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兄妹,便是这样。
双亲先后去世,六年孝期如泰山压顶。等出孝以后,文氏已二十一岁。寻常女子在这个年纪,孩子都能满街跑了,她却还待字闺中,处境十分尴尬。
便是她兄长终于考上了进士,她那年纪,也偏大了,只能给人做续弦。于是就这么被江老夫人看上了,未免自己死后孙子还要守孝耽搁三年,婚事定下来后就忙着办了喜事。到现在,也有一年了。
江沅如今已是正二品户部尚书,作为他的妻子,文氏也和当年刚和陆非离定亲的季菀一样,颇受世人诟病。大户门第中稍微正式的一些宴会,大多都不会邀请她,是以季菀这还是第一次见文氏。
马车上有标志,文氏一见她便猜出了她的身份,上前见礼。
“国公夫人。”
季菀含笑点头。
周氏和如今的江老夫人邱氏一直关系都不错,季珩大婚的时候,江老夫人也来了。从她口中得知,文氏前些日子染了风寒,才未能亲临道贺。如今看来,是已大好,特意代表婆母前来恭贺季珩乔迁之喜的。
季珩的新居离萧府并不远,以后回来探亲也方便。
这次宴请的,大多是同辈,也坐了十来桌。
穆丹语作为当家夫人,一直含笑招待女客,行止端庄,从容得当。
周氏满面欣慰。
和前夫的两个女儿婚姻美满,儿女双全。如今长子也已成家立业,入仕为官,也算光耀季氏门楣了。
季菀回到府中后,又听闻了一个好消息,容珊怀孕了。
容珊靠在美人榻上,一只手抚在自己的小腹上,尚且有点懵。
“哥哥嫂嫂常说我还是孩子心性,我才十六岁哎,就要当娘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季菀笑,“还早着呢,你这才一个多月,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得等到明年五月才生。”
“那么久啊?”
容珊不是没见过孕妇,她头上几个姐姐怀孕的时候,她也去看过。但是落到自己头上,那感受就不一样了。
茫然,无措,欣喜,紧张,忐忑。
种种情绪接踵而来,让她隐约明白了,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肩上。
多神奇啊,她的肚子里,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在她腹中成长八个月后,就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叫她娘。从此她就又多了一个身份,母亲。
樊千雪闻讯而来。
“婚前瞧着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如今一转眼就要做母亲了。”她满面喜色,竟比容珊还要高兴,“珊珊啊,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不比从前,饮食上要格外注意…”
“嫂嫂,你就放心吧。”容珊道:“这些三嫂都与我说过了,她医术高明,我若是有个什么不适,她都会来给我切脉的。”
“那就好。”
看来小姑子和长嫂相处得不错,樊千雪很是欣慰。
“对了。”她想起另一件事,“方才我来的时候,看见一个眼生的丫鬟,是你婆母新拨给你的吗?”
这些小事放在以往樊千雪是绝对不会过问的,毕竟这是国公府,而非静宣侯府。只是那丫鬟,容貌身段都极为出挑,往日她来的时候,并未看见过。如今容珊又怀孕了,她难免就会联想到,这是否是陆老夫人安排给儿子的通房。
小姑子一向眼里揉不得沙子,只是性子大大咧咧,定是还未想到这一层,否则定不会这般云淡风轻。
“你说的是采香啊?”容珊笑着说道:“采香不是府中的家生子,是良民。半个月前,我出门赴宴,回来的时候看见她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追赶,便让挽沛和挽珂救下她。一问之下才知,她家住通口巷,父母早逝,嫂子一直不待见她,兄长又是个赌徒,欠了一大笔赌债,她嫂子便将她卖给一富商做妾。她打晕丫鬟逃出来的时候却被发现。我见她可怜,就将她带了回来。”
樊千雪问:“可有签身契?”
“签了。”
容珊道:“放心吧嫂嫂,我把她救下来就直接带去了她家,也查清了事情缘由,她没说谎。我替她还了欠那富商的钱,但她说要卖身还债。我本不打算应下,但她跪下来苦苦哀求,说我能救她一次救不了第二次第三次,她嫂嫂以后肯定还会想方设法的把她卖给人家做妾。与其如此,还不如做个使唤丫鬟,至少有个栖身之所。我见她可怜,就将她带回来了,也告诉了三嫂。”
樊千雪点点头,面带微笑。
小姑子成婚后越发成熟,不再如从前任性冲动,知道深思熟虑了。
“如此便好。但我还是要多嘴提醒你一句,人心难测。她毕竟不是打小伺候你的,也不是国公府的家生子,心性如何不可轻易断定。在此之前她或许老实本分,但进了国公府,见了这泼天富贵,难免不会生出什么别的心思。尤其是,别让她在姑爷跟前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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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日向花开的文,《重生空间之田园福妻》。
农村女叶菀投河轻生,再睁眼,身体里却是换了一个人。
奶奶偏心,二叔一家爱占便宜,小叔吸血虫蚂蟥一般,再加上爹娘愚孝,弟弟轻微自闭,叶菀一穿来就面对这么一个烂摊子。
还好她有空间在手,又会一手好厨艺,默默做生意闷声发大财,先赚钱要紧。
眼看着日子好起来了,极品亲戚一个个眼红,想要来分一杯羹,叶菀却是不干了。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想要钱的,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身旁男人却温润含笑,“何须动怒,你要怎么对付他们,说一声就成,动粗的事情,我来。”
第026章
当年樊千雪怀第一胎的时候,便是主动给丈夫抬了通房丫鬟。可主动抬的,和男人开口要的,性质完全不同。
妻子给丈夫安排女人,那是贤惠大度。男人自己纳的,至少是入了眼的。既入了眼,便有可能入心。
小姑子早就说过不接受与人共侍一夫。既如此,便更要杜绝一切意外。
容珊很乐观,“她只是二等丫鬟,不在我身边伺候,不会和九郎有什么牵扯的。不过嫂嫂的话我记在心里了,会注意的。”
樊千雪点头。
“你心中有数就行。”
孕妇要随时保持心情好,樊千雪也不想过多揣测让小姑子心烦,又与她说了会儿话,便回去了。
容珊是单纯,但她不笨。
之所以那么自信,是因为她相信陆非驰对她的感情。如果一个男人变了心,再怎样严防死守,都防不住他蠢蠢欲动的心,总会想到法子偷腥。他若是坚定如一,便是天仙,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采香的确是个美人,但陆非驰什么美人没见过?断不至于为区区美色所惑。
更何况,陆非驰早已承诺过她,不会纳妾。
君子立于世,当守信重诺,磊落坦荡。他既说得出口,就必然做得到。
所以,容珊很放心。
事实也证明,樊千雪的确是多虑了。
采香很安分。
她走投无路之时为容珊所救吧,并给了她安居之所,她自是万分感激。在这里虽是做丫鬟受人差遣,但容珊不是个苛待奴仆之人,相反很是大方。国公府分发给使役的月例也高,她很快就能还清债务。将来婚配之事,由容珊安排,她也没任何意见。
反正在家里,也和做丫鬟差不多,甚至比丫鬟还不如。
在这里,她也就是做些粗浅的活。而在家里,洗衣做饭挑水砍柴,样样都是她做,还得忍受嫂子的各种白眼辱骂。
嫂子打的什么主意,她很清楚。瞧着她生了张好容色,琢磨着将她卖给大富人家做妾,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钱财。若她得宠,哥哥嫂嫂更是可以继续打秋风吸她的血了,一辈子都不得消停。
就这样挺好。
但是没多久,安稳的日子就被打破了。
这日她照例在厨房给主子熬燕窝,负责采买的嬷嬷走进来,“采香,我方才回来的时候,在侧门撞见一妇人,她自称姓尤,是你的嫂子。一脸苦色的拉着我,说她的儿子生病发烧,家里没钱给请大夫,眼见着就要没气了,让你帮帮忙。”
采香脸色登时变了。
嫂子虽对她不好,但小侄儿素来喜欢黏她。往日里嫂嫂不给她饭吃,六岁的侄儿便偷着塞馒头给她吃。
上次嫂子将她卖给富商,换了不少钱,除却欠赌坊的债务,应该还剩下不少。她离开的时候,九夫人教训了兄长嫂子一通,兄长短时间应是不会再去赌坊了。况且嫂子惯来懒散,不事生产。从前她在家的时候,还能做针线或者种菜换些银钱。如今她离了家,嫂子断不可能一下子就变得勤快起来,家中没了收入,嫂子也会约束着兄长一些。
这才过了多久,家里怎么可能连给侄儿请大夫的钱都没有?
采香立即猜出,嫂子不过只是拿侄儿作伐,想找她要钱而已。国公府不比寻常人家,里里外外都有侍卫把守,嫂子根本不敢闹,只能在侧门守株待兔,逮到府中出门采买的下人,就开始哭天抹泪的演苦情戏。
“我既不是大夫,有妙手回春之能,也无银钱解燃眉之急。夫人于我有大恩,难道我还要厚着脸皮去求夫人么?”
那婆子一时无言。
采香垂眸,将已经熬好的燕窝端走了。
……
尤氏在侧门处等了许久都不见小姑子出来,早已不耐,时不时的伸长脖子往里看,看一次跺一次脚,骂道:“小贱蹄子,不过就是个粗使丫鬟,真把自己当国公府的大小姐了,竟敢给我甩脸子,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左等右等都没看到人,也没人来传个话,她越发焦躁,抬脚就要进去,却被门房伸手一拦。
“私闯公府,等同造反,九族皆诛。”
尤氏在家里猖横,但也不过就是个小妇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被门房这么一喝,当即吓得一个瑟缩。想要分辨两句,却见左右两旁的侍卫已经看了过来,个个满面冷肃,不怒自威。她心中胆怯,到底不敢放肆,只好赔着笑脸道:“这位大哥,我是来看我妹子的,她是你们府上九夫人的丫鬟,很得九夫人的喜欢。烦请进去通报一声,实在是家中有急事,人命关天…”
“既是人命关天,你还这里逗留作甚?”
门房什么人没见过?这妇人一双眼睛滴流乱转,满是贪婪和算计,一看就不安好心,会让她进去才怪。
“再不走就把你抓起来见官。”
侍卫持枪交错,一副要将她抓起来的模样。
尤氏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当即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的后退,“别,我走,我走…”
生怕被抓去见官,她连忙灰溜溜的走了。回到家后仍心有余悸,喝了半碗糖水,才稍稍平复下来,随即又是满面愤怒。
“死丫头,竟敢在我面前摆架子,养不熟的白眼狼,早知道就该直接卖去青楼!”
“娘,您在说姑姑吗?”
六岁的男娃走进来,满面喜色,根本就没有丝毫病态。
“姑姑是不是回来了?她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他左右打量,脸上渐渐由欣喜转为失落。
尤氏则是更为气闷。
“什么姑姑?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亏得你还记得她,她攀上了国公府,早就忘记你这个侄儿了,以后不许叫她姑姑。”
男娃被她凶神恶煞的模样给吓住了,眼眶微红,不敢接话。
“吵什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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