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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莞尔一笑,说:“算了,君无戏言,都答应了,小心便是。还是别为这些事伤神了。从边关回来的将士就快到都城了,庆功宴准备的差不多了,要不要请显王?”
    皇上叹息一声,眷恋地埋首在皇后怀中,说:“朕好累。”
    皇后心疼地抚着他,说:“万事开头难,慢慢就好了。”
    “嗯。”皇上淡淡应了一声,便仿佛入睡了一般,皇后不敢打扰,只是一遍遍地抚着他的头发。
    忽地,皇上说:“还是请他吧。将他的坐席排在清王旁边,叫他和清王好好聊聊。”
    皇后一愣,立即接上神思,说:“好。臣妾晚些时候便去安排。”
    皇上搂着她的腰,说:“雯雯,最近也辛苦你了。”
    这话里有内疚的意味,皇后一听,便知道皇上是说外边的流言一事。自从长平王登基为皇,一个月之久,有关新皇多年无子的猜测就铺天盖地般席卷了整个都城。众人不敢议论皇上的身子,便将矛头对准了皇上唯一的妃嫔——皇后,说她是短命克夫之相,终身不孕。
    “不辛苦。”皇后笑着。
    皇上睁开眼睛,翻过身仰视着她,认真道:“要个孩子吧。”
    皇后一怔。这句话,她等了二十二年!
    “好吗?”皇上抬起手抚上她的颌骨,期翼地望着她。
    皇后低头迎上他的目光,眼底水雾升腾,轻轻握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庞,眷恋着这一刻的滋味。她情不自禁闭上眸子,激动道:“好,好……”
    六日后,永光元年七月七日,出征大军悉数回到江阳,在城外驻扎。皇上为了表彰出征大军,命各军将领到宫中赴宴,还特赐城外士兵酒菜庆祝,准许军内夫妻会面。
    这一日既是庆功宴,仇徒作为三军主帅便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自从长平王登基,长平的军权就被划入了都城禁军,仇徒便不必再去湖镇避嫌,而是同其他十二卫一样,可以长期留在都城。而且因为暂领禁军的缘故,仇徒赫然无形中成为了十二卫之首。
    当然,其他十二卫是不敢与仇徒争的。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仇徒一直是新皇的心腹,所以,他的锦绣前程是旁人羡慕不来的。就好比今夜来说,庆功宴,也可以说是升迁夜。他们断定仇徒今夜会一步登天!
    “娘子,如何了?都半个时辰了。”仇徒在厢房外敲着门,想借着门缝窥视,却被丫鬟扇萍伸出的胳膊拦住。
    扇萍道:“公子,您着什么急啊,大夫人是女人家,自然打扮得久些。您也不想夫人到宫里落人下风不是?”
    扇萍是越宁屋里新收的丫头,因为仇徒以后长期留京,所以老夫人将东苑的人手与屋里的摆件都重做了安排。与扇萍一起到东苑的还有屈荷嬷嬷、从前照顾越泉君的张河、做些脚力活的松子和一堆粗使的丫鬟下人。
    “哈哈,从前长安在军中,穿衣打扮顶了天也就一刻钟,如今这是怎么了。”仇徒身后的虞信调侃着。
    “说什么呢。”
    屋里传来一声笑语,旋即门就被拉开了。
    仇徒眼前一亮,只见越宁一席金绣云霞孔雀纹长罗裙,亭亭玉立,发髻上六只栩栩如生的金孔雀仿佛围着她飞绕一般。
    “娘子。”仇徒上前执她双手,“你真美。”
    越宁低头掩嘴一笑,却把这话收进心中,也不否认。
    “哇哇哇。”虞信连连摇头叹赞着走上前来,围着越宁左瞧右看,难以置信道:“长安,你真让我见识了什么叫人靠衣装,马靠鞍!啧啧。”
    “出去备马去。”仇徒回扫他一眼。
    他嬉笑着退了一步,对越宁道:“真不错。”旋即又被仇徒瞪了一眼,便跳着脚溜走了。
    仇徒嘴角难掩笑意地回看越宁,感觉怎么也看不够,越宁经不住他这炙热的目光,红了脸颊,推他一把,“刚才不是还急着催吗,快走啦。”
    仇徒笑着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道:“娘子真美。”
    说罢,仇徒便正色地搂住越宁的肩膀,“走吧!”
    “讨厌。”越宁羞涩道。
    三个丫头跟在后面看着咯咯地笑个不停。
    越宁瞧向仇徒的侧颜,英俊的眉眼在夕阳余晖下也是顶好看的模样,她不禁往仇徒怀中靠了靠,说:“相公,有你陪着可真好。”
    仇徒嘴角微勾,臂弯紧了紧。
    到了宫中,着实热闹,前前后后几批人都由侍监领着往琉璃宫去,但他们走走停停,时不时回头张望,仇徒看见好些军中的熟面孔,他们一见仇徒,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迎上来给仇徒夫妇行礼,一道跟在仇徒后面往琉璃宫去。
    届时三品以上大员早已在殿中等候他们,为首的正是文武丞相。
    仇徒带着将领们冲大员们回礼,文武两位丞相则带着百官说些感激之语。
    虽说将领们多是粗人,天生对文官有些敌意,连套话都懒得说,但他们知道那个文丞相是元帅的老爹,不比旁人,便收了平时那些个傲慢的态度,一个个表现得彬彬有礼,恭维好些话。
    正热闹,忽地一阵高呼——
    “皇上皇后驾到!”
    “齐太妃驾到!”
    “清王驾到!”
    “显王驾到!”
    好些将领都是头一次出席这样的场面,没见过大人物,纷纷学着其他大官的模样由侍监宫女领着到自己的席位上站定,行礼大拜,说了一堆名号万安的话,被赦平身后,一落座便悄悄打量起上座的几位人物。
    越宁也不能免俗,目光好奇地朝上座看去,依着他们的座位辨认着他们的身份——主座是皇上,旁边是皇后,台阶下右侧的第一个席位是清王夫妇,与之同等地位的席位上的一男一女应该就是显王母子了吧。
    这一扫,越宁身子忽地一怔。
    仇徒察觉到她的异样,便随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显王母子的席位,不看不要紧,他这一望,也是吓了一跳,连忙看向越宁。
    越宁皱着眉头看向同样诧异的仇徒,瘪开嘴,摇摇头,“别这么看我,我也吓了一跳呢。”
    仇徒怪异地看着越宁,上下打量她,又看看显王的母妃,他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这齐太妃的眉眼实在眼熟得很,像…像越宁,不,不是,是像越宁的娘——那眉眼,猛地一看,实在叫人记忆错乱!
    “怎么了?”越宁抓住他的手,又看看显王母妃,说:“不过是长得相似而已,天底下这样的人多了呢。”她想起曾经救过仇徒的那个女子。
    仇徒却不这么认为。越宁不知道显王母妃的来头,他可是一清二楚。这显王母妃是建兴十年从齐地嫁入孱国的齐国公主,后来十六年时三国伐齐,先皇为了维稳,便改了太妃的“徳”字封号为“齐”,并赐齐国最远处的显州给年幼的五皇子,封他为“显王”,让这对母子去安旧齐人的心。
    这齐国公主便是戚姓。
    这姓氏本就不常见,若说齐国大将戚重柯住在险峻的泰威山上,与越宁的娘戚氏不过是同姓的巧合,那这戚氏与同为戚姓的齐国公主相貌如此相近,就实在不得不让人浮想!
    而且从第一眼看见越宁的娘时,便知道那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并非寻常人家所有,只是一直以为她是哪家不愿尘世叨扰,只愿避世隐居的富家小姐,此番所见,却是吓到仇徒了。
    齐太妃是长公主,可齐国后主还有两个女儿呢……
    仇徒连忙按住心思,不知自己推测是否正确,也不知若是真相真如自己所想,会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越宁的双亲是不愿被打扰的。一切事,都不该是他来说。
    他冲越宁微微一笑,便是将这“大发现”掩盖过去。
    越宁知道的本就不多,所以压根没多想,就顺着座位继续打量起别人来,直到皇上开口才将她好奇的目光收了回去。
    皇上说了一堆感激的话后,将领们由仇徒带着起身对皇上拜谢。
    都是些早就安排好的形式,仇徒早早就将这些礼仪、套话尽都教给越宁,越宁也学得有模有样,“一招一式”也没落下。
    借着这股气氛,皇上点到:“行军大元帅仇徒!”
    “末将在。”
    仇徒出席单膝跪拜道。
    “念尔出征不到一年,便平定西乱,与西凉建交,在疫情中贡献良方救治西凉与孱国数万将士,实在大功一件!着升从一品骠骑大将军!”
    仇徒猛地抬头,皇上竟然连抬他两级!
    坐在文丞相仇赁身旁的平氏激动地抓住仇赁的胳膊,“一品哪!”
    仇赁却是不吃惊,皇上初登基,自然要提拔自己的人。
    皇上笑着看着仇徒,仇徒急急拜谢:“谢皇上!”
    “一品诰命夫人?”皇上的目光看向越宁。
    越宁一怔,皇上这是叫谁呢,为什么好像是在看我?
    秋燕忙低声道:“叫您呢,夫人。命妇品级随夫。”
    越宁恍然大悟,连忙羞愧地抿着嘴上前跪到仇徒身边,道:“呃,末将…臣…民女……”
    她低着头,神色懊恼,竟然这个时候忘记自称了!唉,越宁啊越宁,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平氏见了,气愤地拍着仇赁,“你看看你的好儿媳!”
    仇赁无语地捧起酒杯来掩袖慢啜。
    仇徒正要提醒越宁,就听皇上笑了起来,说:“听说你仅凭十人就夺下一个关口,用兵如神,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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