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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气太大,档案袋里的东西一下被摔出来不少。
    贺寻垂眸。
    摔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奖状和成绩单,除了年份不同,名次全都一模一样。
    永恒不变的第一。
    并不太在意这些东西,少年目光懒散扫过,掠过一张证书,短暂停留两秒。
    楚慎之没有错过这两秒的停顿。
    他上前把证书捡起:“像你这么优秀的学生,如果因为这种事影响升学,到时候肯定会后悔。”
    两千年,航模比赛在国内已经很有规模,特意为中小学生举办的赛事也有不少,但楚慎之捡起的这张证书显然和那些小打小闹的不一样。
    是一张国际航空航天世界锦标赛的冠军证书。
    作为航空类型最高级别的赛事,航空航天世锦赛代表了航空模型的最高水平,每个国家选送的参赛选手都是本国最优秀的。
    贺寻没有说话。
    一段长久的沉默。
    窗外风声渐起,树枝拍打玻璃,发出噼啪的响动。
    盯着那张证书看了许久,贺寻缓缓挪开眼,随即低头笑笑。
    “如果我不保护她,我才会后悔。”
    少年语气笃定。
    那晚他守了她一整夜,看着小姑娘沉静的苍白面容,心口像是被捅上一把又一把的刀。
    血淋淋地疼。
    连自己喜欢的女孩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这回轮到楚慎之哑口无言。
    教学生这几年,他遇见过的早恋情侣不少,亲手拆散的甚至也有几对。
    年少的感情最是热烈,冷却起来也最为迅速。往往都是因为一些并不重要的小事。
    毕竟都只是十六七岁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彼此珍惜的道理。
    然而。
    站在办公室里的少年语气冷静,神色从容。
    显然已经计算考虑过所有可能的后果,分析出一切利弊。
    却依旧选择这么做。
    楚慎之默然。
    或许是树枝拍打窗户的声音搅得人心烦意乱,一时间,他突然有种隐约的羡慕。
    “算了。”等着向来铁面无私要求严厉的班主任处理自己,几秒后,贺寻等来一声叹息,“你回班上课吧。”
    *
    今天放学比平时早两节课。
    一是为了布置下周一期初考试的考场,二是因为明天是中秋节。
    这年还没有以后中秋节放假三天的惯例,刚好赶上周末,学校便提前让学生们回家,早点和家人团聚。
    分配完考场,贴完考号,大家各自回家。
    “贺寻!”整整一天都在想着陆媛媛的事,一直等到放学,时晚立即去找少年,“等一下!”
    已经听姜琦说过事情的始末,不管别人究竟怎么想,她并不觉得这会是个意外。
    听见自己的名字,贺寻脚步一顿。
    他回头,就看见小姑娘冲自己匆匆跑过来。
    发丝被风吹起,书包在身后一拍一拍。
    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扶,几秒后,插在衣兜里的手攥紧。
    硬生生克制住压抑不住的冲动。
    砸开教学楼的玻璃时被划出许多血痕,又在山里抓了整整一天的蛇,这么折腾下来,手早就不能看了。
    “有事?”他垂眸,别开视线。
    避开少女的目光。
    少年的态度又归于冷淡,时晚却并不在意。
    抿了抿唇,她轻声说:“把手拿出来,我看一下。”
    在医院的那一夜,尽管后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她还记得当初他手上的伤痕。
    那时背到身后不肯让她看,如今又插在衣兜里严严实实地藏着,肯定是比那晚的情况还糟糕。
    贺寻眼神稍沉。
    唇角微弯,他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却并不说话,插着兜径直往前走。
    这个年纪的男生个头都高,腿长得很,稍微一迈步便走得飞快。
    个子矮,时晚不得不半走半跑地跟在他旁边:“贺寻!”
    软绵绵的嗓音里鲜见的带了几分恼火。
    大概知道陆媛媛出事有贺寻的手笔,却并不清楚对方到底参与多少,整整一天,时晚心里都十分没底。
    不同于有着亲戚关系的贺子安,陆媛媛同贺寻非亲非故,如果真的查到他头上,免不了要闹出一场大风波。
    照摔断双腿的程度,记过处分都是轻的。
    直接进看守所也不是不可能。
    “你放心。”听见时晚稍含怒意的声音,贺寻终于停下脚步。
    他认真跟她解释:“不会被查到。”
    顿了顿,贺寻又谨慎地补充:“至少不会查到你。”
    尽管选了鲜有人迹的小路偷偷上山,但毕竟景区人多眼杂,被看见并不是没可能。
    但他早就想好了,万一被发现,也一定不会牵连到她。
    毕竟这些事因他而起,由他解决也是理所当然。
    至于那些可能的后果。
    贺寻微微一哂。
    从捅贺子安起,他的人生也就这样了,大不了就是彻底被拖进泥潭,再糟也不会糟到哪里去。
    只不过。
    他偏了偏头,手微微攥紧。
    到那个时候,他大概就没有勇气伸手去触碰她了吧。
    以为时晚在担心被陆媛媛的父亲找麻烦,解释完,贺寻低头去看。
    不知道在想什么,小姑娘垂着头,下颌精巧秀气。
    九月的风吹着,没过多久,莹白肌肤上一道清浅的水痕。
    “喂!”贺寻瞬间慌了神。
    伸手去扶她的肩,他声音紧绷,“你哭什么!”
    第30章
    时晚并不知道自己在哭。
    直到略显冰凉的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触上脸颊,她才蓦然一惊,顿时手足无措。
    下意识后退小半步。
    少年一直不肯让她看见的手就这样顿在半空中。
    来不及收回。
    那是双原本极漂亮的手,与这个年龄段其他大大咧咧的男生不同。骨节细长精致,指甲永远都修剪得干净齐整,冷白色皮肤上,青色血管的脉络若隐若现。
    然而如今。
    被玻璃划出的血痕才初初结痂,就被山间枝叶锋锐的草木毫不留情地重新破开。新伤旧伤层叠挨在一处,指节上新蹭出来的伤口覆着一层暗沉的红。
    简直狼狈到极点。
    时晚眨了眨眼。
    明明顺着风,视线却蓦然模糊不清。
    周围其他的景象都看不真切,只有苍白皮肤上层叠的红痕异常分明。交错纵横,一道又一道。
    竟和她最初在他身上见到的鞭伤有些相似。
    九月末的下午,天空有些阴沉。
    空气里一点儿隐约的青草香味。
    对上少女盈着水光的眸子,贺寻愣了几秒,缓缓将手放下。
    下意识拢在秋季校服宽大的衣袖中。
    难得不安起来,喉头艰难地动着,他想要说些什么,一时间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只能沉默地同时晚对视。
    带着湿润水汽的风吹过,吹进那双清透的杏仁眼里,将水雾吹得更加浓稠。小姑娘眼眶通红,倔强地咬紧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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