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波轻荡,画舫逐渐离了岸,漂泊在湖水中央。
宋绵立在船头,正欣赏着这万家灯火之景,就被程予一把抱了起来。
“五叔。”宋绵吓了一跳,惊呼一声,牢牢环住他的脖子。
程予抱着她在软榻上坐下,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替她脱了芍药软底绣鞋。知她脚疼,他轻轻替她揉着。
他的动作何其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宋绵心中微荡,却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刚想缩回却又被他牢牢握着,动弹不得 : “五叔,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好了。”
程予丝毫不介意,神色宠溺 : “无妨。夫人脚疼,为夫替她揉揉,再正常不过了。”
宋绵还想劝说 : “可是……”
程予目视着她,轻声低笑,这笑里却有几分不明的意味 : “待会,再轮到你来服侍我。”
宋绵脸色“唰”的一红,滚热发烫。
她自然明白他话中指的“服侍”是何意思。再望望自个身下坐着的软榻,不大不小,正好能容得下两人。
宋绵脸色涨红,显得有几分害羞局促。就连他掌心的温热,都烫到了她。
她不觉蜷缩着脚趾,颇为不自在。
程予自然也察觉到了,却依旧极有耐心。一下下地替她揉着,一直过了半个时辰才松了手。
宋绵害羞,一离开他的束缚,就躲进素色缎面的锦被里。
程予不觉好笑,却也不心急,不徐不慢地在软榻躺下。
宋绵在锦被里躲了半天,心中直打鼓,越发觉得闷热。她慢吞吞地探出脑袋,便瞧见程予侧躺着身子,左手撑着头,好整以暇地看她。
“五叔……”宋绵轻轻唤他一声,胆怯又害羞。
程予喉头一滚,面上仍从容不迫 : “嗯?”
宋绵咬了咬唇,说 : “我们该回去了。”
程予声音沙哑,显然是隐忍到了极致 : “今晚,不回去了。”
宋绵悄悄捏了捏手心,心跳的更快。并不是她害怕与他行周公之礼,而是,这是在外面,周遭还萦绕着歌姬弹唱之声,若是在这行事,她总觉得特别别扭。
犹豫良久,宋绵实在受不住他炙热的目光,慢腾腾地掀开锦被。
程予默默看着她,抿着薄唇,眼底含笑。
宋绵脸上更热,硬着头皮,往他那儿挪了挪。
她难得主动,程予自然也不甘示弱。
平静湖面,画舫摇的厉害,娇啼之音忽高忽低,伴着名伶的花鼓小调,时而婉转,时而高昂。合着那奏出的丝竹之音,倒也是美妙绝伦。
☆、052
清晨第一缕曙光淡洒进画舫, 照的船舱宽敞亮堂。
宋绵睡得迷糊, 梦里也不知梦到了什么,轻声呓语了一句。
程予左手撑着脑袋,右腿微微曲着, 一副慵懒闲散之态, 捻起她枕边的一绺发丝, 随意地在食指上绕了几圈。
一夜的温存, 像是醉了酒一样, 深深地沉醉其中, 无法自拔。
小妻子似乎睡得不踏实,白皙的胳膊从锦被里伸了出来,被子也踹开了些, 估计是嫌热了。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 是他昨晚留下的。
不是他不懂得怜香惜玉,只是他难以自持。
心里柔软成一片,程予担心她受凉,替她掩好被子。
起身宽衣。常勤在船头侯着 : “五爷,宫里出了急事,皇上命您立即进宫。”
程予眉头一皱,快速披上外袍, 大步向外走去 : “发生了何事?”
“小的不知,不过属下从传旨公公那探了口风,恐怕跟怀王有关。”常勤恭声道。
“怀王?”程予眉头紧锁,问他, “马车备好了?”
“早就备下了,就等您进宫。”常勤道。
程予向船内望了一眼,嘱咐他 : “待会夫人醒了,再送她回府。”
常勤应诺 : “是,五爷。”
……
宋绵醒来之时,软榻上只剩她一人。
墨画听见动静,进来伺候 : “夫人醒了?”
宋绵起了身,问她 : “五爷呢?”
墨画如实道 : “五爷早早地就进宫去了,好像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宋绵蹙眉,不免担忧 : “你可知道是发生了何事?”
墨画摇头 : “奴婢怎会知晓。”
不知为何,宋绵心里的担忧更浓了。
粗略地梳妆一番,便找来了常勤问话,“你可知五爷因何事入宫?”
“回夫人,小的实在不知。”常勤就是真知道也不敢和宋绵说,若是她担忧过度,伤了身子,到时五爷问起来,他可担待不起。
常勤见她仍旧愁眉不展,劝道 : “夫人放心,五爷也不是第一回这般着急入宫了。五爷今早走的时候,还特意吩咐小的亲自送您回去。”
宋绵听了劝,这才安定了不少,由着常勤送她回程家,可到晚上,程予还未回来,宋绵更加坐立不安了。
墨画劝着她 : “夫人还是早些安歇吧,五爷若是回来,见您这副模样,想必也是心疼的。”
宋绵哪里睡得下 : “再等等。”
墨画悠悠吁了一气,也不敢再劝。
谁知这一等,便到了五更天
宋绵心神不宁,如坐针毡。从前程予下朝归来虽也迟些,但最迟也未超过三更。如今这么晚了还未回来,可见是宫里真的出了急事。
柳儿絮儿在旁侯着,困得眼皮子直打架,却也不敢先去歇息。
墨画见时辰实在不早了,又是劝 : “夫人还是早些歇息吧,都已经过了三更天,五爷今晚恐怕是回不来了,您就别等了。”
宋绵未说话,墨画继续劝 : “您若是整夜未阖眼,明早五爷回来,见您这般憔悴,定是要心疼的。”
宋绵眼睫动了动,显然是听进去了,良久才道 : “墨画,你去替我铺被子罢。”
墨画露了笑,显然是开心 :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
铺好被子,宋绵躺在床榻上。墨画边替她盖了被子,边劝她 : “夫人放心,等您明早一睡醒,五爷就回来了。”
宋绵睁着眼睛,望着床顶的帷帐 : “墨画,你出去吧。”
墨画嗳叹一声,应道 : “是。”
出了屋子,墨画轻轻将门合上。此时已过了三更天,夜里凄凉,月色清辉,沉稳的步声打破了静寂。
墨画欣喜,向来人望去 : “五爷!”
这一声叫唤,屋里的宋绵自然也听到了。她急急下了榻,连鞋袜也未来得及穿,光着脚踩在厚软的桃红锦织毛绒地毯上。
开了屋门,外头风大,急急潜了进来,及腰的长发随风凌乱,扬起了她月白色裙摆。明明穿的单薄,她倒一点也未觉得冷。
程予远远瞧见,眉头微皱,大步流星向她走来 : “怎的穿这样少?”他说着脱下身上的青色外袍,替她披上。
宋绵抱住他的腰身,深吸一气,那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 “五叔……”
程予心中倏地柔软,拥着她温声问 :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你迟迟未回来,我放心不下。”
墨画适时说了一句 : “五爷,夫人等了您一个晚上,说什么都不肯先睡。还是方才奴婢劝她,她才肯睡下的。”
程予抱起她,到床边坐下。又为她盖好被子,将她耳边的碎发捋至耳后,俯身吻了她的额头,“乖乖睡觉。”
语罢,程予起了身,宋绵急忙拽住他的衣袖 : “五叔,别走。”
她眼里湿漉漉的,透着浓浓的依赖。是的,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变得十分依赖他。今日之事,她太怕了,怕他出了意,怕他回不来了。虽说她只是内宅女子,不懂朝堂之事,可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她自然是明白的。自古以来,不知多少世家望族,忠良大臣,因为当今圣上的一句话,落得个飞鸟尽,良弓藏的下场。
程予眉头舒展,神色宠溺 : “好,我不走。”掀开被子,拥着她躺下。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一丝寒冷之气。
宋绵却不觉得冷,紧紧挨着他,这才安心,阖上眼,呼吸渐渐平稳。
等到她彻底睡熟,程予这才轻手轻脚下了榻,披着外衫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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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绵醒来时,不见程予,知道他在书房,也不便过去打扰他。自个用了早膳,拿着精细小巧的银剪子,替屋里的新鲜盆景修剪残枝。
墨画笑着进来道 : “夫人,怜姑娘来看您来了,正在外头等着呢。”
宋绵倒是意外 : “怜玉来了?”
“是啊,怜姑娘可是特意过来看您。”
宋绵方起身,还穿着寝衣,也未梳头。自是不便见客。“你让人去和怜玉说声,就说我等等再过去。”
“是。”墨画应诺着下去。
花园,殷怜玉坐在海棠树下的石凳上,倒也不急 : “有劳这位姐姐通传了。”
负责传话的丫鬟倒是意外。她们夫人的表妹,再怎么说也是宣平候府的姑娘,怎的还叫她一个丫鬟姐姐?
其实殷怜玉只是瞧着这丫鬟衣裳布料皆是上等,说不定是程五爷身边的一等丫鬟,因而说话客气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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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书房内。
常勤道 : “怀王这些年不知贪污了多少朝廷脏银,也不知从哪得了消息,知道我们在寻这脏银的藏身之地,便假意露了马脚,让太子殿下误以为这脏银藏在他京城郊外的田庄。殿下得知消息,劳师动众地带了一群人去搜,甚至惊动皇上,结果却是白忙活一场,还因此被怀王参了一本。五爷,这次若不是殿下未和您商议便擅自做主,咱们也不会被怀王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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