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生病,消息第二日传到了戚府,戚念听后就去了,她路上是惊慌的,曾经就是这个时候,皇后失去了她的孩子,这个时候传来消息,戚念不得不多想,她害怕,害怕她到了皇宫,她姐姐脸色苍白地对她道:“念儿,我的孩子没了。”
她不敢想象,明明都那么小心了。
她到了昭和殿,殿内宫人少了许多,都小心翼翼,不敢言谈,戚念知道芸氏有手段,这怕是找出了不少细作,赶了出去。
之前他们尚且能容忍,如今要小心一些。
芸氏的怒火还没消,宫人战战兢兢,整个昭和殿悄无声息,她甚至能听到水漏的声音,太过寂静。
芸氏见她来了,勉强卸了怒火,挤出一丝温柔:“小姐,皇后娘娘一直等着你呢。”
戚念到了这里,反而不敢问,芸氏看出了她的挣扎,先说了出来:“皇后娘娘已经无碍了,刚服了药,在殿内休息呢。”
戚念直到见到了皇后,见皇后面色安和,轻抚肚子的时候,她的心才放下,忍不住环住皇后,轻声问:“姐姐,太医怎么说的?”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让众人散去,接着对戚念道:“太医诊断过了,我已经没事了,喝几天药就能养好。”
“家里听闻了消息是姐姐你受了寒?”戚念听后放下心来,只是她想知道姐姐如今这幅模样真正的原因。
“对外说是受了寒,实际是中毒了。”她虽是这样对外宣称,可宫内是没有秘密的,过了两天,怕是所有人都知道皇后是因为中毒,如今皇后面色凝着火,就等着发泄。
“中毒?”戚念惊呼。
“嗯,太医说解毒再晚上一步,恐怕就要一尸两命了,可惜天不绝我,我带着我的孩子扛过来了。
念儿,你说我这一生过的多可笑,父母当时劝我别嫁给皇上,那时我虽知父母爱我,关心我,可我不听,偏要嫁给他。
后来我终于嫁过去了,倒是享受两年想要的生活,可他成了帝王,不需要我父母这块踏板了,就这样对我。
我千防万防,害怕他那群妾室害我,可没想到,最不想孩子出生的人呢,是他,是孩子的父亲啊。”皇后声音激动不能自拔,甚至带些哽咽与不甘,她伏在戚念的肩上,戚念看不到皇后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肩膀湿了。
“凤撵是放在了昭和殿,可看着凤撵大门是他亲手安排的人,那些毒药一点一点淋在我做的地方,但凡那群人注意一次,检查一次,我都不会中毒,我以为我们之间有感情的,可是那真的只是我以为啊。”
戚念只能拍一拍她姐姐,她知道皇后多关心她的孩子,只能劝道:“慢慢哭,太激动的对孩子不好,你还有他,等他生下来,他会好好待你的。”
皇后知道自己身怀龙胎,不能太过激动,戚念一提醒,她转为小声的呜咽,缓缓将这份绝望无能的情绪排解出去。
戚念抱了许久,她的肩都要没了力气,可她不敢撒手,口中还是小声的安慰。
皇后终于好多了,她离开了戚念,摸着自己肚子:“我还有他,他是完全属于我的。”
戚念总觉得今天皇后有些固执,总是一遍又一遍说到自己的肚子,但也知道她毕竟逃过一劫,自然对孩子更为关切。
戚念压下了那种不适感,她道:“姐姐,他一定会平安出生的,我还要给他起小名呢。”
皇后手有些抖,这句平安出生仿佛触动了什么,她望着这个关切自己的妹妹,忍不住把梦里的惨剧说了一番。
戚念听完,她着实有些畏惧,姐姐梦到的是前世,前世皇帝就是对姐姐如此冷漠无情。
戚念她从头到尾做了这么多,就是那段惨痛戚念不想再让姐姐经历了,可她防住了现在,却没想到她姐姐能从梦里再经历一遍,她有些冷。
皇后见戚念瑟缩着,巴掌大的小脸是痛苦难耐,她转过来安慰妹妹:“从我怀胎后你就一直在照顾我,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有些事我是要经历的,否则怎么让恶人露出爪牙。”
“姐姐可有怀疑的对象?”
皇后沉默了一会,道:“林常在。”
“竟然是她。”没想到她这次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
“是啊,我派月娘去调查了,一一对比时间,查到了她的人,那个凶手已经自尽了,线索断了。”
“可施令之人还在。”
“所以我也送她一个礼物。”
“什么?”
“把她用在她宫内的账本甩给了她,她之前受宠,昨天却惹火了皇帝,加上我查到的账本,我必定要她后悔所作所为。”
两人又聊了一会,皇后说到了庄妃,她有些迟疑,但还是说了出来:“如果不是庄妃,我恐怕真要交代了,是庄妃给我一粒度云烟,我才逃脱一死。”
“度云烟!”戚念无意识重复了一遍,她识得它,此药珍贵,天下间也没有几颗,是庄妃入宫前救过一位公子所赠。
前世这药就用在她姐姐身上,没想到这么快又用到她姐姐身上了。
皇后还以为戚念不知度云烟为何物,给她解释了一番,戚念默默地听着,没有插嘴。
皇后说到最后有些疑惑:“庄妃最初是一位答应的婢女,却得了皇帝宠幸,一举赐为庄妃,赐妃后皇帝特许她不用来昭和殿,我对她也不熟悉,她这番做法不知有什么想法?”
她没将梦里庄妃对她的那段话说给戚念,原本失去孩子都足以令她心惊,何况是这样一番光怪陆离之事。
可她对庄妃也不得不多想,她们之前素不相识,只是在路上相遇,庄妃就把这般珍贵的药给了她,她怀疑且好奇着。
“能将这等珍贵之物用在姐姐身上,庄妃可能与姐姐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吧。”
庄妃不是好人,但她待过最好的人就是姐姐。
前世就是如此。
可如今她不会多言,时间会证明一切。
皇后要起来,戚念有些担心,皇后安慰她:“我现在好多了。”
戚念劝不过,皇后缓缓起来了,她穿上了盛装,眉眼微微上挑,唇上点了朱砂,颇为凌厉。
她派人唤来了林常在,林常在迟了一会,她今戴蝶羽展翅簪,穿一身绿罗裙,容姿秀美。
她一双眼睛写满了无辜,不知皇后叫她所为何事。
她跪了下去,标致地行个礼:“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高坐,戚念站在她旁边,皇后轻抚手中的账本,一直没叫她起来,而林常在因为角度的缘故,看不清皇后手中所为何物,等到她跪累了,膝盖泛着酸疼,喊了一声:“皇后娘娘。”
可皇后丝毫未管,直接把账本一甩,那账本蹭地一下,落在了林常在面前,林常在不明其意,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可就是那一眼,就令她畏惧了,上面的东西,她熟悉的可怕,她瞳孔一缩,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连绵不绝地磕着头:“皇后娘娘,我错了,我不该贪心,我不会再犯了。”
戚念收回了目光,她知道皇后不会饶了林常在。
后宫妃子,贪一些内务钱财早成习惯,何况林常在日日受宠,别人进贡一点太过正常,皇后一直都不愿多管,毕竟帝后看似如胶似漆,实则貌合神离,有一丝错处皇帝就明褒暗讽一次,久而久之,她也就放些权,可谁都忘了,她是清河王之孙,郡主之女,帝王之正妻,她使些雷霆手段,那又如何。
戚蕙她才不怕。
戚念回太傅府了,过些日子,她就听闻林常在贬入冷宫,而皇帝并未在意这件事情,戚念并不觉得奇怪,皇帝最宠的妃子是庄妃,而新一批的采女也要入宫了。
她这两日没去皇宫,她姐姐这两日很忙,忙着整治后宫,她就趁机去了温府,照顾那两个小家伙,他们的哥哥还没从南山归来,她也只接到从南山传来的几封信。
都是讲些南山周边美景,日后可来此游玩,或是遇到有趣的事,说上一说。
报喜不报忧。
她提笔写给他,南山之乱,当时有所耳闻,不愿君瞒妾,只愿君无忧。
温岭晚了半天才告诉她,那里他已经有了
办法,他如今更想她。
戚念是照顾两个小家伙时收到信的,她收到信的时候,那两个小家伙躲在她身后,想看他们的哥哥给戚念写了什么。
可戚念手很快,收到了袖子里。
温颜眼巴巴看着戚念:“俞哥哥,我哥哥没给我们写么。”
戚念道:“他嘱托我照顾好你们。”
温颜眼角有点红,戚念敲了敲她的小脑袋,调笑道:“你哥哥没给你写?”
戚念戳破了温颜的“委屈”,温颜嗫嚅道:“写了,哥哥之前没有朋友,就算离开故乡也毫不犹豫,他在故乡没有留恋的人,可哥哥自从认识俞哥哥,百忙之中,他都不忘给你寄信,我数过,哥哥给你寄的信比我们的都多。”
戚念听了这话,安慰了温颜,过了片刻,温颜言笑晏晏。
她在京中等着温岭回来,又过了一段时间,南山终于传回来消息了。
第23章 原太子
戚念听闻过南山之乱,那不是轻易能解决的,她有一丝担心,可她更相信温岭,温岭曾孤身去过南山,穿过层层山林,揪出迷雾中的真相,如今重来一次,于他而言,如鱼得水。
果然,过了半月,南山剿匪的消息传回了京城,温岭和魏衡压着南山首领归来。
将士得胜归京,百姓夹道欢迎,鲜花洒满了京城的路上,香飘十里,混在着军队整齐的马蹄和脚步声,那些平日藏在闺中的少女藏在阁楼之中,羞怯地往下盯着。
戚念也是其中之一,她一直思念温岭,听闻他回来了,挑了个合适的位置,一直等着他,尚碧跟在她身后,紧紧护着她,她们占据一个楼阁二楼的雅间,从上望下去,正好能看见马上的温岭,他身穿一袭月白长衫,容姿清隽,仪态雅致,骑着青骢马,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尚碧惊叹道:“看,是温大人,他们得胜归来,小姐,你可以不用祈福了,不过小姐你眼光真好,这一群人中,有哪个能比得上他呢,要我说,小姐你以后要累些了,京中的贵女日后怕是要嫉妒你了,怕是少不了出现在你眼前,不知温大人会不会直接来找小姐啊。”
戚念目光胶在了温岭身上,带着一丝温柔道:“我信他。”
她话音刚落,温岭似有所感,他向上一望,正好对上了戚念的目光,他先是怔愣,而后化成安心归来的浅笑,宫内京外,皆有祸乱,可他们都避过了,也都在等着对方。
周围响起了抽气声,温岭这一笑,太惑人了。
尚碧默默地盯着这一幕,真觉得小姐和温大人真是郎才女貌,两人心中只有对方,郡主若早看到这一幕,必然不会出面阻止小姐。
须臾之间,两人就见不到对方了,可他们两人都心安了。
戚念安心收回了目光,满足道:“他这几日要留在宫内了。”
尚碧疑惑:“为何,南山匪祸不是解决了么?”
戚念轻哼一声:“南山又岂是匪祸一事。”
戚念说得声音很轻,几不可闻,可尚碧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瞬间捕捉到了。
尚碧虽知戚念说了什么,可她却不敢多言。
戚念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提醒她父母,不要将南山想简单了,尚碧会用这句话提醒他父母,接着她道:“我们回府,等到温大人出宫,他就会过来了。”
正如戚念所料,温岭他们进京后,并未回府,温岭直接面见皇帝,而魏衡看着匪人,寸步不离。
军队层层包围着囚犯,肃杀沉静的甲胄与长兵令周围染了一层戾气,魏衡身穿玄甲,高坐在首领囚车之上,面无表情,只有眼尾含着一丝怒火,无人敢上前。
皇帝和温岭单独说到了深夜,等温岭出了大殿,皇宫大门早已紧紧关闭,温岭不得已只能留在了宫内,在朝房内休息。
传闻温岭离开大殿后,皇帝狠狠砸了殿内能砸的东西,足以见温岭所说之严重。
夜里,温岭做了一个梦。
他孤身一身,闯入南山,山匪已尽数剿灭,城中百姓还不让进山,那里原本该是一座空山,可他却发现用火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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