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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乱的场面顿时一静,晨曦之中,只见前面走来两个人。
    左边那个,是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子,十八九岁,容貌虽有几分清秀,但是能看出劳作的风霜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看穿着打扮,这是个普通的渔家女子。
    在她的身边,却是个十三四岁,明眸皓齿,眉目精致的女子,那女子迎着沈云霆紧紧盯着她的目光,轻轻地又唤了一声:“爹!”
    沈云霆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嘴里低声念念有词,宋纬离得近,听见他说的是:“不要醒,不要醒……”是在梦中吧?他的言儿性子执拗,跟他不亲近,平日里,对他冷冷淡淡的,定是做梦!
    宋纬失笑,顿时明白,这个小姑娘,就是沈三姑娘。她没有死在青柳河底,而是好生生地站在众人面前。
    他刚想恭贺一声,就见沈云霆身子一歪,眼睛一闭,向后倒去。
    秦叔急忙扶住,冲着沈珞言老泪纵横地道:“三姑娘,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珞言快步上前,宋纬见她脸上变色,神色担忧,在旁边提醒了一句:“三姑娘落水,侯爷一直在河边,不眠不休,没吃没喝,大悲大喜,身子受不住了!”
    沈珞言有些动容,在原身的记忆里,对这个爹可不亲近,而且一直很有怨念,对大伯一家亲热有加。她目光四下一扫,除了沈云霆和秦叔,以及竹兰轩的下人,大房三房的人可是一个也不见,原身是脑子有坑吧?
    她趁着扶着沈云霆的机会,快速在他的手腕上拂过,脉象还算平顺,果然是伤心过度,忧思过甚才引起的昏迷。那身着官服的人不是说了吗?从她落水后他就不眠不休地在河边,又担心又伤心,还粒米未进,身体撑到了极限,好在并无大碍!
    沈珞言放下心,侧身对宋纬行礼道:“多谢大人!小女子遭逢意外,给大人添麻烦了!”
    宋纬见她言行举止,落落大方,心里生了几分赞赏,不自觉地又有了一丝惋惜,好好的姑娘家,落到水里引起这番波动,京城里谣言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名声,多少会受些影响了。他微笑:“职责所在,不必言谢,三姑娘没事就好!”
    北辰临枫站在数步远处,略略松了口气,就算这件事与他无关,毕竟是一条人命的债,现在不用背负,当然松快了。
    沈珞言却又走了过去,当着众人的面,行了一礼,歉意地道:“听闻三皇子丹青绝妙,笔墨横姿,小女子贪心,原本想求画一幅以瞻仰,但不料画舫之上脚滑,摔进河里。给三皇子增添困扰了,小女子这里谢过!”
    北辰临枫淡淡地道:“无妨!”
    沈珞言自嘲地一笑,道:“此时想起,真真唐突!小小虚荣,险些送命。三皇子丹青虽妙,要我拿命来换,我还是不舍得的!”
    众人不禁会心一笑,是呀,就算画作举世无双,但求得画,送了命,那也是得不偿失。沈珞言的话,不但没有让人觉得失礼,反倒颇有几分坦然与俏皮。
    承认自己无伤大雅的小小贪心,也澄清自己并非什么投怀送抱,而且举止之间大大方方,这样的坦然和直率,让人心里自然生出信任。
    北辰临枫原本对这沈三姑娘是没有什么好感的,此时不禁多看了一眼。
    不过,沈珞言已经移开目光,在秦叔死命掐人中下,沈云霆已经悠悠醒转,声音里还是带着几分难以置信:“言儿,你真的回来了?”
    沈珞言拉过那个渔女打扮的女子,走到沈云霆面前,声音乖顺:“爹,是我,我回来了!这位叶姑娘,是把我从河里救上来的救命恩人。叶姑娘和有眼疾的母亲相依为命,靠打鱼为生。若不是她,我可就葬身河里了。爹,你可得好好答谢她!”
    渔女搓着衣襟,窘迫地道:“不……不必谢,谁遇上了都会救的。既然……你找到家人了,我就回去了。”
    多淳朴的话,就算她真的狮子大开口,沈云霆也会答应,在他心里,宝贝女儿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加上女儿回来后,对他还亲近不少,他连声道:“该谢,该谢!”
    沈珞言一把将渔女拉住,道:“叶姐姐可别走,你救了我的命,又收留我一夜,还送我回来,不论如何,都要去侯府做几天!”
    沈云霆立刻道:“老秦,此事你好生安排!”他看向叶恬的眼神甚是感谢,不过他是男子,不方便和一个姑娘家多说。
    沈珞言转头道:“秦叔,爹爹需要休息,我们还是赶紧回府吧!”
    早在沈珞言出现的时候,宋纬已经令人通知下水捞人的人。他们也不算白下水,毕竟捞上来三具新近才死的尸体,三尸死因未明,也算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得到信的京兆尹也带了仵作前来。
    不过这些事与武定侯府再无关系。
    武定侯是带着人骑马来的,秦叔张罗着租了两辆马车,沈云霆一辆,沈珞言拉着渔女叶恬走向另一辆。
    沈珞言临上马车时,四下看了一眼,还是没有看见侯府除二房之外的任何人。落难见人心呢,很好,那么她回府之后,也知道用什么态度来对别人了。
    见沈珞言上了车,沈云霆掀开车帘,对秦叔看了一眼,又对那三具尸体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冷厉,这哪里是一个只知道沉在醉乡,浑浑噩噩的人所有的眼神?
    秦叔会意,三姑娘掉到河里,河里却有三具刚死不久的男尸,这中间只怕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侯爷是叫他去打听一下三尸的来历和死因,看看是不是对三姑娘不利的人。他不动声色点了点头,马车开始启行。
    直到武定侯府的人走得看不见了,在东北角的方向,一辆一直停在那里的马车撩起一线的车帘才垂了下来。
    车内,流云不满又不解地道:“主子,这点小事着人汇报就行了,你还亲自跑一趟,看,伤口都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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