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这山门,瞧瞧这殿宇,申屠的徒子徒孙过得还真是好啊,比他在仙极山的烂泥中好了不止万倍。
他的眼中怒火熊熊,万年前的那一场灾祸,申屠乃是主谋。沧落要杀,申屠更要杀,既然已经到了他的老窝,怎么也得收点利息。
金辉看了一眼已经去的没影的沧落,心道暂且让他多活一阵子也无妨,能让他多受一分被追逐的煎熬,他又何乐而不为?
主意一定,金辉落到了浩然派的山头上,他刚一落下便觉不对,这里死气一片,一点也不像是申屠那个惯会粉饰太平的人会呆的地方。申屠的手段,他非常熟悉,不论真假,不论正义与否,总会先占一份理,所谓“名正则言顺”在他这里得到最大发挥。他要的是好名声,怎么也不会把自家的门派弄成这幅德行。
他行了一步,耳畔忽闻异动,窸窸窣窣,颇为鬼祟。这声音就在拐角处,人数似乎还不少。金辉冷笑一声,在对方现身之时已隐身在站立之处。
鼠妖?
金辉微愕。
由不得他不惊愕,按说仙山福地多为灵气聚集之处。天界的鼠妖虽也算是道门中人,可其污秽本质却是改不了的,向来被各派唾弃。申屠的门派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鼠妖?
可转念一想他便释然了,若非有如此多的鼠妖聚集在此,又何来显示他的不同之处?金辉嘴角的冷笑更深,他倒想好好看看申屠的徒子徒孙们是怎么供奉这群鼠妖的?
他跟在这群鼠妖身后进了大殿,却见这里已是破败不堪,其中不仅横七竖八地躺着众多鼠妖,里面还散落着不少酒肉,明黄的帷布上处处都是油渍,蜡台香烛滚落在墙角。还有些鼠妖正高声喧闹,喝着酒摇着骰子。
“咳咳。”走在金辉前方的四方鼠妖咳嗽一声,堂中立马安静下来,众鼠妖歪歪扭扭地作揖行礼。
金辉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却说不出别扭的地方在哪里。
“道冠呢?老子不是跟你们说了吗,道袍穿上不算数,得把道冠也带上才像样子!”
对了,道袍。这些鼠妖身上都穿着浩然派的道袍,虽然这些道袍跟万年前申屠的门徒所穿的有所不同,但那派徽却还一模一样。
鼠妖穿道袍,金辉不由嗤笑,这可真是长见识了。
众鼠妖慌里慌张地从不知什么地方找出一顶顶看不出原貌的肮脏道冠,歪七扭八地戴在头上。
长得像骰子的硕鼠不满地一个个点着道:“你瞧瞧,你瞧瞧你们一个个的,成什么样子,这还有一点浩然派的样子吗?”
说着他朝旁边喊道:“义礼。”
“奴才在。”他身旁的那只滚圆的道士跪了下来。
金辉暗自咦了一声,虽然这人已生了鼠相,可怎么看都跟他们不是同类,似乎是个修道之人。
“你怎么教他们的?”大骰子瞪眼道。
义礼顿时抖如筛糠,匍匐在地,这些爷爷和眼前这位他可是一个都不敢得罪,只能连声认错,连连磕头。
显然这一套对大骰子并不管用,他一脚将义礼踹出老远,一边的鼠妖们欢呼着将道冠一扔,也跟着冲了上去,将他当成了一颗大皮球一样地踹着,玩得不亦乐乎。
义礼被踹得惨叫连连,却不敢有一丝反抗。
“贱骨头。”大骰子骂了一句后,又问道:“义法呢?”
“在看门呐。”
“哼,今天老子心情不好,骨头就不给了。”
“嘻嘻嘻,不给,绝对不给。这老小子以前一派鼻孔朝天的样子,还说什么从未食过荤腥,不知肉味。这肉的好处他是不知道,族长,您瞅瞅,自从上次您给了他一块骨头,他这可天天地巴望着。”
“都是些装腔作势的家伙,关键时刻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要不是咱们出手,还想吃肉?吃自己去吧!”
大骰子这样说着,眼中却是隐藏不住地得意。
他正笑得得意,忽然觉得后脖子有些发凉,一个似笑非笑地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道:“将申屠的弟子踩在脚下的滋味如何?”
大骰子顿时一身汗毛都立了起来,猛然回首道:“谁?谁在说话?”
他身边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而大殿中的其他鼠妖依然玩得不亦乐乎,他看了一圈没有看见人,可刚刚的声音明明就在他身后,人呢?
他眼珠子一轮,喝道:“把义礼给我踢过来!”
话音刚落,一个圆鼓鼓的肉球便朝着他飞过来,大骰子一脚踩在义法身上,将他停住,随后道:“你敢跟你爷爷装神弄鬼?”
“奴才没有奴才没有,奴才不敢不敢…”
义礼眼中的害怕做不得假,可大骰子却不信他的话,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踹得义法扑在地上疼得直哼哼,可又不敢哼出声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打死他!打死他!”众鼠妖起着哄,义礼连忙爬起来给他们磕头,头都磕破了鲜血糊了一脸也不敢停。
“够了。”大骰子发声这些鼠妖才停下来,可一个个都对着义礼丢着东西吐着口水,义礼纷纷笑纳,好似他们给他的是无上的宝物。
“我知道不是你,你也没这个胆子。”大骰子轻蔑道,金辉看得有趣,义礼的表现更加有趣,转了个方向冲着大骰子又是磕头又是奉承,金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仙极山呆久了,原来现在天界是这样夸人的?
大骰子不耐听他胡乱吹捧,一脚将他踹开,叉腰道:“何方小贼胆敢在本掌门面前撒野?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儿?这可是浩然派,浩然正气的浩然派!堂堂天界第一大派!”
“我知道这是浩然派,我还知道浩然派的开派祖师是申屠,堂堂的真武神君。”
岂料,金辉刚说完,义礼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急喝道:“休要提申屠那逆贼,我浩然派只有仲神君,没有什么真武神君,仲神君才是真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