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多可惜啊,”章烬“啧”了两声,“学霸,我还想听你叫两声呢。”
程旷:“……”
闭嘴吧傻·逼,抓紧去医院扎两针,我敬你是条狗。
见程旷没搭理他,章烬往狗脑门上拍了几下,等二楼响起了关门声,他才进了院子,从棚里搬出一辆单车,蹬着出门了。
蹬下坡时,章烬松开扶手,一边溜一边给方鹏打电话:“大鹏,现在有空么?”
“炮哥儿,”听筒里传出方鹏的声音,“你找我哪能没空啊,随叫随到。”
“你打辆车过来,送我去医院……”方鹏一听他说“医院”就着急忙慌地打断了他,章烬解释说,“没事儿,就是被狗舔了一下。你过来吧,我在车站等你。”
方鹏“哎”了声,章烬把手机塞回兜里,抓扶手时胳膊一抽差点没扶稳。
疼疼疼疼疼!
蠢狗肯定天天在家磨牙!
方鹏来得很及时,章烬刚把单车锁好,一扭头就看见一辆出租车的车窗缓缓摇下来,里面探出一只胖乎乎的手,直朝他挥舞。
因为章烬没带小土狗打过狂犬针,不能确定它是否携带狂犬病毒,车开往医院的路上,方鹏一直盯着手机,查出了一堆狂犬病的病症,差点把章烬都唬住了。
司机师傅听了一耳朵,笑着说:“被狗咬了没那么可怕,网上好多信息都是吓唬人的。像你这种情况,先去医院打一针,回去盯着那条狗,盯十天,看它发病了没。要是狗还活蹦乱跳的,人就没事儿。”
章烬觉得小土狗挺健康的,方鹏却不以为然,皱着眉说:“无冤无仇地瞎咬人,这狗不是疯的就是傻的,就该扒皮儿炖了吃!”
“我的狗,谁敢炖一个试试。”章烬瞪着他。
方鹏赶紧“呸”掉了先前的话。
到了医院检查以后,医生的建议果然跟司机师傅一样,护士领着章烬去打针时,章烬神色复杂地看了方鹏一眼。方鹏会意,立刻拍拍他的肩膀:“炮儿,甭怕,哥罩你。”
护士小姐一听就乐了,她看看小小一只的方鹏,又看看章烬,笑着说:“你俩是兄弟啊?谁是哥哥呀?”
章烬指了指方鹏,说:“今儿他是。”
针头扎进血管的那一刻,方鹏疼得嗷嗷叫——章烬眼睛闭得死死的,一只手牢牢攥着方鹏胖乎乎的手腕,松手的时候,那块地方青了一圈。
“你再多捏一会儿,骨头都能给你捏碎了!”方鹏说。
章烬抓着他的手腕搓了搓:“谢谢哥。”
方鹏笑了笑:“没事儿,看你那怂样儿我也乐呵乐呵。”
章烬和方鹏在车站分开,刚打完针的手正发胀发酸,他单手扶着车蹬的坡,一进家门,就看见蠢狗蹲在石墩子上,巴巴地望着他。
章烬搓了搓它的头毛,骂道:“没良心的白眼儿,你敢发疯我抽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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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升旗仪式之前,教室里兵荒马乱,学习委员桌上堆了一摞作业本,底下一排埋头补作业的同学,还有些到得晚的,在教室门口跟班主任石韬撞上了,手里拎的一盒炒粉差点泼出去。
“没吃早饭的蹲走廊上吃去,”石韬走进教室,皱着眉看了一眼挂钟,“还有十五分钟,抓紧时间早读。”
教室里很快响起了嗡嗡的读书声,英文单词和古诗词背诵声胡乱混在一起,除了少数几个人在认真读书,多数都是浑水摸鱼,一边没精打采地乱哼哼,一边争分夺秒地补作业。这些同学天赋惊人效率奇高,大部分人花一天的时间完成的作业,他们用十来分钟就能搞定。
但是今天有石韬盯着,没人敢放开手脚抄,战场转移到了抽屉里。喇叭响起音乐声提示各班级到广场集合时,还有人没抄完。
目送石韬走出教室了,罗凯赶快扭头从程旷桌上抽走了一张物理试卷,双手合十道:“谢谢学霸,待会我帮你交。”
集合的时候,罗凯站在程旷前面,趁着校领导讲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试卷,旁若无人地抄了起来。抄作业经验丰富的选手不但能在短时间内抄完作业,还能以假乱真,给老师造成一种“该同学态度认真”的错觉。罗凯翻开程旷的卷子,忍不住回头说了一句:“学霸,你卷子也太干净了吧?一点修改痕迹也没有,就光看卷面,你比我还像抄的。”
班长正在清点人数,程旷报了数之后“低调”地回答说:“我不喜欢随便修改答案。”
“你牛你说了算,”罗凯对他竖了根酸溜溜的大拇指,然后把每道题目的关键词都圈了出来,看着试卷发出了满足的喟叹,“哎,讲真,我都被自己的努力感动了。”
“嚯,”班长童佳葵从后排往前走,路过时侧目对他笑,“罗凯你好大的脸啊?”
罗凯正想瞪她,这时石韬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人到齐了吗?”
“还差一个,”童佳葵说,“章烬没到。”
程旷正在背英语单词,闻声不小心走了神。他又想起那天狗叼着章烬手臂的场景,还有章烬捂着胳膊逞强的一句“用不着”。
那傻炮儿……手没废了吧?
半小时后晨会才结束,程旷回到教学楼,推开后门走进教室,一眼就看见趴在桌上的章烬。
章烬懒洋洋地趴着,并没有睡着,听到动静后,偏着头往声源处看。太阳光透过窗子打在他半边脸上,耳朵上的耳环像一团跳动的火。
程旷觉得章烬有哪里不太对劲,这时陆续有人回班,狗腿三人组也在其中。一号曹辉一见章烬就睁大了眼,说了声“我靠”。
“炮哥儿你没事儿吧?怎么裹得这么严实?”跟在曹辉进来的胡淼也有点惊讶。
程旷才明白了那种不对劲源自于哪里——超过二十五度的气温,在全班都穿着夏季校服的时候,章烬却套着长袖外套。
曹辉伸手想探探章烬的脑门,章烬一巴掌打掉他的手,说:“没病。”
晨会和第一节 课间隔很短,上课铃已经响过了,谭敏踩着小高跟,哒哒地走进教室,嘤嘤嗡嗡的闹腾声立刻消失了。
“谭敏来了!快快快!”陈锐推着胡淼和曹辉回到座位上,生怕被谭敏盯上。
谭敏是新调来四中的英语老师,非常严厉,第一次给他们班上课时,全班同学听她讲了整整四十五分钟的英文,全程大气都不敢出。
此时她拎着扩音器站在过道口,冷着脸地环顾了一圈,直到周围一片死寂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good morning”。
前排的同学赶紧从抽屉里翻出笔记本,挡着脸假装背笔记。
“等会儿再抽查笔记,”谭敏把扩音器打开了,对着小话筒说,“今天上课之前有个小表演,大家掌声欢迎。”
说完她目光落在后排,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程旷就听见背后的桌椅“咣”了声,后排一阵骚动。
第6章 星星点灯
章烬单手插在兜里,非常有范儿地往前面走,狗腿三人组紧随其后。
四个人在万众瞩目中登上讲台,章烬接过谭敏递来的扩音器。曹辉扭头对胡淼说:“开伴奏!”
胡淼从兜里摸出手机,一边打字还一边念出了声:“星星……点,灯,ok,我放了啊?”
曹辉点头:“放吧。”
胡淼摁了播放,音乐响起的一刹,他又往两边看了看:“谁起头啊?”
“陈锐。”曹辉说。
“为什么是我啊?”陈锐懵了。
“哪儿那么多废话,”曹辉说,“那行吧,矮的先来。”
陈锐:“……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哎哎哎,歌儿都开始了!别磨磨唧唧的。”胡淼强行把扩音器塞给了陈锐。
“抬、抬头的一片天,是男儿的一片天。”陈锐接烫手山芋似的,舌头打结,磕巴了一下,第一句一结束,就把它扔回给了胡淼。
胡淼唱了两句想推给曹辉,又被曹辉瞪了回来,不得已多唱了几句,几个人推来推去,直到“星星点灯”的时候,章烬才开口。一首五分钟的老歌,他们一唱完,底下人使劲鼓掌。
下台的时候,陈锐问:“为什么炮哥儿只唱高潮部分啊?”
“蠢!因为炮哥儿只会那四句啊。”胡淼抢答道。
章烬一膝盖顶在他腚上:“滚蛋。”
后面包括罗凯在内,还有几个人登台献唱,下课铃一响,班群就炸了。
什么情况?没写作业罚唱歌?有点刺激啊。
我被歌洗脑了,现在满脑子都是星星点灯……
同学们!作业不光要交,还要记得写名字!写名字!写名字!不写名字和不交一个下场。
exm?
打扰一下,请问没写作业但写了名字ok吗?
……
晚上程旷写作业时,听到楼下飘来歌声,推开窗户刚好看见章烬一边逗狗一边唱歌。
傻·逼。程旷在心里骂了一句,关上窗子把耳机音量调大了好几格,但那句“星星点灯”还是踏着魔鬼的步伐,顽固地钻进了他耳朵里。
还有完没完?
星星点灯都他妈点了一整天了!
就因为章烬今天的演唱,班上同学跟着了魔似的,碰到不会写的题就嚎两句“星星点灯”,直到晚自习结束都没消停。
这玩意儿太洗脑了,程旷翻开一本生物必刷题,想做几个专项练习。一道题看了不到五分钟,熟悉的几句歌词又在耳边转。
程旷觉得很烦,飞快地把手边的遗传题算完,扔了笔合上书,思考了半分钟要不要下去把那**摁着打一顿。这个时候,歌声忽然停了。
程旷松了拳头,同时也松了口气。然而没过多久,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听见了同样的歌声,程旷放下书,仔细地辨认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人唱歌,是他自己幻听了。
谁知这时楼下突然响起一声吆喝:“台下的观众一起来!”
“汪汪!”狗嚎了两声。
去他妈的幻听!
程旷忍无可忍,把窗子一推,打算骂人了。
章烬正坐在单车后座上,听见动静仰起头,正碰上程旷烦躁的视线。他挥了挥手,笑吟吟地说:“二楼的观众,你好啊。”
傻·逼智障二百五……程旷搜肠刮肚地想了半晌,发现这些脏话用在章烬身上都太友善了,他有些郁闷,对楼下喊了句:“打一架吧。”
章烬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回喊:“恩将仇报欺负伤患是吧?来来来,一只手也能收拾你。”
章烬回家后把外套脱了,此时牙印无遮无拦地暴露出来,程旷盯着看了一会儿,把窗子关上了——算是欠他的。
章烬仰面看着阖上的窗户,视线往上稍微挪了一点,忽然看见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悬在窗台顶上的角落里。像个倒挂的莲蓬,颜色也是干枯的棕褐色。
我操。一只马蜂窝。章烬得出了结论。
狗凑到他腿边撒娇似的拱了拱,章烬搓搓它的头毛,心情愉悦地吹了几声口哨。
叮叮叮叮叮——叮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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