,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除了大楼倒塌的轰鸣声就是地底传来的像滚雷似的声音……
“小莫,小莫。”
风倾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有人拍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