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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父的儿子喜欢自己,这件事,时尔从踏进路家的第一天就知道。
    他还是个学生,恋爱经验是零,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表现的单纯而愚笨,极尽全力想要掩藏的爱意,从眼底眉梢悄悄地显露出来。
    在时尔眼里,他滑稽的像是穿着新装的皇帝。
    从工作室回来已经是深夜,连别墅里的管家都睡了,时尔开着自己那辆不到十万块的小破车停在路家的布满豪车的停车库里,像是凤凰群里的一只小鹌鹑,却也高高的仰起头颅来,不知道在骄傲个什么劲。
    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一点五十四分,再过六分钟,她就会满26岁。
    偌大的别墅在没有星星的夜空笼罩下,像一只凶残的恶兽,张开血盆大口,叫嚣着想要把她一口吞下。
    时尔皱着眉,怎么也迈不进去,只好掏出一支烟来,就这冰凉的夜色静静地迎来了她的26岁。
    一根烟烧到尾部,橙红的光彻底湮灭,时尔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踏进路家的大门。
    这一天的烟抽的太过,嗓子一阵阵的刺痛,时尔先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掏出一瓶冰水咕咚咕咚的饮了半瓶,她没有开灯,只有冰箱的光从内部透出一些,映射在她没有一丝情绪的眼中。
    凉气一点点渗透出来,时尔刚想离开,却发现了冰箱内的红丝绒草莓蛋糕。
    “祝姐姐生日快乐”。
    巧克力的字牌立在蛋糕中央,发出香甜的气味。
    什么人送的,不言而喻。
    时尔的眉头皱的愈加的深,她的手扶在冰箱门上,握的有些紧,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静静地看着那个某人精心准备的蛋糕。
    突然的,餐厅拐角处传来些细小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却极其明显。
    时尔并未开灯,就着冰箱里的感应灯发出的微小光晖,她看着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开口清清冷冷:“谁?”
    路子及从那个角落一寸寸的挪了出来,简直像是个被抓包的小偷,尴尬又紧张,微微低着头,不敢看时尔的表情。
    时尔看看红丝绒蛋糕,又看看路子及漂亮的脸,问:“有事吗?”
    路子及准备了许久,其实就想说上一句‘生日快乐’,可他生性沉闷,眼前的人又是最最特殊的那一个,越着急,就越是讲不出来,半晌断断续续的说了句:“那个蛋糕”
    “你送的?”时尔明知故问,说道:“谢了,不过我已经很久不过生日了。”
    语气其实是轻柔的,可时尔从内到外的烦躁掩盖不住。
    路子及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可这个蛋糕是他亲手做的,哪怕只有一口,他也希望时尔尝一尝。
    时尔瞧着瞬间蔫下去了的小孩儿,不知怎么有些不忍心,捡了一块草莓沾上些奶油送进嘴里,吃完之后舔了舔嘴角,应付的夸了一句:“很好吃,谢谢。”
    路子及低着头嗯了一声,嘴角是弯着的,仿佛对这明显的应付熟视无睹,年轻的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可眼眸中分明布满着隐隐的兴奋和期待,耳尖的一抹红泄露了他的羞涩和不安,他就像一个充满着诱惑的矛盾体,像那个亚当和夏娃吃下的罪恶之果。
    从里到外的散发着香甜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摸上一摸,再咬一口,把鲜甜的汁液全部吮进口腔,顺着喉管投入五脏内腹。
    时尔收回目光,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再也没说一句话,绕过路子及回了房。”
    直到时尔的背影绕了个弯儿消失不见,路子及才把眼神收了回来,他打开冰箱拿出蛋糕,小心翼翼的低头抿了一口乳白的奶油,嘴角偷偷的弯了一弯。
    这一觉,时尔睡到了十点多,醒来是入眼的是一株探入窗中的白色紫薇花,小巧而素雅,味道淡的过分,却很招时尔的喜欢,她翻了个身又闭眼假寐了一小会儿,赖到十一点才勉强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完刚打开门,就看到一只正准备敲她门的路子及,小孩被她撞个正着,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说:“阿姨让我来叫你。”
    路子及今天穿了件纯白的T恤,干干净净的一张漂亮的小脸儿,头发乌黑而又柔软,狭长的眼尾似乎点缀着细碎的阳光,平白的,让时尔想起窗边的那一株小白花。
    “知道了。”时尔回。
    说完她就自顾自的往楼下走,也任由路子及轻轻地跟在她身后。
    午饭的时候,姚莉枝试探性的问了句生日的事情,意思是希望晚上的时候一家人一起为时尔过个生日。
    时尔不想在饭桌上给她难堪,勉强露出一个笑来,说:“妈,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要跟组出差了,正好今晚要走。”
    姚莉枝叹了口气,心里也晓得她为什么不愿过这个生日,便没有再劝。路子及父子俩安静的吃着东西,也是一句不言。
    吃完午餐后时尔就钻回了房间收拾东西,直到四点多钟才出去小花园那边抽根烟放松。
    这里大概是路家唯一能让时尔彻底放松的地方了,开的大丛大丛的紫薇花、攀墙而上的藤蔓、柔软的吊椅和铺满鹅卵石的小径。
    除了花匠很少有人到这边来,除了风吹过的声音,这里安静的就像是下了初雪的冬日清晨。
    时尔把自己窝在晃晃悠悠的吊椅上,闭着眼睛慢腾腾的小口吸着烟。
    路子及走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玉似的一截儿手腕搭在吊椅边缘,细长的女士香烟散着青色的雾,时尔的身体柔软而又懒散的依靠在放置着软垫的吊椅里,她的肤质很是细腻,奶油似的白皙水润,闭着眼,眼睫浓密纤长,在已经不那么炙热的阳光下微微小幅颤着,一阵风吹过,她的发丝和衣角都跟着飘动。
    “有事儿?”时尔突然出声,路子及刚来的时候她就察觉了,只是不去搭理罢了,没成想他看个没完。
    路子及沉默着走过去,从时尔的指尖把烟拿走,含住她抿过的烟嘴,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然后就被呛得死去活来。
    时尔这才睁眼轻飘飘的瞅了瞅,瞧他咳嗽的眼尾都红了,心情却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带着笑说道:“瞎试什么,又没人逼着你抽。”
    路子及语焉不详的回:“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什么?”时尔没有听清。
    路子及把烟按灭,摇了摇头,坐在吊椅旁的木椅上,突然问:“为什么不过生日?”ρǒ⒅ɡν.cǒм(po18gv.com)
    时尔一楞,没想到他铺垫半天却问了这么个问题,随口应付了一句没什么,却转了话题问路子及道:“你对于,我妈和你爸结婚这件事情,就没有什么看法吗?”
    “看法?”路子及会错了意,他指着那棵时尔很喜欢的紫薇树,说:“这棵紫薇是我爸亲自种的,他和我说,紫薇的花语是‘沉迷的爱’,你放心,没有人会比我爸爸对姚阿姨更好了。”
    时尔看着路子及脸上明显的、涉世未深的懵懂和天真,他从头到脚,无一不显示着他被宠爱着成长的经历,他就像是一滴清晨的露,干干净净的来到这世界,入眼的全是翠绿的草和娇滴的花,以至于他执着的相信着,不顾一切的爱和永远敞开的心扉,那就是最真实的世界。
    跟这样一个人,有什么好说的呢?
    时尔自嘲的想着,自己何苦去为难这样一个小孩。
    她站了起来,揉了揉路子及的头发,看了看他精雕细琢的眉眼,叹了口气,说:“如果你能一直这样,那也很好。”
    当天临走前,姚莉枝执着的给时尔包里塞了一盒切好的水果,嘱咐她无论如何都要吃干净,又偷偷问她缺不缺钱,衣服带没带够,恨不得替她出这趟差。
    “妈,我只去半个月,又不是去一年。”时尔无奈说着。
    姚莉枝瞪她一眼:“你懂什么,儿行千里母担忧,只要你不在我眼前晃,别的地方都是危险的。”
    “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您放心。”时尔笑着回。
    却不想,姚莉枝是一语成谶,时尔工作的地方发生了个很大的化工厂爆炸事故,周围数里皆受影响,幸运的是那一天剧组恰好在别的地方拍摄,并没有人员受伤,只是留在酒店的器材怕是凶多吉少。
    第二天,剧组的人在当地政府的安排下返回酒店收拾行李时,时尔在酒店门口看到了一脸崩溃的路子及。
    他眼圈有些发红,虽然极力克制情绪,但对身边人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大,和他平时的那种沉默寡言形成的鲜明的对比。
    时尔不知道他是怎么找过来的,她工作的具体地点连姚莉枝都不晓得,而且这个地方现在道路封锁,管控的很严格,所有人都想着离开,生怕多呼吸一口这里的空气。
    但是路子及来了。
    时尔皱着眉,冲着那个方向喊了一声:“路子及。”
    时间似乎被固定上了一个减速器,路子及的表情在时尔的眼眸中一点点的变化,从快要爆发的隐怒到不可置信的惊喜和朦胧的委屈,路子及像一只小猎豹一样跑了过来,把时尔死死地抱在怀里,他的嗓音里有着藏不住的哭腔:“你吓死我了”
    时尔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和颤抖的身躯,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炽烈而纯挚的爱。
    浓密而黏稠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纯粹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毁灭。
    时尔想,我已经竭尽全力的想要远离你,我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不去招惹你,你为什么,一次次的送上门来,一次次的把自己雪白的颈项送到吸血鬼的嘴边。
    要记住,即便被扭断了脖颈,你也只是自食其果。
    时尔温柔的回抱住路子及,声音是他从没听过的缱绻柔和:“乖,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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