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黑色的发在清冷的夜中翾飞,像那一夜黑珍珠泛着孔雀绿的晕彩在书房滚了一地;一时的喧嚣和呐喊再次趋于沉寂,寥落的光再度隐匿进无所不在的黑暗中。
巨大的城堡矗立在黑暗中,带着让人仰望的,高高在上的无力和渺小感,仿佛,一个沉默而高大的男子静静地站在阴影里,等着她,一步步提着裙裾,走向他。
又像,公主最终走回了那个,被玫瑰花枝缭绕得密不透风,连光照入的罅隙都没有余地的,荒芜的黑暗城堡,关闭了沉重的门,要再度陷入沉睡。
原来,后来故事的结局,是走进了城堡的少年唤醒了公主,爱上了她,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能,带走她啊。
“原来,我现在的噩梦,早就不再是那个晚上的血和月,而是,你会离开我啊。”
直直地凝望着那个纤巧姣好的身影背对着他,一步步优雅而洒脱地走远,他突兀地静静展颜笑了,低声自言自语道。
“确实,是个糟糕至极的,梦魇呢。”
黑发的男子含笑迈开长腿,从容地只几步,便追上了她,不由分说地从背后直接伸手,牢牢地禁锢住了她娇软的身体,将她整个锁入自己的怀里。
他亲昵而眷恋地埋首在她的后颈间,闭目深深沉醉地呼吸了一口,她发间的香气。
“朵娜·梵卓。我站在你身后,等你回头看见我,已经等了,12年了啊。就在我最终如愿以偿,你终于,是我的,属于我了的时候,你又要离开我,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很残酷吗。”
他轻声贴在她耳畔叹息的呢喃,低柔而幽怨,被温热悱恻的呼吸打在耳垂上,他怀里的少女玲珑的身段僵住了一瞬,似是错愕地愣了许久,她才轻轻地一牵唇角笑了。
她的声音平淡又清寂,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又好像什么都太在乎,“不是说我从来都不温柔,又动不动就要威胁吸干你的血弄死你吗,这么一无是处又这么凶,有什么,好喜欢的啊。”
“哪里都喜欢,哪里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男子闭着那双翡翠般碧绿的眼睛,拢紧了她纤柔的腰肢,静静地拥住她没有放手。他的黑发交织着她顺滑同色的长发无声地飞扬,夜色秾密地,沉淀下无所不在的包围。
他想,从那个血和月的夜里,第一次见到,她在月下第一次向他伸出手开始;从那个迷路的男孩最终鼓起勇气,走入了那座沉沉夜色弥漫的城堡,见到了之中沉睡的,那个绝美的公主的第一眼,就喜欢了啊。
又怎么,会舍得放手,舍得,松手;如果,她注定走不出这座只有黑暗缭绕的城堡,注定要沉睡的话,那没有关系,他留下来,陪着她一起沉睡好了。
“你已经答应过我,忘掉那个男人,只属于我的,所以,我是不会放手把你还给他的。”
下一瞬,他轻松地径直从身后拦腰抱起了少女,垂落的眼神温柔带着微微忧伤,也带着,戏谑。
他笑道:“因为啊,你是个笨蛋。明明怕黑又怕冷,还特别怕一个人怕寂寞,却总是逞强,装没事,装作强大到什么都不再害怕。”
所以,黑暗太过荒凉和冷寂,他不会让她一个人,他会在漆黑的夜色里,抱紧她的。
“你……”
她一瞬间有种突然被揭穿的,不知所措的茫然感,然后暖软温柔带着男子气息的唇就堵了下来,覆盖了言语;铺天盖地的吻像是倾盆大雨里,有个男子为她,走过了那场潮湿和阴冷的世界,带着燃烧般的温暖,拥抱了她逾半世纪的孤独。
他狭长翡翠般浓郁的眼眸直直地凝望入她,眸色里,有一个男人注视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时,不言而明的迷恋和怜爱,他低头再亲了亲她的眉间,唇角间啜的笑意从容。
“娜娜,你经常和我说,吸血鬼,死后是什么都没有的。”
“所以,其实这也是你自己一直害怕的,你自己的一场梦魇,不是吗。你最害怕的,是最后你走回那座城堡里,却发现那里没有人,那个男人,已经早就不在了,只剩你一个人留在黑暗里。”
“所以娜娜,别回去了,好吗。我爱你,和我回家,好吗。”
“我不会,让你变成怪物的。”
一张金色的塔罗牌浮现在他揽着她单薄的肩伸展开的手中,被他夹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之间,金质的牌面上流转着熠熠生辉的,光华烨烨。
他说:“La tour. Cest la volonté de Dieu, de distraire tout le mal.” (高塔。神的意愿,是摧毁一切的,邪恶。)
这张塔罗牌被轻巧抛出的一瞬,欻然化作了一片浩荡的金白色光芒,如席卷而出的巨幅浪潮,浓郁圣洁的光元素带着净化一切邪魍的能量,疾速扩散开;像一颗恒星的消逝和破灭,化作曜目的光明,刺穿照亮了夜所有沉郁,仿佛栖息着无数鬼魅魍魉的曈曈包围;像破晓启明的曦光,一瞬荡涤尽了吞噬万物的夜色,终结了漫长似是无穷无尽的夤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