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衍狞笑了一声,与苏氏怒目相对:“你当我稀罕?”
裴遵庆被苏氏与平时截然不同的面貌吓了一跳,往后瑟缩了一下,和观壁说:“你家夫人平时都这么泼的?”
观壁观虚手中拳头捏得发白,面色紧绷,仿佛只要相衍一下命令就会扑上去撕碎苏氏一般!
相衍看苏氏也气得不轻的样子,刚想再补一刀,连海深已经大声喝道:“相夫人,趁着夫君还叫你一声夫人,您最好见好就收!无凭无据就辱骂他,你凭借的是什么?”
“我早就说过我没有药,你还私自派人偷盗庶子妻子的嫁妆,这事传出去难道你的老脸就挂得住吗!”连海深大声道:“你做的也不过是男盗女娼的勾当罢了!”
“你、你......”苏氏捂着心口,几乎被气撅过去。
“你什么你,有道理你倒是说出来啊!”连海深声音又拔高了一点:“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吗,你的证据呢?拿出来啊!”
相衍看她就差叉腰骂街的样子,张了张嘴,忽然发现自己插不进去嘴,看着她挡在自己的身前的样子,忽然就......
心头忽然就涌起了许多异样的情绪,连苏氏的辱骂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连海深翻了个白眼,说:“儿子死了,你心中又疑虑,不叫仵作验尸查案,光凭你的臆断定罪,您倒是断得一手好案!”
“你倒是睁眼看看,你这样的行径能不能叫他泉下有灵!死能瞑目!”
“枉你也是当母亲的人!”
苏氏忽然想起出门前断了的三柱香,刚想反驳,门口忽然又传来家仆高声通传的声音:
“太师回府——”
第63章 闹剧
“都给我住口!”
相平怒气冲冲走进门就察觉家中不对劲,隐约能听见里头喧闹的声音, 刚过第一进宅子的门就听见连海深中气十足的声音:“枉你也是当母亲的人!”
身旁的李长赢‘噗嗤’就笑出声了, 揶揄道:“相太师的儿媳妇倒是剽悍得紧。”
相太师面上一黑,道:“大公主慎言。”
一行人走到第二进门处,相平一看老妻都被这小夫妻逼在门上了, 急忙喝住了两方。
相衍将连海深拦在身后, 与相平对视了一眼, 微微压低眼神:“父亲。”
二人关系如履薄冰多年, 但是面子上还是要顾及父子身份的,尤其相平是父,这是个孝道重于一切的朝代。
相平狠狠瞪了他一眼,走上台阶去查看苏氏,苏氏一见他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哽咽道:“太师,为我们的儿子......报仇啊!”
她的哭声太过悲恸,李长赢也颇有感慨, 啧啧道:“人到中年忽然丧了嫡子, 太师,节哀啊!”
相太师碍于她的身份不敢发作, 只能无视,李长赢身后的裴明看见躲在人群里裴遵庆,上去就是一巴掌,低声喝道:“你小子来人家家里做什么!”
“哎哟!”裴遵庆捂着头,低声说:“爹, 我可是将你交给我的事做完了!倒是您,您和大公主来这里做什么?”
裴明连忙将儿子的头按下去,咬着牙说:“臭小子,给我闭嘴!”
圣人早朝又昏倒了,现在还昏迷不醒,李长赢和裴明是一听说相衍回长安了连忙赶来接他去内阁的,当然了,相家有丧,他们也顺便给相佩生上一炷香。
有李长赢和裴明撑腰,相平和苏氏只能让开身子让一行人进去。
相桥梧一直躲在二门边,与这一行人打了个照面,他连忙压低头,做一副恭敬的样子。
相衍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他一身崭新的孝服。
虽然相桥梧让方如意回去休息,但是方如意更怕得罪苏氏和小洛氏,在门边坐了一会儿,一听门口动静近了,连忙走进去继续蹲在一边烧纸钱。
时辰香也重新续上了,只是那三柱断香依旧躺在一边。
相平先上了三炷香,接着是李长赢和裴明,李长赢‘咦’了一声:“这怎么会有三柱断香?”
相桥梧刚跨进门,一听李长赢问起断香,刚想推脱,苏氏已经硬邦邦地开口:“那是方才桥梧给佩生上香的时候,佩生一听说凶手回来了,一时不高兴才断了的!”
这含沙射影的,李长赢饶有意味地看了一眼相桥梧,哦了一声:“原来是二公子上香的时候断了的。”
相桥梧连忙道:“大公主这话小人不敢当,大哥怎么会对小人有意见呢?”
相衍冷着脸,和连海深也上完香,李长赢看了一眼香炉里缭绕的香雾,笑道:“看来现在大公子不生气了,瞧瞧,咱们相爷的香也没断呢。”
说罢,相衍那一柱‘吧唧’就拦腰截断了。
李长赢:“......呵呵,今日风挺大的。”
相平夫妻脸黑的犹如锅底一般,李长赢连忙说:“宫中有些杂务还需要本宫和两位大人回去处理,就不多待了,相太师、相夫人,千万节哀啊!”
说罢和裴明就要拉着相衍走,相衍伸手握住连海深的手,看着相平夫妻说:“我知道你们对他的死耿耿于怀,只不过这件事并非我扶风楼所为,需要解释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只是......”
“若是在这件事结束之前,你们敢再动扶风楼一砖一瓦,别怪我。”
说完,压了压连海深的手,语气软了几个度:“在家等我回来。”
连海深扫了一眼脸色阴郁的相平夫妻和二房的几人,她点点头:“嗯,我等你。”
相衍示意了一下李长赢,三人和裴遵庆大步走了出去,人一走,观壁观虚就围上来挡在连海深身前,低声说:“三少夫人一路舟车劳顿,恕她不能为大少爷守灵,告辞。”
说罢,也不顾相平几人的脸色,护送着连海深回扶风楼。
*
“您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本宫还当您私逃了。”李长赢斜睨了一眼相衍,笑得揶揄:“您早朝堂十余年,从未请休这么多日,敢情有了夫人都能‘从此丞相不早朝’了?”
相衍冷着脸,并没有理会她的揶揄,几人到了门口,只有几匹快马,看来真的很急了,连裴明一把老骨头都骑着马来了。
相衍道:“我托裴少爷带回来几个人需要关押,劳烦裴大人同裴少爷好生安置,是很重要的人证。”
裴明一听,看向自己儿子:“他还有这本事?”
原本只是让裴遵庆去请相衍,顺便历练一下,没想到儿子还能帮相衍看押犯人?
相衍看了一眼裴遵庆,很不走心地说:“裴少爷是可培之材,裴大人好福气。”
裴明这下高兴了,连忙请示李长赢,李长赢大房地摆摆手,还送了几个公主护卫,说:“裴少爷人中龙凤,这件事就劳烦二位了。”
裴家父子连称不敢,兢兢业业押着紫袍人和洛雪等人走远了。
李长赢和相衍翻身上马,一路朝着禁宫急驰。
一进宫才听说皇帝醒了,李长赢惊喜道:“太医说父皇至少两日才会清醒,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那宫人很是害怕,说:“殿下,是贵妃娘娘将那无名子请来,他为陛下扎了两针,陛下才醒来的!”
“无名子?”相衍出声道。
李长赢挥退宫人,说:“是啊,无名子,右相大人也有耳闻?”
相衍一听就大致知道明德帝的昏迷是怎么回事,李长赢一拍脑门:“本宫倒是忘了,当初父皇吵着闹着要接无名子进宫,还是您力谏不要的。”
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明德帝年纪大了难免多病,多病则迷信,刚好山南西道的道辖进献仙药,相衍知道生死有命,这种事不过是镜中水月,最后还是虚妄;帝者性命关乎江山社稷,他才力谏不让无名子献药的。
可是臣子怎么拗得过明德帝,结果圣人服用后果真有效了一段时间,无名子也就是那时候走进禁宫的。
起初无名子不求名利,一心修道,献上仙药也不过为了让明德帝为他的道观修三清金身,相衍派人查了他的底细,除了和蜀地洛氏有一些渊源倒没见别的,加上从那之后一两年明德帝身体也没有大恙,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如今,这颗楔进皇宫好几年的钉子终于是暴露出他的目的了。
李长赢说:“修道之类的事,本来就是十分虚无缥缈的,不过架不住父皇信啊。”
她吸吸鼻子:“这半年来他时常昏倒,原先只要几息就能醒,太医院遍查不到病因,后来昏倒的次数变少了,但是昏迷时间越来越长了。”
“五月的时候,无名子照例来长安炼药,刚好碰上父皇昏倒,好几天都不醒,最后没办法只能让他试试,谁知道真一下扎醒了。”
“都说他是个仙道。”李长赢嗤笑了一声:“不过本宫怎么老觉得那就是个妖道呢。”
相衍偏头看了一眼李长赢,发现她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相衍与她对视了一会,说:“您的直觉很准,这就是个妖道。”
“意料之中。”
李长赢听完相衍描述的洛雪的口供以后,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是说,父皇身上有那蛊王的子蛊?”
“若是子蛊被唤醒,会如何?”李长赢问。
“轻则噬心而死,重则......”相衍一字一顿地说:“成为他人手中傀儡,任人摆布。”
两人的神色都意外地平静,可商量的却是一国之主的生死,李长赢看着相衍,许久突然笑了:“您是忠是奸,我又吃不准了。”
相衍回过头,看向窗外道:“相某自取功名那日起,便为皇家兢业,这江山是谁的,自然忠于谁。”
换言之,如果这江山是李长赢坐,相衍当然也忠于她。
李长赢得了答案,却笑不出来,她说:“您这话说得不对,您若是只忠于那个位置,那么为何要针对大皇兄?二皇兄形同虚设,太子年幼,东宫权力一半在我手,一半在母后手里,对于那个位置,他也不是没有机会。”
相衍说:“本相只是不喜大皇子耳。”
理由之直白,李长赢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她道:“无名子背后的人,右相心中是否有答案了?”
“那就要仰仗殿下去查了。”相衍道。
李长赢点头。
“不仅如此,相佩生的死和无名子,也脱不了干系。”相衍说道,背着手望向窗外,宫殿里的广台上摆着日晷,阳光在投射下,那支指示着时间的铜棒影子正缓缓移动。
“您可以从相佩生这里查起。”相衍看着时辰,说:“他是临时成为无名子目标的,而且相佩生身边的事务比圣人身边的好查多了,重点查一查谁将东西带进相家,并且让他服下的。”
“这人的背后,应当能挖出有意思的东西。”
第64章 太子
连海深被观壁、观虚护送回扶风楼,偌大的扶风楼空空如也, 她皱眉:“人呢?”
观壁一拍脑袋:“进门的时候就听说都被大少夫人带走了, 这会儿应该在大房后院吧。”
“走,去看看。”说着她顾不上休息,转身就要出去, 观壁哎哎两声上前拦住:“您舟马劳顿, 还是好好休息, 这事就让下面的人去就好了。”
连海深看着他说:“你在扶风楼这么久, 小洛氏的脾气你不知道?凭你们去免不了又送几个人进去。”
观壁犹豫,还想劝她两句,连海深已经提起裙角:“走罢。”
从扶风楼去大房的春熙院必定要经过相平夫妻住的主院花园,他们一行人还未接近花园,观虚赶紧上前两步拦住她们,竖起一根指头压在嘴上:“夫人......”
连海深疑惑地睁大眼,观虚示意身后那些人隐蔽起来,慢慢拨开一丛茂密的树丛, 几十步距离后赫然站着五步一哨红色官衣的禁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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