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你老娘全家死!”周燕大怒,抬手就想给那老王八一枪,被蔡哥死死摁住,“年轻人,莫要冲动。”
周燕胸口一窒,听见蔡哥慢悠悠的说:“老贾,你不厚道啊,这么着还不是逼人死么?”
“哪里哪里,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不过是按规矩办事。”老贾此时也已知道蔡哥是这艘船真正的船老大,面上倒是客气了几分。
“规矩?我不知道我船上什么时候还有这种规矩了?”蔡哥冷冷一笑,“你们是什么身份你们自己清楚,我不管跟你们一伙的那个人是怎么死的。你们要谁要再敢动手,我就把你们通通丢去河里喂鱼!”
这个地段的水流湍急,扔进河里不一定会被鱼吃,也不一定会淹死在河里。但是你没了船只的运载,走山上的丛林,将会遭遇战争时隐藏的地雷和劫匪。
老贾不甘心,还想说什么,就见楼梯口下来一个船员,在蔡哥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蔡哥面色沉重起来,“雷子跟上来了,你们最好找个位置坐好,我们要加速了。”
说完又扭头冷冰冰的对老贾说:“你最好老实点,剩下的偷渡客被雷子抓住,顶多遣送回国。而你们……”
后面的话他没说,老贾几人却一同打了个寒颤。
拐卖妇女三人以上,判决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若是暴力、胁迫、强/奸、贩卖境外,根据贩卖人数,卖得越多,直接枪毙的都有可能。
尽管心有不甘,老贾一行人还是暂时放过周燕,毕竟就目前来说,他们的狗命最重要。
船舱很快加速,舱顶里的玻璃油灯再度一跳一跳的跳了起来,发出的光几乎快要熄灭。夜晚冰冷的风呼啸着从遮板露出的口子钻进来,发出鬼怪怒吼一样的声音。
为了避过险滩,船不停地摇来晃去,有好些个昏船的偷渡客,还将先前吃下去的晚饭全部吐了出来,吐完又接着吐酸水。
汗臭味、狐臭味、酸臭味、血腥味各种臭味结合封闭的空间里,本来不晕船的周燕,也不住干呕起来。
舱里其他人差不多都是同样场景,尤其是丹丹。她先前被粗壮男人吓得都快破了胆,后来周燕与那帮人对峙的时候,周秀芳虽然捂住了她的耳朵和眼睛。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还是让她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现在被船一晃,她心中积压的恐惧害怕,随着呕吐物一并发泄了出来。
到处都是呕吐的声音,而在这些声音中,军队巡逻艇的扩音喇叭再度响了起来:“前面的船请注意,有人举报你们非法渡人,贩卖妇女,袭军携带枪支。请立即停下船来接受检查!”
“哥,怎么办?”主舱驾驶室里,小辫子一脸惊慌失措的询问蔡哥。
虽说他们没少打点关系,背后也有靠山。但最近风声很紧,孟莫码头的军队还被换了。一但真被抓起来,他们恐怕脱不了干系,严重的话,甚至会去蹲号子。
“慌什么?” 蔡哥一手操作着操作台,一边借助船灯看着周遭的江面判断险滩位置,而后掌控船的方向避开,“这里地势险峻,不是常年走这条河的,要想快速在夜间行走十分困难。他们要想追上我们不会那么容易,就算被他们抓住,我们有关系有靠山,最坏的结果就是去号子蹲上几天被捞出来。怕就怕那帮雷子来狠的……”
“什么意思?”小辫子话音未落,就听见跟在后面的巡逻艇的扩音喇叭大喊:“前面的船听着!立即停船接受检查!否则我们将会采取军事措施!”
喇叭声一结束,一道红光从后面破空呼啸而来,小辫子面上一呆,很快回过神大骂:“握草!火、箭、炮!”
轰——!一声巨响,整艘船剧烈抖动起来。
船舱里的人一个个面色如土,用双手掩住耳朵,瑟瑟发抖的挤在角落。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船抖的这么厉害。
偷渡客不明白,老贾这帮人贩子什么事情都经历过,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都带着一脸绝望与灰败的气色,萎顿地倒在不停摇晃的舱板之上,只希望船再能跑快些。
“操!这帮狗日的!”眼见自己的爱船后部擦边被炸出个窟窿,并不影响行船,想来是给他们警告,故意射偏的。蔡哥忍不住爆了个粗口,心生疑惑:“一般的巡逻艇哪有火/箭/炮?这帮狗日的怕是别的军队,在执行什么任务吧?”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小辫子好不容易从摇晃的舱面爬起来,见蔡哥撒手操作台,点燃一支烟,放进嘴里抽。赶紧凑过去,继续操作船只说:“哥,小心点。这里太湍急了,小心把咱们船底磕破漏水。”
蔡哥抽着烟没吭声,半响才开口:“叫他们下船吧。能跑一个是一个。”
“哥,这不成吧?这不符合我们定的规矩啊!”小辫子有些犹豫,“我们要是没到目的地就放了货,以后这些偷渡客还会坐我们的船?”
“船没了,还坐个鬼!”这年头造个铁皮船不说要花费多少钱和关系精力,单说这条船跟了蔡哥五年多,他舍不得让它就这么报废。
船老大都这么说了,小辫子就算反对也没用。转身去了底舱,亲自说了这一消息。
底舱顿时骂声一片,有让继续开船的,有让退钱的,也有说自己不会游泳之类的。吵吵闹闹的一片中,老贾要求小辫子准备一艘汽艇给他们,他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怎么着也不能让这些女孩儿打水漂了。
面对这些要求,小辫子退了一半钱给众人,又找出两艘汽艇,拿给他们自由分配后,扭头上了主舱室,准备减缓速度让他们下船。
底舱原本就有二十多号人,加上后来的人贩子有四十多号人,一艘汽艇勉强能坐下十人,这么多人势必坐不下。
于是汽艇刚拿下来,所有人都在争夺。不过最终的结果是周燕和老贾一人一艘,谁叫他们手里有枪呢。
事到如此,周燕也顾不上什么其他了,叫上五个年纪比较大的妇人坐上船,而后众人齐心协力,双手并用划了出去。
身后是其他人哭喊着求他们一起带着走的声音,还有军队让他们不要做傻事的喇叭音。
他们不敢往听,也不敢往后看,只能没命一样的顺着河流往下一直划。
可没划多久,汽艇磕碰在一处浅滩上的尖石上,瞬间就破了个大洞,河水一下涌了上来。
黑夜视线模糊,等众人发现船在浸水,手忙脚乱想堵洞时,已经晚了。
“丹丹,抓紧妈妈的手!”在周秀芳大喊声中,一群人如下饺子似的接二连三落在水里。
这里的水并不是很深,但太过湍急,人在水里根本站不住脚,瞬间被推出四五米远,游起来都不可能。
周燕会游泳,想喊不会游泳的周秀芳母女拉着她,奈何一张嘴就呛进一口水进嘴里,身体里的废顿时炸裂一样疼了起来。
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周燕蜷缩着身体,任由急流推得她在河里左撞又碰。期间听见丹丹的叫声就在耳边,她想抓住丹丹,忽然撞上一块坚硬的石头,眼前顿时一片黑色的画面。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模模糊糊地看见远处的水面行来一艘巡逻快,四五个军人坐在上面,其中一个军人打着强光手电筒,单膝跪在巡逻艇船头。
光芒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露出他棱角分明、线条硬朗的侧脸,看起来犹如天神般闪耀。
周燕心中却觉得自己倒霉到了极点:怎么会是他?!!
“那后来呢?”歪歪斜斜的破庙后院里,了尘一边啃着周燕从泰国带回来的鱿鱼丝,一边砸巴着嘴说,“这味儿太淡了,要是加点麻辣调料,我能吃上三五斤。”
“美得你!知道我给你带三斤鱿鱼丝回来,费了多少功夫力气吗?现在粮食都不够人吃,哪有那些闲土地,种辣椒花椒给你当麻辣调料下鱿鱼丝吃!”
尽管了尘已经年过半百,但因为大半年时间相处下来,知道他就是个老小孩的脾气,周燕说话丝毫不客气。
当时周燕晕了过去,以为要交代在湄公河的时候,醒过来,就在美塞河码头一个竹房泰家人里。
周秀芳在旁边守着她,见她醒过来高兴的眼泪直掉。从她口中周燕了解到,当时她们掉入湄公河的偷渡客,一个不落的被那支驻孟莫的军队前锋全部救了起来。
可他们的目标是那群人贩子,以及另一条运有毒贩头目溜走的小船,无暇顾及他们是死是活。又因为那个地段已经不属于中国境内,中国军人无权直接遣送他们回国。蔡哥便趁机将所有偷渡客拉上船,一路顺风的拉到了美塞港。
好在周家人除了她伤势较重昏迷了两天外,其余人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休息几天,周燕先是参观了周秀芳上班的地方,接着又随闷子在美塞镇转了几圈。熟悉门路后,找了个奇味菜馆,把所有的腊兔全部卖掉。又找到买布匹的商店拿兔皮换了不少粗糙花布和粮食……
了尘听完,说了句:“那么危险的地方,以后不要去了,不适合你。”
周燕心说,她不是不知者无畏嘛。连周秀芳、闷子二人都被吓得以后坚决不偷渡,还要尽快办理三国护照,免得以后在美塞河被人找麻烦没人撑腰帮忙。
周燕这次回来,也是在那边等了两个多月,办好护照,走正规路线回来的。在等待护照的两个多月时间里,她还和闷子从缅商手中,买玉石赌石赚了不少钱。
不过令她惆怅的是,周秀芳、闷子都不愿意跟她回来,周秀芳也不愿意让丹丹回来。
用周秀芳的话说,她从嫁人那一天开始,她就已经是周家的客人。客人怎么能一直赖在主家混吃混喝呢?
而且她不希望丹丹离开她,一辈子呆在乡下没甚出息。她希望丹丹也能像那些报纸上的名人一样,以后出国留学深造,再不走她的老路。
金三角虽然乱,但这里的暴利无处不在。就拿周燕来说,她跟着闷子赌石近两个月,就赚了两千多块钱。还不算她空间里藏了不少原始美玉,外加各种精细粮食和日常衣料用品。
当然,赌石这种事是靠运气眼力的。周家的都不识玉,赌石全靠运气。很多时候闷子都是血本无归,偶尔又来两块好玉回本,简直跟坐过山车一样,刺激的心脏病都要吓出来。
有金钱的诱惑在,这两人没赚够心中理想的金钱数,他们是不会离开的。周燕劝说无果后,就一个人回来了。
听完周燕的话,了尘没说什么,只是对她说,最近天气比较反常,要注意收衣服。然后再不理她,躺在竹榻上开始打盹。
无缘无故提醒她收衣服,周燕怎么想都觉得蹊跷。
从五月起,整个天气就变的干旱依异常,但上水村因为有周燕用灵泉引出来的泉眼,倒不必担心干旱。
之后的几个月,零星下过几次小雨。上水村依旧水源充足,但是其他村的生产队社员没日没夜的挑水浇地,依旧没能挽救地面越来越大的裂痕。
到了七月,补种的水稻玉米零零散散枯死不少。八月,种在贫瘠坡地里的玉米枯死,结出的玉米棒子只有小孩巴掌大,光有棒子,没有玉米粒儿。
而早已枯萎的玉米杆、豆杆等等,还被全部收回,加上野菜和极少量的玉米面做成窝头给社员们吃。
眼瞅着就要到九月割稻谷的日子,周燕听着了尘的话,怎么都觉得不安。便快步跑回家里,让周老太太带话给李保全,让队里的社员们提早收稻谷。
周老太太一听周燕说,了尘大师说晚两天收割的话,会下大暴雨把稻谷冲走。心里虽然不大相信,到底还是对这个神叨叨的和尚有几分敬畏,想了想,还是去李家找了李保全说了这事。
当天傍晚,李保全就召集全村社员,商讨提前开镰之事。
有同意的,也有不同意的。
同意的是想着早点收割,早点吃饱饭。不同意的,是觉得有些稻谷还没完全长熟,提前开镰怕长的不好。影响收成。
最终,李保全还是拍板提前开镰。原因无他,周家三房的女儿有点邪门儿,那一身怪力气,还和那神叨叨的和尚扯上关联。就算心中不信邪,可要是下大雨把粮食都冲走,那就是全队的命都丟没了。
第二天,照旧在村委进行一番秋收动员大会,而后上水村正式开割。惹来其他大队人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们把没熟透的稻谷给收了。
又是四五天,人仰马翻,人人累脱皮的日子结束后。
万万没想到,就在粮食入仓的第二天,刚过了正午,好多人都躺屋里睡午觉,天上忽然炸响一记惊雷,吓得第五大队所有人心口乱颤。有些人甚至从床上摔下来,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周燕从屋里探头往外一瞅,好家伙!刚刚还遍布朝霞的天空,现在已经压下一团团厚重的黑云,深蓝色的乌云变成了诡异的颜色,那种颜色就像有人在纯蓝的天空,撒了一大盆浓稠的墨汁,黑的让人心惊胆战。
再往天望去,那些翻卷的乌云,居然像花朵开放一样一层层不停翻开,似乎离村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两章剧情,本来是为了男女主角互动和女主在金三角囤货的事情。既然大家不喜欢,那就直接跳过好了。另外,经过我家人一再劝说。我的更新时间改为白天,更新字数改为六千,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34章 034
刹那间, 狂风大作, 乌云布满了天空,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打落下来, 打得地面啪啪直响。
又是一个闪电雳雷, 震耳欲聋。一霎间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 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斜下来。
周燕赶紧回屋, 身上仍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淋湿了不少。而那些在村道上来不及回家的村民,一下就被雨淋了个透心凉,拿衣服顶在头上都不管用,实在是雨太大了!
周老太太坐在堂屋里,看着外面的天儿已经被雨水降的成了迷雾, 不由目瞪口呆:“这老和尚真神了,说下雨就下雨。幸好咱们大队早早的把粮食收了,不然今年可怎么办哟!”
李保全也在家里庆幸自个儿听了亲家母的话, 提早收了粮食。这么大的雨, 要是连下几天, 没收割起来的粮食, 铁定会被雨水冲刷的一干二净。
想着放粮食的粮仓跟村里所有人家一样,都是泥墙稻草屋, 这样大的雨水,也不知道屋顶受不受得住。
李保全想了想, 喊上家唯一的独儿子并两个孙子,穿上蓑衣戴上竹帽子。又喊了周遭人家几个劳动力, 带上工具去了粮仓,冒雨把屋顶加厚加固,还在房前屋后都挖了沟渠,确保仓里不会漏水,粮仓里的粮食都是干的,这才打道回府。
回到屋里,李保全那口子见他和儿孙浑身湿哒哒的淋了个通透,全都脸色惨白,被大风吹的浑身哆嗦着进屋换衣服。忍不住埋怨道:“那粮仓每年都在修建加固,做啥还要去走一趟,看把几个孩子给淋的,别生了病。”
“你个老娘们懂啥?”李保全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出来,接过儿媳妇熬好的姜汤,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不仔细点,万一漏雨,积水把屋子冲垮了,咱们全队人吃啥。”
还别说,李保全能坐到这个位置,靠得就是比别人更细心,更负责。
在他粮仓加固后的当天夜里就刮起了大风,那风大的,鬼哭狼嚎似的,把好几家人的屋顶都给掀了,粮仓却一点事都没有。而其他生产队的稻谷直接被风刮倒在地,顺着暴雨汇成的水流冲垮田坎,流向江河。田里的稻谷,一夜之间就被冲刷了个干干净净。
其他生产的社员第二天起来,瞅着地里除了稻草,其他光秃秃的一片,顿时傻眼了。
川南雨水多,往年他们也遇到过快秋收时下大雨,那时候的雨顶多下个一两天,偶尔有风把稻谷吹倒,谷粒泡在水里面,还可以捞起来晒干磨皮一起吃。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