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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雪衣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一双漂亮的眼睛咕噜转,没事人似的刻意岔开话题道:“殿下怎么过来了?”
    燕明卿打量她一眼,淡淡道:“我若不过来,也见识不到你还有这般厉害的本事。”
    秦雪衣睁着眼睛就开始编瞎话:“我一个人待着无聊,就想爬树玩玩。”
    旁边的段成玉心想,一般人爬树可不敢像您这么倒挂起来,怕不是要摔个倒栽葱。
    燕明卿却像是信了,没再多问,只是看了看那破旧的房屋,忽然问道:“你在这里住得还好?”
    秦雪衣岂能让她瞧扁了?痛快答道:“自然住得好,夜里抬头还能看见星星和月光,风景绝佳。”
    燕明卿:……
    这是在拐着弯骂房子破呢,段成玉噗地一下笑出声来,林白鹿伸手碰了他一下,示意他收敛一些。
    小猫儿又伸爪子了。
    燕明卿也不恼,只觉得十分有意思,这猫儿昨日夜里还温顺乖巧,今日对着自己又翻了脸,她在宫里这么多年,所有人都敬着她,惧着她,倒鲜少有人如秦雪衣这般,全然不怕她。
    燕明卿没说什么就离开了,等走到一半,段成玉忽然道:“殿下,长乐郡主从前学过武么?”
    燕明卿一怔,道:“她父母早逝,又在翠浓宫长大,不大可能习武,为何如此问?”
    段成玉摸着下巴道:“属下观她方才的动作,还有走路的姿态,倒仿佛是练过的一般。”
    他说着,又笑了笑,道:“或许是属下多想了。”
    燕明卿回想起秦雪衣刚刚翻身下树的情景,姿势极是漂亮,如行云流水一般,即便是没有学过武,也该是经常练的。
    等快回了主殿,燕明卿才想起一件事,问林白鹿与段成玉道:“我的脾气不好么?”
    两人不防她有此一问,俱是愣了愣,面面相觑,彼此看了一眼之后,段成玉才答道:“没有,殿下的脾气很好。”
    燕明卿没回头,道:“真话。”
    林白鹿便接道:“只是偶尔有些差罢了,不过人的喜怒哀乐,总有难以自禁的时候,殿下不必介怀。”
    燕明卿没说话了,她想起昨天夜里,少女靠在她身边,一本正经地说,你们殿下生得好看,就是脾气不太好。
    燕明卿心里轻哼一声,脾气不好?我若是脾气真的不好,当时便一脚把你踹到床下面去了,还能让你安安稳稳一觉睡到天明?
    她想起适才秦雪衣说的话来,那院子确实太破了些,顿了顿,又吩咐道:“让她搬去新晴院吧,倘若嬷嬷问起,便说是我的意思。”
    林白鹿立即答应下来,去找人办了。
    燕明卿走了之后,秦雪衣便谨慎了许多,没再爬墙上树了,不多时,绿玉便来了,还带了好几名宫婢,笑眯眯地道:“郡主,殿下吩咐,你不必住这里了。”
    秦雪衣疑惑道:“那又要我去哪里住?”
    绿玉带着那些宫婢,一边替她收拾被子,一边答道:“旁边的新晴院是可以住的,奴婢几个今日就能帮着您搬过去,这院子新修缮过,夜里指定不冷。”
    她手脚快,几个人没多久便收拾妥当了,新院子确实要比那破院子好,看上去齐整多了,花圃里的花草也是认真打理过的,还有一方小小的池塘,里面养着几条红色的锦鲤。
    看上去带着几分生活气息,秦雪衣转了一圈,忽然想,这长公主殿下是不是没准备放她回去了?
    ……
    “殿下是在责怪奴婢吗?”
    桂嬷嬷站在下方,虽低垂着头,脊背却挺直,燕明卿看着她,漫不经心地道:“没有,只是这次的事,嬷嬷做的有些过了。”
    不等桂嬷嬷说话,她站起身来,道:“秦雪衣毕竟是父皇亲封的郡主,入了宗谱的,岂容尔等肆意糟践?”
    这话语气有些重了,桂嬷嬷跟随她多年,自然听出来她生了气,遂立即伏跪下去,磕了一个头,道:“是奴婢不知轻重了,日后断不会如此。”
    燕明卿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道:“嬷嬷不喜欢她,也不要去招惹她,否则传出去,显得我宿寒宫容不了人。”
    桂嬷嬷还是有些不甘心,抬起头劝道:“可是殿下,她留在这里,终究是不妥,且不说翠浓宫那边,若是皇上问起来,又该如何交代?”
    燕明卿眉头轻皱,道:“我自有安排。”
    桂嬷嬷不再多说,待她才退出去,林白鹿便进来了,拱手行礼:“启禀殿下,前阵子抱雪阁的事情,有眉目了。”
    “说说。”
    林白鹿表情有些怪异,道:“恐怕是我们当时想岔了,长乐郡主闯入抱雪阁,并不是冲着殿下来的,而是有人想要陷害长乐郡主。”
    闻言,燕明卿倏然抬眼:“怎么回事?”
    林白鹿低声答道:“当时值守宫门的侍卫突然纷纷腹痛不止,这才导致守卫空缺,叫长乐郡主闯了进去,属下去调查一番,原是侍卫中午吃的菜饭有问题,顺着一路查下去,这事情,恐怕与三公主有关。”
    燕明卿:“是燕怀幽?”
    林白鹿迟疑道:“三公主与殿下素无恩怨,只是她似乎,与长乐郡主不和。”
    燕怀幽是德妃之女,按理来说,她与秦雪衣一同长大,两人年岁相仿,母亲又是同胞姐妹,关系应该极是亲密才对,但是实际上,有心人都能看出来,燕怀幽很不喜欢秦雪衣。
    这样一来,其中的因果倒是解释得通了,燕怀幽想要借燕明卿的手,收拾秦雪衣,只是燕明卿身上的秘密太多,以至于几人第一时间压根就没有想到这方面上去。
    林白鹿犹豫道:“殿下,若是如此,我等恐怕是错怪长乐郡主了。”
    燕明卿沉默片刻,对林白鹿道:“去请太医来。”
    林白鹿愣了一下,道:“殿下身体不适?”
    燕明卿却道:“她不是失了记忆么?请太医来看看,还有没有得治,之后便送她回翠浓宫。”
    于是在傍晚时候,秦雪衣住的新晴院迎来了一位老太医,说要给她治病。
    秦雪衣一脸发蒙:?
    满脸皱纹的老太医把着她的脉,望闻问切,生怕错诊了半点,前阵子秦雪衣病了,也是他来诊的,今日长公主又派了人来,说长乐郡主竟然失了记忆。
    老太医忙活了半天,秦雪衣好得很,没哪里痛,也没哪里难受,就是说有些事情不记得了,他行医治病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不由大为头痛,甚至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秦雪衣见他如此,心里不免有些过意不去,反过来安抚他:“说不定我哪天晚上做个梦,醒了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呢,老大夫,人生在世,难免有诸多意外,岂能事事都惦念着,那不是太累了么?”
    老太医看她一脸豁达,哭笑不得地道:“想不起来,郡主也不在乎么?”
    秦雪衣却笑眯眯道:“该想起来的时候,自然就能想起来,要真想不起来也没有办法,人活着,得要向前看嘛,记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值当。”
    老太医竟被她这一番话说服了,愣住片刻,才哈哈笑起来,道:“郡主说得也有理,倒是我拘泥了。”
    于是他也不诊了,收拾东西就退了出去,到了燕明卿面前,又把秦雪衣的话详述了一遍,末了叹道:“郡主年纪虽然小,但是看事情,却比许多人看得明白呢。”
    燕明卿勾了勾唇角,道:“她倒是想得开。”
    她说着,又问道:“不过,陈院判,人失去记忆了,就连脾性也会随之大改吗?”
    老太医愣了一下,谨慎答道:“下官行医数十年,虽然也见过这样的病人,但照理来说,失却一段记忆,并不会让人的性格改变,就好像殿下忘记了三日前的一件事,但是殿下并不会因为忘了这件事,而改变自己的做事方式与性格。”
    他道:“所以,以下官看来,长乐郡主的病也是如此。”
    燕明卿面上浮现若有所思之色,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劳烦太医跑一趟。”
    “殿下客气了。”
    段成玉送了老太医出去,回来见燕明卿仍旧站在原地,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便问道:“殿下还在想太医刚刚的话?”
    “不,”燕明卿神色犹有深思,慢慢地道:“我在想秦雪衣。”
    段成玉:“?”
    作者有话要说:  段成玉(超大声):什么?你在想谁?
    燕明卿:……你闭嘴。
    第10章
    等听说燕明卿要放她回翠浓宫,秦雪衣还有点小舍不得,当然了,倒不是舍不得燕明卿,而是舍不得绿玉和这些小姐姐们,还有昨天晚上才认识的清明。
    仅仅才几天时间下来,少女们之间的感情便得到了极快的升温,没事的时候聚在一起说话玩笑,宫婢们又温柔又体贴,简单说来,秦雪衣在这里过得很是乐不思蜀。
    她甚至都把翠浓宫给抛在脑后去了,直到这次被提起来,才想到这茬儿。
    翠浓宫里住着她的嫡亲姨母,还有她的表姐三公主,也是秦雪衣长大的地方。
    至于宿寒宫里,撇开燕明卿和桂嬷嬷之外,其实还是很不错的,但她终究是要回去,秦雪衣也不能在这里赖一辈子,但是么,赖一晚上总是可以的。
    她还记着昨天晚上与清明的约定,总不能放了人家的鸽子吧?
    秦雪衣眼睛一转,对来传话的林白鹿道:“想让我走,倒也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们殿下为何突然愿意改口了?前不久,她还掐着我的脖子威胁我呢,如今变得这么快,总要有个由头。”
    闻言,林白鹿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略说了一遍,末了又道:“郡主回去之后,亦可多多留意三公主的动向。”
    秦雪衣恍然大悟,原来事情竟然还与她那个表姐扯上了关系,原本的秦雪衣,不过是被她耍得团团转罢了,最后还阴差阳错丢了性命。
    这人好恶毒,秦雪衣忽而转念一想,不过燕明卿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知道是三公主从中捣鬼,又怎能任由她利用?日后必然要找回场子的,她只需坐山观虎斗便可,岂不美滋滋?
    ……
    林白鹿离了新晴院,又去回禀燕明卿,轻咳一声,道:“殿下,长乐郡主说她还不想走,要在宿寒宫再睡一晚上。”
    燕明卿面露匪夷所思之色,道:“再睡最后一晚上?”
    林白鹿也想不到事态竟会如此发展,之前因为事情未曾查明情况,才扣下长乐郡主不许她离开,如今让她走,她反倒不想走了,这位郡主当真是不按道理出牌。
    林白鹿无奈道:“郡主是这么说的,说等明日一早再回翠浓宫。”
    他见燕明卿面上没什么表情,以为她不同意,便道:“若是殿下觉得不妥,属下这就去回了郡主。”
    燕明卿却摆了摆手,淡声道:“随她去,不必管她。”
    等入了夜时,燕明卿独自回了主殿,林白鹿与段成玉如往常那般,在门口便停下了脚步,恭敬垂首,等着她入门之后再离去。
    殿内点着灯火,昏黄的烛光透过薄薄的窗纸倾泻下来,桌上一如往常地摆着一个食盒,燕明卿随手打开,清苦的药味扑面而来。
    她端起那碗汤药看了一会,苦涩的气味在鼻尖萦绕不散,燕明卿想了想,再次将汤药泼洒进了花圃之中。
    她实在是厌极了这药。
    燕明卿熄了灯火,躺下休息,被子明明是暖过的,她却觉得有些冷,没有饮药,今夜或许又无法入眠了。
    夜深人静时,偌大的宫殿寂静得仿佛一座坟墓,唯有墙角的更漏声声,更衬出冷清之感。
    燕明卿才闭上双目,便听见外面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她愣了一下,紧接着,门被敲响了。
    夜里不会有宫人来这里,敲门的是谁,不用想也知道。
    燕明卿一时间竟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她昨日夜里只是迫不得已,随口答应了秦雪衣,不想她今日竟真的来了。
    秦雪衣敲了敲门,小声叫道:“清清,清清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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