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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能不痛呢?孟明达虽然年纪大了,但到底是经常上战场的人,手上的力气立刻依旧很大。刚刚他又在愤怒之下,可想而知那鸡毛掸子抽下来的力道了。
    毫不夸张的说,若换个身体一般的人,挨了他这三四十下只怕早就晕过去了。便是孟锐体格很好,但这会儿也觉得背上火辣辣的一片痛。所以这一声痛呼,倒也不完全是装出来的。
    孟夫人已经走到孟锐身边,蹲身要扶他站起来,但是孟锐却不肯起来。
    非但不肯起来,甚至还对着孟明达俯身拜了下去。口中还低低的说道:“父亲,儿子知道错了。”
    说完,口中又轻声的呼了一声痛。
    他这忽然的示弱,倒叫孟明达愣住了。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呆呆的站在旁边,双眼眨了眨,一时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以往他也不是没有打骂过孟锐,但是孟锐这犟脾气,宁愿被他打死都不会叫一声痛,更不会说出我错了这样的话来。但是现在......
    好一会儿,孟明达干巴巴的声音才响起:“你,你错哪了?”
    孟锐便道:“儿子错在心悦宁宁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对父亲和母亲说,而是藏着掖着,直到这时候才说。儿子知道父亲和母亲都是心胸宽广,通情达理的人。世俗之人的眼光旁人也许忌惮顾忌,但父亲和母亲这样的人又怎么会顾忌?我不该用旁人的那些心思来忖度父亲和母亲。”
    孟夫人直觉这话不对。
    什么叫错在没有第一时间对他们两个说?合着他始终觉得自己心悦上薛清宁是压根没有半点错的,只不过是不该现在才对他们两个说而已?
    这真的是认错的态度?而且他后面那句话,完全就是在给他们两个戴高帽啊。
    这小子忽然来这么一出,葫芦里面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孟夫人心里狐疑不已。
    但是孟明达可从来没有看过到孟锐在自己面前这般示弱的模样,更没有听过孟锐这样夸他的言语,于是他非但没有察觉出半点不对来,反倒觉得整个人都开始飘然然起来。
    甚至还微微的眯了双眼,唇角也往上翘了起来,显然对孟锐的这番话很受用。
    孟锐眼角余光瞧见,心中暗笑。但面上还是肃色的说道:“实话告诉父亲,儿子原本是想将对宁宁的这份心思藏在心底,不叫任何人知道。但父亲可知宁宁今日为何会受伤?”
    “那支毒镖原是射向我的,是宁宁替我挡下的。若非如此,只怕现在我和父亲母亲已经天人永隔了。”
    孟明达和孟夫人先前并不知道还有这个事,此刻猛然听闻,两个人都很惊讶。
    若果真如此,那薛清宁就是孟锐的救命恩人了。
    “宁宁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是肯定要报的。而且不瞒父亲母亲,先时看到宁宁受伤中毒,昏迷不醒的躺在我怀中时,我只觉心如刀绞。那时我心里就想着,若她果真有了什么不测,儿子也不想活了,宁愿追随她而去。”
    如果说救命之恩是诓骗孟明达和孟夫人的,但是这生死相随的话却是发自真心,无一字不真。
    说到后来,孟锐眼角泛红,语带哽咽。再一次对孟明达和孟夫人深深的俯下了身子,低声的说道:“还请父亲和母亲同意我娶宁宁为妻。若不能得她为妻,儿子这辈子肯定是终身不娶的了。”
    孟明达和孟夫人两个人闻言都沉默不语。
    没有想到孟锐对薛清宁竟然情深至此。
    孟夫人还想要挽救一下,就放柔了声音劝说着:“宁宁救了你,我们都很感激她,但是这救命之恩想要报答有很多方式,并不用一定要......”
    只是她后面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已经被孟明达开口给粗暴的打断了。
    “好了,别说了。”
    然后就转过头说孟锐:“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
    语气虽然不客气,但孟锐却是心中一喜。
    他明白,孟明达这其实是同意他说的事了。
    忙跪好,恭恭敬敬的对孟明达磕了个头:“儿子谢谢父亲。”
    孟明达大手一挥,面上满是不耐烦的神情:“看到你我就头痛。快滚,快滚。”
    孟锐出来这些时候心中一直在记挂薛清宁。眼见这件大事解决了,忙应了一声,起身站起来往外就走。
    后背上猩红的血迹越发明显了,将衣裳都给浸染透了。
    孟夫人看的心中一阵阵的发紧,忙叫他:“你这么着急走做什么?快叫人拿药来,娘给你擦药。”
    “这点伤没什么,”
    孟锐连头都没有回,脚下也就大踏步的一直往前走,“我去看看宁宁醒了没有。”
    孟夫人:......
    刚刚一直叫痛的人是谁,怎么这会儿语气听起来竟然这般的轻快?
    正纳罕间,又听到孟明达满不在乎的在说着:“你就是瞎担心,没见过事。男人嘛,这点伤算什么?以前他跟着我在边关的时候,后背被人砍了一刀,骨头都白森森的露了出来。军医给他治的时候,他一声痛都没有叫。臭小子这一点像我。”
    语气中是掩都掩不住的自豪和骄傲。
    孟夫人给气的,转头瞪他。
    他还好意思说这话?到现在孟锐的后背上还有一道斜着的长疤。而且他既然知道自己儿子背上受过伤,刚刚还那样下死手用鸡毛掸子打他?
    孟明达心情甚好,压根没有留意孟夫人刀子似的目光。在罗汉床上坐下,随手将手中的鸡毛掸子放在了炕桌上。
    这掸子上面的鸡毛虽然镶的牢固,但架不住刚刚孟明达那样的手劲,现在已经秃噜了一半,明间的青砖地面上散落了好些鸡毛。
    孟夫人叫了丫鬟进来收拾。随后她也在罗汉床上坐下,忧心忡忡的问孟明达:“锐儿的这事,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忽然打了孟锐一顿,忽然又叫他滚,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孟明达看她一眼:“能怎么打算?他刚刚不是说了,要是薛姑娘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也不活了。要是不能娶薛姑娘,这辈子他也不会成婚了。那我还能怎么办?”
    孟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这是同意了?”
    刚刚到底是谁一听那话就气的拿鸡蛋掸子打人的?看那架势,她简直以为孟明达会活生生的将孟锐给打死,怎么现在就同意了?
    孟明达心想,我不同意能怎么办?难道还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死了,又或者是看着他一辈子不成婚?这靖国公府往后还要指望孟锐担着,他也想早点抱上孙子啊。
    就绷着一张脸,点头:“嗯,同意了。”
    孟夫人:......
    没有想到孟锐以往不示弱,一示弱效果竟然会这么好。
    “那你就不考虑他们两个人要是成婚了,外面的人会如何说我们靖国公府?还有荣昌伯府,他们能同意这门婚事?”
    你自己心疼儿子,儿子什么要求你都同意,但别人也会跟着你一起胡闹?那荣昌伯府,好歹也是世家,薛夫人又是书香门第出生的,对这些伦理纲常最看重,能同意?
    “我怕得别人说什么?”
    孟明达伸手拍了一下桌子,“想当年我孟明达当年力排众议,扶持当今陛下登基为帝的时候,在背后说我的人有多少,我什么时候怕过?现在这区区小事我还会怕?我谅也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说这话。至于荣昌伯府,”
    孟明达轻哼了一声,“我儿子还配不上他家女儿了?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孟夫人:......
    以往对着孟锐的时候都是吹胡子瞪眼睛的,现在好了,话语中都是自己儿子最好,儿子说的全都对。
    “行吧,只要你们父子两个不每次见面都跟乌眼鸡一样,这事我不反对。只一样,这事我也不掺和。待会儿等荣昌伯他们过来了,这事你自己跟他说。”
    反正这事她是没脸开口跟薛夫人提的。
    作者有话要说:  嗯,继续家里蹲。吃完午饭就开始琢磨晚饭吃什么。今天早上照镜子的时候明显的看到了自己的双下巴..
    ☆、旖旎时光
    孟锐一路上可谓是心急如焚。哪里是走,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跑。过程中牵动背上伤口一阵阵的刺痛,但他也全然不顾。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快步的就往东梢间走。
    一眼看到薛清宁已经醒了过来。正靠坐在床头上, 微微的歪着头,跟先前孟夫人留下来照顾她的丫鬟说话。
    她是要喝水,说口中苦的很。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有几分哑,人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力气,连坐着看起来都很费力。
    丫鬟应了一声,转身要去倒水,就看到孟锐正站在门边。
    忙矮身屈膝对他行礼, 叫了一声世子爷。
    薛清宁这才晓得他回来了。抬头望过来,正好对上孟锐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薛清宁总觉得自己仿似看到了孟锐的眼中有一层水光......
    但这怎么可能呢。像孟锐这样的人, 是就算流血也不会流泪的吧?
    就在薛清宁还怔愣着的时候, 孟锐已经阔步的往床边走过来。
    薛清宁愣愣的看着他走近。
    看到他锦袍前襟上的血迹, 心中一凛,忙问道:“三哥, 你受伤了?”
    可是刚刚她醒过来的时候还特地问过丫鬟, 丫鬟说世子爷没有受伤的啊, 怎么现在却......
    一颗心不由的高高的提了起来。
    看到她这样的关心自己,孟锐心里很受用。
    “我没有受伤。”
    在床沿上坐下之后, 孟锐立刻伸手握住了薛清宁的双手。
    薛清宁自小受宠,荣昌伯府将她养的很好。纤纤十指顶端的指甲都是淡淡的粉色,衬着莹白若玉的肌肤, 极为的赏心悦目。
    但这会儿她受伤刚醒,顶端指甲的色泽腿了不少,已经近乎于白色了。
    而且她的手也很凉,握在手中的时候就如同握着一团深秋夜间的霜气。
    孟锐心中怜惜不已。情不自禁低头爱怜的亲了下她的手指尖,然后将她的双手都握在自己的手掌心里面捂着。
    一面还说道:“我好的很。倒是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薛清宁没有听到他说的这话。实际上,刚刚孟锐亲她手指尖的时候,她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整个人都呆了。
    别说孟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温柔,就是这会儿他扯着嗓子在她耳边喊话,估计她也不会听到的。
    孟锐刚刚竟然,竟然亲她的手指了?!
    这些年孟锐牵过她的手,也抱过她,两个人之间不可谓不亲密。有的时候她也会心中觉得怪怪的,但是每一次孟锐总是会有一套理由让她相信这不过是义兄妹之间正常的事。
    但是现在......
    义兄妹间总没有亲手指这样的行为吧?
    薛清宁心里不安的很,可又不晓得该如何问。想了想,也只有垂眸不语。
    孟锐分明有看到她脸上不安的神情,知道她现在心中起了疑心。
    但是孟锐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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