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面躺着,首眼映入眼帘的是风倾然,再然后便是湛蓝得像蓝宝石般的天空,一团团的白云比棉花糖还要白。那天,比她在吴闷闷的相机里看到的西藏的天还要干净。
风倾然又轻轻拍了拍莫卿卿的脸,喊:“小莫,小莫。”
莫卿卿回过神来。风倾然落在她脸上的手柔软得像是没有骨头,让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别打脸。”
风倾然问:“你没事吧?”
莫卿卿坐起来说:“没事。”她站起身,朝四周望去。原本繁华鼎盛的城市此刻已经满目疮痍,不少旧楼倒塌成了废墟,许多高楼布满了裂痕。
吹来的风里隐隐约约夹杂着哭声。
她不知道是风声还是真有人在哭。
莫卿卿觉得这贼老天简直不想给人留活路。
作者有话要说: =。=风倾然,莫卿卿嫌弃你。
第11章
莫卿卿与风倾然所在的街道的两侧楼房都塌了。街边的停车位、人行道都淹没在了废墟中,行车道上,靠近街边的车辆几乎都被埋在了废墟下。她俩在楼房倒塌时逃到位于路中间公交车与小轿车之间的夹缝中,有两侧的车辆替她俩挡住大部分的石块,这才使得她俩免于被落石砸中,只落了扬起来的厚厚尘灰在身上。
莫卿卿看到她藏身的公交车的另一侧已经淹没在废墟中,后怕不已,吓出一身冷汗。如果地震发生时,风倾然没有及时将她拽离大楼,她已经被砸下来的广告牌砸死;如果她逃命的时候,风倾然没有拉住她,她冲过头,冲过这辆公交车,她此刻很可能已经死在废墟下。
生死关头,风倾然救了她两回,莫卿卿不好意思再把风倾然扔下。她走到看起来非常虚弱的风倾然身边,问:“你还能走吗?”
风倾然扶着公交车站起身,轻轻点了点头,说:“能走,就是身子还有些发软没力气。”她没吃早餐,到现在已是饥肠辘辘,便对莫卿卿说:“找个相对安全点的地方先弄点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求生。”
莫卿卿听风倾然这么一说也觉得饿了,她环顾一圈四周,发现她俩在的地方就挺安全。她从背包中取出打包好的食物、户外燃气罐、户外锅煮食物。
莫卿卿不知道她和风倾然还有没有命活到下一顿饭,因此在煮食物的时候毫不吝啬。
风倾然这时候急需食物补充体力,但她更清楚如今这处境食物有多宝贵。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莫卿卿会在这么艰难的时候毫无保留地把食物分给她,并且让她敞开肚子吃,还劝她:“你说的,吃饱了才有力气求生。就算万一实在没办法,我们也要当一个饱死鬼。”老实说,她心里挺感动的。她问:“你不怕我把你的食物吃光,你过两天就没吃的了?”
莫卿卿略作沉吟,说:“假如我没有找到食物,不分给你这些,我也活不长久。”说完浑不在意地挥挥手说:“尽人事,听天由命吧!谁知道这贼老天现在是在抽什么风发什么神经……”她的话没说完就听到轰隆声响,地面还隐约有震感传来。她扭头看向风倾然,问:“又地震了?”
风倾然听到这声响和感觉到震动的第一时间也以为是地震,再然后便发现这声音越来越近,很像一群大型动物迅速奔跑的声音。她的心头一凛,叫道:“不是地震!”她听到这声音就想起非洲大草原上狮子扑食牛群时,牛群狂奔的声音。
震感越来越近,轰隆声也越来越近,汽车上的灰尘沙砾不断被震落,跟着,一团黑影从她俩的头顶上方掠过。那黑影的体型比大水牛还要大,有着修长矫健有力的四肢,它四蹄腾空从她俩的头顶上空跃过去,灵巧地踏在倒塌的废墟、汽车上两个起落就消失在她俩的视线中。
莫卿卿震惊地问:“那是什么?动物园里的什么跑出来了吗?”她的话音未落就听到更多的声音轰隆隆地到了头顶上方,一只只大型动物从她俩头上飞跃而过,它们扬起的灰尘把她的视线都遮住了。那些倒塌的楼板、废墟在这些动物的狂奔践踏下发生了第二次坍塌。
“吼——”地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从动物奔来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盖过了刚才那群动物狂奔的声音,震得莫卿卿的耳膜隐隐作痛。
莫卿卿被这声音吼得一愣,心说:“什么声音?”她的心念未了,就被风倾然一把拉住。她刚想问:“你干嘛?”就见风倾然拉着她往公交车下钻。有过刚才地震逃命的经验,她当即反应过来,赶紧跟着风倾然钻到公交车下。
她刚钻进到公交车下趴好,旁边的小轿车在一声“轰”地巨响中被一只比小轿车还大的像猫爪般的兽爪踩扁,那爪子一蹬,被踩扁的小轿车便飞了出去,发出沉重的落地声响。
莫卿卿惊恐地屏住呼吸,浑身不停地抖,她抬起头看向头上的公交车,唯恐那些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可怕动物一脚踩在公交车上,把她俩藏身的公交车踩扁了。
一声撞击声响中,有重物落到了公交车顶上,跟着便又是“轰”地一声,一辆踩扁的小轿车从公交车顶掉落下来,落在公交车旁。
莫卿卿惊骇交加,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她的双手用力地按住胸口,浑身难以自抑地颤栗。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没听到别的声音,才觉察到那猫爪巨兽过去后,周围就又逐渐安静了下来。
莫卿卿怕还有别的危险,扭头朝风倾然看去,想问风倾然是不是安全了,这一回头就见到风倾然瞪大眼睛看着她,正一点一点地朝公交车外滑去。
风倾然向她用力地眨了眨眼。
莫卿卿:“……”她心说:“眨眼是什么意思?”她说:“说话呀!”
风倾然还在用力地眨眼。
莫卿卿:“……”她愣愣地看着风倾然,就见风倾然直挺挺地躺着,一点一点地挪出了公交车底。风倾然出去的造型还挺怪的。
哎呀,不好!
她大叫一声:“风倾然。”赶紧跟在风倾然身后爬出去,就见到一只足有大卡车轮胎大的浑身长满绒毛的大蜘蛛正趴在距离她俩不到三米远的车缝中忙碌着。
它吐出的丝缠住风倾然的腿和腰,正拽着丝把风倾然往回拉。它的嘴巴两侧各有一根像钩子一样的东西在挥动着,乍然看去特像正在收割的镰刀。
就在莫卿卿愣神的这两秒时间,风倾然离大蜘蛛已经不到两米远。
莫卿卿回过神来,飞速思考:是用刀子还是用火?
这时候她顾不得多想,抽出西刀瓜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蜘蛛面前对准蜘蛛那不断开合的大口一把捅了进去。
“吡——”地一声惨叫声中,蜘蛛剧烈挣扎,蓝色的汁液从它的嘴里喷了出来。那足有两米来长的毛绒绒的蜘蛛脚朝着莫卿卿扎去。
莫卿卿吓得“啊——”地一声大叫捂脸,心说:“完了!”又想:“哎呀,不对,我该跑!”一转身就要跑,忽然听到“呼——”的一声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划破空气的声音,紧跟着一团巨大的阴影突然罩下。那声音突然而来,又突然而去。
莫卿卿震惊地看见一只巨大的鸟冲下来一口叼住了那大蜘蛛,带着大蜘蛛飞向了天上。
与大蜘蛛一起飞到天上的还有风倾然。
风倾然被带到空中没多高,缠住她的蜘蛛丝卡在了斜塌在废墟上的墙壁上方,风倾然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半空中。
莫卿卿见到风倾然还有救,赶紧爬过去。她怕蜘蛛丝突然断掉,风倾然掉下来摔死,先拿包垫在下面。她想了下,又把包里的垫子铺开,多少能起到点保护作用。她的西瓜刀没有了,只好摸出吴闷闷的匕首爬到废墟上方准备去割蜘蛛丝。她正要割,又想起她这么割断蜘蛛丝,风倾然就掉下去了。她觉得还是要先把风倾然拉上来比较好。可万一蜘蛛丝有粘性,把她的手粘上了怎么办?
就在她犹豫的这瞬间,面前绷得紧紧的蜘蛛丝突然从高处断了,像橡筋般弹落回来,一起弹回来的还有她西瓜刀。她只感觉到一阵寒风从面前一闪,然后“啪”地一声,西瓜刀落到她的面前,又弹飞起来,落在旁边。
莫卿卿一摸自己的脑袋,身子一下子就软了——吓的。这西瓜刀再偏一点,她的脑袋就被这西瓜刀当成西瓜给切了。
挂在蜘蛛丝上的风倾然则在空中荡悠着一点点地下沉,然后卡在了废墟的夹缝中。
豆大的泪水从风倾然的眼眶里淌出来:死里逃生。
莫卿卿好一会儿才从惊吓中恢复过来,这才想起风倾然,又赶紧去救她。
她把风倾然从石头缝里连拉带拽地救出来。
这蜘蛛网没粘性,不过像钢丝,特别结实。她试着用匕首割了割 ,没割开。她又试着用火烧,可这蜘蛛丝还防火。
莫卿卿只好慢慢地找到蜘蛛丝的“线头”,像理乱麻似的一点一点地给风倾然解开。这蜘蛛丝的质感有点像钢丝又有点像钓鱼线,它有小拇指粗细,解起来并不费事。唯一要小心的就是上面有很多细小的像绒毛的倒刺,不小心扎到手指上,从手掌到手臂瞬间就麻了,过了半个多小时她的手才又能动。好在这绒短,扎不透户外手套。她戴着户外手套,费了好半天劲才把风倾然解开。
风倾然又躺了两个多小时,一直躺到天色都暗了下来,小手指才稍微能动弹些。
莫卿卿见到天色暗下来,且已经开始起风,便害怕起来。晚上很冷,还有很多植物种子到处飞,如今更有会抓人的蜘蛛,还有虫子,晚上留在外面会更危险。她想问:“风倾然,你能走吗?”不用问,只看风倾然这样子就知道风倾然走不了。
她再爬到高处朝四周看去,只见早上的那场大地震把周围的楼都震倒了大半,没倒的也成了危楼住不了人。她这时候想找个遮风蔽雨躲怪物的地方都找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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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卿卿,有没有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够用呀。
第12章
风倾然喊了声:“小莫。”
莫卿卿听到风倾然的声音惊喜地跑到风倾然的身边,说:“你能说话了?能走吗?我们得尽快离开。”
风倾然揉着逐渐恢复知觉的手脚,说:“今天走不了,我们晚上只能在这里过夜。你趁着天没黑,赶紧去找些能生火的东西,再把帐篷支起来。”
莫卿卿听风倾然这么一说,想起野兽怕火的事,她忙不迭地应了声便要去找可燃物。她想起如今的草丛中不知道藏了多少能要人命的动植物,担心行动不便的风倾然再次被拖走,从背包里翻出野营防蚊虫的药洒在风倾然周围,又从旁边的废墟中找到一些可以燃烧的杂物,在距离风倾然约有一米多远的地方升起一堆火堆。为免火堆蔓延烧到风倾然,她把散落在周围的碎石块拢成一个火塘围住火堆。她又从废墟中刨出两件衣服缠在棍子上做成一个简易火把举在手上,对风倾然说:“我去拣柴。”
风倾然看着一阵忙碌的莫卿卿,温声叮嘱道:“你小心点。”
莫卿卿应了声,举着火把先爬到废墟找回自己的西瓜刀。她的西瓜刀捅进大蜘蛛的嘴里,又再从高空中被断掉的蜘蛛丝弹回来,刀头扎在水泥板上,刀尖已经没有了,刀身变形成锄头状。
莫卿卿随手拣起块砖头把刀身勉强敲直,别回腰间,便举着火把去寻找能燃烧的东西。
这些东西并不难找,倒塌的废墟中到处是,损毁的木质家具、衣服窗帘布料、塑料制品等都可以拿来当柴烧。
她在寻找燃烧物的时候,从废墟中发现好几具死于地震中的尸体。
莫卿卿在这个时候自顾不暇,只能找衣物、塑胶布把尸体盖起来,再在他们身上垒上自己能搬动的碎石做了个简易掩埋。她知道自己这么做起不了多大作用,但算是让死去的人有个遮盖保留点最后的尊严。
塑胶烧起来的味道太臭,莫卿卿先烧拖回来的木质家具碎块。家具碎块要么是表面有漆,要么是压制成的复合板,烧出的烟又臭又呛,在废墟旁这狭小的空间里,即使有大风把烟吹散,仍熏得莫卿卿头晕脑胀。
坍塌的房屋建筑物下方有许多空洞和缝隙,风从空洞、缝隙中吹出来,吹得“呜呜”作响,如同鬼哭神嚎。大风中,不时有大小不一的水泥块从废墟上滚落。
这地方空间小,即不利于空气流通,又有再发生地震或者是风太大引得废墟发生二次坍塌将她俩活埋的危险,莫卿卿没敢住在废墟边,她拖着背包扶着浑身酸麻行动不便的风倾然,回到她俩之前藏身的公交车旁。
公交车旁原有的那辆小轿车已经被刚才路过的那头巨兽一脚踩飞,被怪兽踩飞过来的这辆被踩得扁平的小轿车斜立在另一侧的一辆面包车上,在它与公交车之间正好空出一条车道宽、一辆公交车长的空地。
风倾然先把搭帐篷的地方预留出来,再在帐篷四周划出火塘的位置。她让莫卿卿先搭起一个防火的火塘,烧起一个大火堆。她拿着一根从废墟中拣到的钢筋,警惕地环顾四周。风声中传来的兽吼声和野兽踩扁汽车、踩塌废墟的声音让她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莫卿卿顶着风搭好帐篷后累得很想钻进帐篷中歇会儿。
风倾然让莫卿卿继续去拢火塘,把帐篷围起来。
为着生命安全,为了不在睡梦中被野兽叼走,莫卿卿只好忍着饥饿疲累继续爬起来干活。她在帐篷的四周都拢上火塘燃起篝火后,风倾然又让她到旁边的汽车里去看看有没有备用的汽油或柴油。
莫卿卿又饿又渴又累,天都黑尽了,吹到她身上的植物种子快把她给包裹住了,风倾然在她们不缺燃料的情况下还让她去找油,顿时炸毛了。她叫道:“让我歇会儿行不行?当我铁打的呀!累死了,歇够了明天再干活。”
风倾然说:“这些木材塑胶不够支撑烧到天亮。”她从莫卿卿的登山包中摸出瓶饮料递给莫卿卿,说:“喝点饮料歇一歇,再看看车里有没有可用燃油、玻璃瓶,我做点□□。”
莫卿卿觑了眼风倾然,惊问:“你还会做□□?”
风倾然无语地看了眼莫卿卿,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她瞥了眼莫卿卿手里的可乐,说:“省着点喝,只剩下这瓶水了。”
莫卿卿看了眼可乐,犹豫了一下,便放下了,说:“我还是省着点吧,你身体虚弱,一会儿你喝。”她把可乐放回帐篷里,起身去干活,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的废墟上方有两只绿油油的眼睛虎视眈眈地俯视着她们。
她吓得一声惊叫,一把抽出腰间的西瓜刀,双手哆嗦着看着头顶上方的那双眼睛。那眼睛像两盏绿光,比狼眼睛、老虎眼睛大得多,她觉得至少有拳头大。她心想,有着这么大的眼睛的动物,体型得有多大?她真怀疑自己这身板不够那动物一口咬的。
风倾然对莫卿卿叫道:“别怕,它怕火,不然早扑过来了。”
莫卿卿狐疑地看了眼明显心虚的风倾然,她又满是害怕地看了眼那怪兽,觉得自己是没那胆子和实力过去赶跑那怪兽,假装信了风倾然的话。她把收集到的衣服缠在凳子腿上做了个火把照明兼防身,举着火把走到距离篝火不到两米远的一辆越野车的车前。
车窗玻璃全碎了,车顶上的蘑菇也在地震中被砸落过来的水泥砖石砸烂,驾驶位和副驾驶位的车座上有着绿绿的积水,后座、后备箱则被从超市采买的物资填得满满的。车里渗进了水,糊着灰尘杂物和植物根须,一片狼藉。莫卿卿瞧着包装袋上堆积的绿水洼,再看到那已经渗进水变得发绿的面条,就已经死了收集食物的心。她先踹了脚车门,没见到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动物爬出来,这才打开车门,把两桶食物油提出来,递给拿着火把走到她身旁的风倾然。
风倾然没接。
莫卿卿朝风倾然看去,见风卿然的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根一米多长的大拇指粗的钢筋、一脸警惕地环顾四周。她朝周围望去,只见远处一片漆黑,之前见到的那双绿眼睛已经不见了。她不知道那大怪兽是走了还是躲了,默默地把两桶食用油提到帐篷前。她想告诉风倾然她试过食用油可以当燃料用,可风太大,她刚张嘴,便让带着植物种子和灰尘沙砾的风灌了个满嘴,于是果断地闭紧着了嘴。
风倾然紧紧地跟在莫卿卿的身边,似乎在防备着潜伏在黑暗中的危险。她提起莫卿卿提回来的那桶油,浇了半桶在火堆中,把火燃得更旺。
大火在风中肆掠,拉出长长的火舌。
迎面扑来的灼热让莫卿卿下意识地避退几步。
黑暗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啸声。那声音又低又沉,却穿透了狂风灌进了她俩的耳中。似乎有猛兽把她俩当成了猎物,正埋伏在侧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