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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洲湾那套别墅实在是没得挑的,路子及似乎比时尔更满意,里里外外逛的时候一直是他跟经理交涉,小斑马在他怀里眨巴着大眼睛直乐,小嘴儿啊呜呜的就没停过。
    经理笑着夸道:“小公子真是聪明可爱,这个月数的孩子很少有长得这么标志的。”
    路子及难得跟外人笑了笑,毫不客气的回:“随他妈妈。”
    其实这孩子的长相随他更多些,只有一双眼睛遗传了时尔,圆溜溜的一双杏眼,瞧着古灵精怪的,真真儿的长在了路子及心坎儿上。
    孩子妈呢,看房子看到一半儿接了个电话,工作室那头有个急事儿,非得她去处理才行,临走前给父子俩一人一个香吻,对路子及说:“弄完了就去皮皮家待着,晚上我来接你。”
    路子及单手抱娃,另一只手牵着老婆腻歪,不依不饶的又低头亲了亲她,说:“这地儿我挺喜欢的,雪茄和小斑马撒欢也够宽敞。”
    “行。”时尔一口答应下来,说:“那我先走了,你再看看。”
    时尔的意思是,既然路子及喜欢,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买呗,回头她算算钱,把南城那套房子卖了估计就差不多了。
    她没想到的是,当晚从皮熠安家聚了餐回去,两人洗完澡后路子及拿出了购房合同。
    那套别墅已经被他买了下来。
    时尔愣了一会儿,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路子及抱住了,他温热的气息紧紧的包裹着她,带着让人泥足深陷的柔软,“时尔,很久之前我就幻想过,咱们生个宝宝,养只宠物,猫啊狗啊的都可以,咱们热热闹闹的住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家。孩子和猫都是你带给我的,我只能把硬件儿准备好了,行吗?”
    “你”时尔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叹了口气,任由路子及抱着她半晌不肯撒手。
    许久了,她才把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无奈的问:“兜儿里还有钱吗,是不是身无分文了?”
    路子及笑的腰都弯了,一点儿也不害臊的说:“一穷二白了,只能卖身求荣,以色侍人,还求时总给我口饭吃。”
    时尔也陪着他闹,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假模假式的演着:“唔,看你今晚表现。”
    别墅的事儿基本上全权交给路子及了,时尔给他留了张卡,也不知道他是用还是没用,总之两个月后,她拎包入住就得。
    当天,皮熠安一家和羿匀一家都去温居,几个男人都是一早就去了的,简照南还把皮蛋也捎带上了,两只猫围着坐在小螃蟹车里的小斑马闹个不停,四个男人一边儿说着话一边儿盯着孩子和猫。
    顾延瞧着孩子的眼神儿都快泛绿光了,路子及拍了拍他的肩膀,揶揄道:“至于这样儿吗,江衎他们两口子还丁克呢,都没跟你似的。”
    顾延拉耸着脸苦大仇深的:“那能一样吗,你们都是俩人,我们家三个。”
    这话一说出口,简照南的目光就扫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仍旧是温和的,但却透着一股阴恻恻的味道。
    顾延立马添了一句:“简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路子及和江衎在一边儿看的直乐,这一家子,瞧着没着没落的,却铁三角似的稳,谁都离不开谁了。
    晚上三个女人回来,迎面就是雪茄窜了过来,一下跳进时尔怀里。
    时尔抱着大儿子亲了几口往里走了没两步,男人们就一窝蜂似的涌了出来,搂着自家媳妇儿回屋,小斑马见着亲妈了就张开小胖胳膊要抱,时尔怀里还有雪茄,只好和路子及掉个个儿,换个崽崽抱。
    临进门前,时尔瞧着透过落地窗撒进院里的暖橙灯光,忽的有些“近乡情怯”,她盼了这么久,盼的不过就是这捧莹莹的光。
    身边,路子及一只手抱着雪茄,一只手搂着她,用比那光还要柔软的目光注视她,轻声说着:“老婆,回家了。”
    时尔脸上的笑一点点舒展开来,她软声回:“嗯,回家。”
    把一地月光留在身后,屋内,等待着他们的是欢笑满堂的一室馨香——
    搬进新家的第二个周末,路子及又收到了来自日本的包裹,他照例把东西放好,连包装袋都没拆开,似乎对那一小包东西毫无兴趣的样子。
    下午小斑马有早教课,父子俩到早教机构的时候还早,路子及就抱着儿子坐在教室外的沙发上,给他看手机里时尔的照片。
    小斑马一看见妈妈就兴奋的不得了,在路子及膝盖上蹦跳着去抢手机,路子及一时间没稳住小斑马,手机被他啪嗒一下打摔在地上,正要去拿,却有一只手帮他把手机捡了起来。
    是C1课程的女老师,叫Jennifer,年轻漂亮,笑起来格外的阳光。
    “路先生,下午好啊。”Jennifer把手机递了过去。
    路子及客气的道了谢,回了句下午好,就没再说一个字儿。
    Jennifer似乎没被他的冷脸吓退,仍旧是笑意盈盈的同他说话,带着孩子来上早教的大多是祖辈和母亲,再不济也是保姆,很少有父亲带着孩子来的,路子及长得又实在出色,Jennifer有一次下班时看到他开了一辆揽胜,心里就存了些别的心思。
    “好像从来没见过小斑马的妈妈来过呀,工作再忙也要照顾孩子嘛,婴儿不能缺少母亲的陪伴的,您一个人带孩子还是太累了。”Jennifer拐着弯儿打听,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让人极其不舒服,最起码路子及是不乐意听这些的。
    他淡淡瞥了Jennifer一眼,只说了三个字:“我乐意。”
    今儿个时尔回来的晚些,小斑马已经睡了,路子及等她一块儿吃晚饭,用餐后水果的时候时尔突然问:“你下午跟我说,早教以后不去了,怎么回事?”
    路子及给时尔喂了一口菠萝,淡淡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孩子还太小了,没有必要。”
    时尔本来也并不赞成小斑马去早教的,当初同意也是半推半就,现下也没再说什么,捧着路子及的脸使劲儿亲了个响的,连哄带夸的说:“辛苦了孩儿他爸了,今晚奖励你。”
    路子及把人搂过来捂在怀里,跟老婆咬耳朵:“奖励什么?”
    时尔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着,还没囫囵的把整句话说完,就被路子及拦腰抱了起来往楼上走。
    “干嘛呀你!”时尔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整个人紧紧攀附在他身上。
    路子及抬脚把卧室门踢上,眼眸含春:“兑现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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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时尔陷入这种“老公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的时候,她和路子及闹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别扭,或者,也可以说是路子及单方面变身小河豚。
    争吵的源头,表面上好像不是因为白嘉宴,说到底还是跟他源源不断寄过来的包裹有关。
    那天下午,路子及陪着儿子玩儿的时候接到了南城薛教授打来的电话,老先生舍不得爱徒一身天赋,劝他重拾本职,老先生仍愿推荐他去港大的黎鹤耀教授那里读博。
    路子及不是没想过这事儿,但眼下孩子还小,他又太久没进实验室,状态不佳,并不是读博的最好时机。
    师徒二人聊起来就没完,路子及一时没顾忌上儿子,小斑马坐在小螃蟹车里蹬着小腿,追着雪茄到处跑,一个小孩儿一只猫,都是没什么智商的小东西,闹起来没个准儿,等路子及放下电话,看到地上不知被谁掀翻在地的包裹,才想起来他还没跟时尔提起这件事。
    他捡起来晃了晃,听到了类似瓷片碰撞的声音。
    东西从没打开了过,路子及不知道里边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十有八九,已经被两个小玩意儿弄坏了。
    雪茄那猫脑子还算转的快,感觉气氛不对麻利儿的溜了,小斑马眨巴着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爸爸,一脸无辜。
    路子及绷着脸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盘腿直接坐在地毯上,打开包裹,看到的是碎成了十几片的日式风铃和一封信。
    信封上的“时尔亲启”四个字,写的灵动飘逸,路子及甚至能想象出那个人写字时的神情,必定温柔缱绻,满怀爱意。
    他盯着那四个字,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明明,明明应该知足的,他什么都有了,老婆、孩子和家,都是他的,那个人远在异国他乡,连时尔的衣角都摸不上。
    可路子及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去嫉妒,和时尔分开的那几年,是她蜕变的人生转折点,是那个人一直陪着她,几乎把她带领着走向生命的另一种可能。
    路子及时常会想,如果自己没有生病,时尔会选择谁?
    路子及控制不住的陷入了深思,精神恍惚的看着一地的碎片,直到雪茄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用小爪子碰了碰白瓷片,冲着路子及喵呜了几声,才把他从另一个世界拉了回来。
    其实路子及完全可以扔掉这个包裹,甚至于如果他乐意,他可以把那封信烧成灰烬,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问题是,他并不是那种人,按照他的性格,势必要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时尔讲清楚。
    事实上他也是这样做的。
    这一天时尔下班要早些,正在沙发上抱着儿子亲热的时候,路子及就喊保姆把儿子抱走了,然后给她看了摔得七零八碎的风铃和信封。
    “事情就是这样的。”路子及神色淡淡的,瞧不出喜怒来。
    时尔看了看那些东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盖子合上,轻飘飘的说了句:“没关系,回头送到店里让人粘上就好了。”
    当晚,时尔明显察觉到了路子及掩藏的压抑情绪。
    他把时尔压在身下,一次次的亲吻,一遍遍的撞击,明明情绪的低沉的,可身体的反应却异常亢奋。
    时尔全身都湿哒哒的,带着腥甜的潮湿,被路子及送上一轮接着一轮的高潮。
    路子及动情的舔她眉眼和嘴唇,每次进入她,看她被他操的连眼眸都雾蒙蒙的蒙上一层水汽,他都恨不得和她一起死在床上。
    他想告诉她,不要看别人,不要触碰别人,不要对别人笑,不要思念别的什么人。
    可他,不敢。
    要真论时间,那个人甚至比他陪伴时尔的时间要长些,甚至于,那个人给时尔带来的全部都是欢乐,那个人从头到尾,怀揣赤子之心,手捧火般真情。
    不像他
    路子及只能,正常些,装的再正常些,小心翼翼的守着像是偷来的爱人,把所有的暴烈和痴怨埋进深不见底的海里。
    柳月快从树梢上退下的时候,时尔才从湿淋淋的性爱中抽身出来,她累的睁不开眼,一歪脑袋就能陷入混沌的睡眠中。
    路子及舍不得再折腾她去洗澡,用湿毛巾把时尔擦干净,把人抱进怀里哄着睡觉,还是没忍住不时亲亲她的耳垂和眼睫。
    “不要了。”时尔哼唧着呢喃。
    路子及即便把人拢在怀里,那种随时都会被放弃的巨大恐惧感仍如影随形,其实他也明白时尔做的事完全没问题,是他自己太害怕失去。
    他什袭珍藏的亲吻已经熟睡的时尔,想说“我爱你”,都觉得这三个太轻太浅。
    争吵发生在几天后的一次探班中,路子及带着儿子去找时尔,一家三口一起出午饭,在餐厅碰见了许久没碰面的一个工作上的伙伴。
    对方和十熠只合作过一次,但是过程还算愉快,而且在三年前就嫁去新西兰了,此番是带着老公回来看看父母的,所以对信息接收比较滞后,以为路子及就是传说中时总那个年纪很小的白姓男友。
    “白先生是吧,果然和传言中的一样一表人才,儿子长得真是可爱,跟您很像!”对方赞赏道。
    时尔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听见路子及笑着回说:“谢谢,不过他的眼睛更像妈妈。”
    他没有解释半句。
    时尔眉头皱了起来,突然打断了对方的发言,礼貌而疏离的说:“不好意思,我先生姓路,您大概是记错了。”
    回到办公室,路子及仍然像是什么都发生一样,还同时尔说起了前几天和薛教授通话的事情。
    时尔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状况,就顺着路子及的话说下去:“其实我本来也想跟你说这件事的,如果薛教授能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路子及回:“小斑马怎么办?”
    时尔说话不过脑子,随口就说:“可以请保姆,要不然把吴妈接过来也行,你一直在家窝着总不算回事儿。”
    其实她的本意是,路子及在医学方面有很高的天赋,不应该被浪费,她希望他在他专业的领域发光发热,也舍不得他因为家庭而蹉跎一生。
    可话说出口,却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路子及抱着孩子的手有些僵硬,“你不喜欢我在家里吗?”
    不喜欢?怎么可能,回了家就看见一大一小一只猫,就能有口热乎饭吃,床上让人伺候的浑身都舒坦,说白了人一辈子追求的也不过就是这点东西。
    可时尔舍不得,她还记得薛教授说起路子及时骄傲的神情,记得那些师弟师妹看见路子及时的仰慕之态,在时尔心里,路子及就合该光芒万丈,合该骄傲的站在众人仰望的顶峰。
    可时尔到底不是从前的时尔了,这些肉麻到激情万丈的话,她没办法像是以前那样毫不羞涩的说出口,她更愿意去做,她愿意做路子及坚实的依仗。ρǒ⒅ɡν.cǒм(po18gv.com)
    正巧来了客人要招待,时尔走过去给父子俩一人一个吻,没注意到路子及的心情变化,只说了一句:“没有的事,你想怎么样都好,乖,先回家吧,我今晚可能要加班了。”
    因为新的项目,时尔没日没夜的忙了快一个星期,其中有三个晚上甚至是在公司睡的,等到终于能歇下来,她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洗了个澡睡个昏天暗地。
    从七点开始睡的后果就是,时尔在半夜两点的时候醒了,她迷迷糊糊的时候还感觉到了路子及搂着她又亲又哄,现下真的清醒了却没看见人。
    她揉了揉眼下床去找人,最后隔着落地窗,看见了在院子里抽烟的路子及。
    他抽烟的姿势很熟练,侧脸的轮廓在青色烟雾的笼盖下愈发精致,整个画面明明是漂亮又迷人的,可时尔生生想起来自俄国十九世纪的一副世界名画——《墓地上空》。
    灰暗的色调下,有无波的河、暗绿的草地,以及零星的墓碑,布满阴云的天空死死地包围着这一切,满目都是沉重的哀伤。
    时尔还记得路子及第一次抽烟的时候,那时的他即便性格也是闷的,但眼眸中是遮挡不住的生机勃勃,抢过她的烟吸了一口,呛得死去活来,赖在她身上软软的撒娇。
    不像现在这样,即便过得再幸福,即便脚下的土地坚实稳固,他也难掩如履薄冰的步伐。
    时尔心疼的厉害。
    她被幸福包裹太久,向路子及索取爱索取的太过理所当然,忘了他有一颗比她更需要呵护的心脏。
    其实她怎么不明白源源不断的明信片和包裹有多让人难堪,只是她满心的愧疚让她刻意忽略,从而把这种压力全部推向路子及。
    她站在路子及的痛苦上享受着他给予的宽容和退让。
    这一切不过源于爱。
    不同于屋内的恒温,凌晨的院子里是冷的,空气潮湿的厉害,路子及的发丝上都粘上一些水汽。
    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时尔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路子及是在突然间感觉到源源不绝注进身体的暖意的,他身体僵了几秒,刚想调整表情转身对时尔笑一笑,就听见她柔声喊了句:“老公。”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罢了,路子及却突然间有些受不住了,甚至连喉头都有些哽咽,他没敢回头,就这么任由时尔抱着,压抑着,应了一声“嗯”。
    “你听过大兔子和小兔子的故事吗?”
    “什么?”
    “小兔子对大兔子说,它爱它,有这里到月亮那么多。大兔子说,我爱你,从这里一直到月亮,再……绕回来。”
    “老公,你是我的小兔子。”
    路子及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眼中雾气昭昭,还倒影着半空中的月,“乱讲,我才是大兔子。”
    时尔搂着路子及的腰轻轻的笑 popo :“那我们都是大兔子,好不好?”
    “好。”
    我们都是大兔子,我们爱对方,永远比对方想象的要更多更多。
    从这里一直到月亮,再绕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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