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华女官?”承国公像是才看到婉华姑姑一般,意外的叫了一声,随后又扬唇笑了开来,“不知女官今日登门是为了何事?”
婉华姑姑听承国公这般问,唇角的苦涩越发浓重,她难堪的朝老夫人看去,老夫人叹了口气,无奈道,“女官既然已经将话带到,就先回去罢,这件事,我会跟国公爷说清楚的。”
“那奴婢就先退下了!”婉华姑姑说着,又朝两人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才朝外退去。
“到底怎么回事,莫非嘉怡的婚事有了什么变故?”承国公看着婉华姑姑离开,总算发现了厅中气氛的不对劲儿,他回头看向老夫人蹙眉问道。
老夫人深深的看了承国公一眼,正要开口,将事情说清楚,谁知这时,陆嘉怡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爹娘,你们得替我做主,圣旨都已经颁下了,这桩婚事怎么能不作数呢,我不管,我就要嫁进国师府,就要嫁给太子,要是嫁不成他,我就去死!”说完,她抹着眼泪,转身就朝外跑去。
承国公看着她如一阵火红的风一般窜出大厅,总算明白了事发的经过,“婉华姑姑刚才来是说,嘉怡和太子的婚事告吹了?”
老夫人一脸愤恨、失望又疲惫的点了点头,“是,嘉怡的婚事作罢了,她已经是上上京的笑话了!”
“这、这……”承国公脸色复杂起来,他在太师椅上坐下,懊恼的拍了下扶手,道,“皇贵妃娘娘怎么不早让人来说,我现在都已经把请帖发出去了,这下可怎么收场?”
老夫人听承国公这么说,眼底又多了几分情绪,她冷冷的看了承国公一眼,“嘉怡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只顾自己的面子,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嘉怡,有没有你的亲生骨肉!”
“念锦也是我陆家的血脉——”承国公听着老夫人的指责,凉凉的朝她看了过去,“可当初你不是也面不改色的要打她五十大板,将她送去拢翠田庄。”
老夫人被承国公怼的一噎,良久才道,“陆念锦怎么能跟嘉怡比?”
“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承国公冷笑,“她们都是陆家的一份子,而陆家的名声就是她们的天,谁也越不过我陆家的天去!”
说完,他懒得再理会老夫人,站起身,一甩袖子就朝外走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将那些请帖摆平了,再将陆家的名声挽救回来。
他不知道的是,早在陆嘉怡穿着蜀皇锦的嫁衣跑出去的那一刻,陆家的名声就保不住了。
皇家退婚承国公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国师府,陆念锦听芸姝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芸姝估摸着自家主子是喜欢听这些事情的,过了片刻,又笑着道,“您是不知道,漪澜宫里的婉华到承国公府传话时,陆家的姑奶奶还在试嫁衣呢,据陆家一些识货的老嬷嬷说,那嫁衣可不是普通货色,而是蜀皇锦。”
“蜀皇锦?”陆念锦挑了挑眉,她记得,自己当初嫁给萧询时,穿的就是蜀皇锦裁成的嫁衣。
秦嬷嬷还在她身边时,还特意跟她科普过蜀皇锦的贵重,按理来说,像承国公府那样只有爵位,没有实权的人家,是穿不起这种料子的。
“据说是承国公老夫人,也就是姑娘祖母当年穿过的嫁衣,”很快,芸姝就解了陆念锦的困惑。
陆念锦听完后,陷入了沉默。
拜陆嘉怡所赐,她又想起老夫人当年这桩婚事是怎么得来的,她是顶替了她表姐的身份,才嫁进了承国公府啊!而她表姐满门,则无一存活。
“芸姝……”沉默良久后,她叫了芸姝一声。
芸姝听到主子喊她,忙福身问道,“不知主子有何吩咐?”
“找人帮我去查两件事情。”
“何事?”
“第一,承国公老夫人,也就是我祖母身边有一根孔雀簪,你务必尽快查出根簪子现在在何处。第二,将四十多年前,信阳侯府灭门的过程始末,一五一十的查出来。”
“是,奴婢记下了,”芸姝答应。
陆念锦目光严肃的看着她,又补了一句,“记住,这两件事情很重要,若是你的人查不出来,就让他们去找张久帮忙。”
“奴婢记下了!”芸姝将主子脸上的郑重看的分明,连忙答应道。
陆念锦吩咐完,才松了口气,站起身往寝房里走去。
寝房中,萧询正倚在榻上看书,瞧见陆念锦进来,他放下书,看了她一眼,问,“回来了?”
陆念锦嗯了一声,走上前去,在榻边坐下,拿起他刚才看的书,道,“不是说了,你现在只能休养,不能动用精力,你怎么就不听。”
“无妨。”萧询摇了摇头,“就是一些普通的史记,我看这些就跟你看话本子一样的。”
陆念锦:“……”
她有些不高兴的挑了挑眉,“太子的意思是,我智商低,远远不如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询自觉失言,忙赔着笑解释,“我的意思就是,看这些书不算动用精力。”
“那也不可以,”陆念锦的态度很坚决。
萧询无奈的看着她,扶了下额头,须臾,又放下手,问,“你可会抚琴?”
“不会。”
“吹箫?”
“——不会。”
“笛子?”
“——也不会。”
“那跳舞呢?”
陆念锦脸上蕴起一抹绯红,低头掩饰的轻咳了一声,道,“会一点。”
“那给本宫跳个舞罢,解闷。”
陆念锦抿着唇看了他一眼,“阿询你确定吗?”
“还是算了吧!”萧询的目光转移到她的小腹上,道,“你还怀着身孕。”
陆念锦:“……你等我片刻,我先去准备准备。”
说完,也不等萧询答应,就朝外走去。
萧询看着她匆匆离开,眼中有七分担忧,三分期盼。
陆念锦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时辰,等她再回来时,她身上多了一件月白的羽毛披风。
萧询看着,不禁挑起眉来,“你……确定要穿着披风跳舞?”
陆念锦没有搭理她,她伸手扯向脖颈间的披风带子,下一刻,月白的羽毛披风就落了地。
她临时准备的舞衣也露了出来,上面是一件紧身,坠着宝石的晶亮小衣,下面则是低腰的薄纱灯笼裤,中间露出一段纤腰,雪白的手腕和脚腕上都戴着璎珞,间或追着铃铛。
萧询定定的看着,眼中有惊艳浮现。
陆念锦迎着他的目光,忽而魅惑一笑,下一刻,双臂如蛇一般舞动,跳起舞来。
她的舞姿妖娆热情,眼神魅惑,每一个转身,回眸,萧询都忍不住喉结滚动。
……
小半刻钟后,一舞毕,她额头上已经沁出细小的汗滴。
萧询眉眼暗哑的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陆念锦深吸了一口气,带着羞涩的笑朝他走去。
萧询捻着帕子,细细的帮她擦起额头上的汗珠。
擦完后,陆念锦低低的道了声谢。
“不必,”萧询低头看了她一眼,下一刻,突然转了话题,道,“九月初三,在承国公府,你也是打算跳这样的舞?”
陆念锦听萧询这般说,回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萧询说的是承国公生辰那日的事。当初,她的确是答应了萧德要跳舞的,只是最后没跳成罢了。
“当然不会!”想着这些,陆念锦求生欲极强的看着萧询,道,“这样的舞,当然只能挑个我自己的相公看了。”
“这还差不多!”萧询转嗔为喜,抬起手,在她鼻头上轻轻的刮了一下。
陆念锦低头笑笑,然后没有任何预兆的打了个喷嚏,“阿嚏!”
“冷吗?”萧询朝她凝白如雪的手臂看去,担心的问道。
陆念锦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出去把衣裳换了,谁知下一刻,萧询却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掀了开来,道,“上来。”
这波操作,陆念锦看的一脸目瞪口呆,良久才弱弱道,“我以为太子的意思是让我去换衣服吗?”
“都一样的!”萧询说着,紧紧握住了陆念锦的手,眼中是不容拒绝的果决。
陆念锦没办法,只好顺着他,上了床榻。
萧询在她上榻后,便将她揽进了怀中,嗓音低沉又醇厚的问,“你这舞,是跟谁学的,我以前竟从未见过。”
陆念锦听他这么说,微微的挑了挑眉,“你以前经常看舞姬跳舞?你不是在大慈恩寺长大的吗?”
萧询:“……算了,你还是当本宫什么都没说。”
陆念锦冷哼,正要再跟他说道说道,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芸姜飞快的走了进来,脸色复杂的福身道,“见过太子,太子妃。”
“有什么事?”萧询将陆念锦挡在身后,沉声问道。
芸姜开口道,“回太子的话,皎兰姑娘求见。”
“不见。”萧询想都不想就说道。
芸姜用力的抿了抿唇,“她身上全是伤口,说要求太子救命。”
“这件事,管家出面处置就行。”
“可皎兰爹娘已经认定她是太子的人,还要向太子讨一份聘礼。”
萧询听到这里,彻底的没耐心了,他不悦的看了芸姜一眼,道,“本宫竟不知,国师府的管家和女官何时变得这般无用了,不过几个奴才寻衅滋事,竟要劳动本宫亲自出面!”
“出去!”最后一句,他已经带了威压。
芸姜不敢再多话,忙退了出去。
国师府厅堂,皎兰还在哭泣,她的父母兄弟则站在一旁,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
一行人听到芸姜的脚步声,立刻回头朝芸姜看去,皎兰先开口道,“芸姜姑娘,这么样,太子有没有说要见我?”
“让姑娘失望了。”芸姜摇了摇头,上前道,“太子说了,你们一家人要是再胡闹,就将你们统统送去刑部衙门!”
“这、这……”皎兰不敢相信,她的眼眶都红了,噗通一声,滑倒在地上,道,“我伺候了太子这么多年,太子这么可能这般无情的对我……”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芸姜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太子要是真顾念和你之间的情分,当初就不会将你们四个挪出去了!”
“……”皎兰跪在那里,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垂着眼泪。
可她那赌徒爹娘去不肯就这么算了,两人目光阴狠的朝芸姜看去,“这么说,太子要了我家女儿的身子,是不肯负责了,不说聘礼了,就连打赏的银子都没有?”
芸姜不怒自威的看着两人,道,“两位最好搞清楚了,我家太子从来就没有碰过皎兰姑娘!”
“这怎么可能!我家女儿明明说她已经是太子的人了!”
芸姜眼神一冷,目光犀利的朝皎兰看去,“姑娘可否说清楚,太子是在什么时候要了你的?”
皎兰闻言,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嘤嘤的哭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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