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将军的亲卫们都是荀氏家兵,嘴上虽不多话,但又有哪个心里不清楚,这荀城就算不是二少爷本人,也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荀城带着羊啼儿和柱子一回到永安大营,便被大门口凶神恶煞的两名卫兵,了大帐。
“柱子啊,看来今天是逃不掉一顿骂了啊。待会儿你看着点羊啼儿,别让这小子吓晕过去。”荀城小声地嘱咐,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挑开帐帘,带着羊啼儿和柱子,走进了大帐。
营帐里鸦雀无声。
主位上坐着一位大将,三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材壮硕,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大而有神,直直的仿佛能看入人的心底,抿着薄唇,不怒自威。只是那粗粗的八字眉,平白地给这张脸填上了一点幽默感。
正是大成国肃州刺史,大将军荀知礼。
身后围着亲兵,左右分列着张广、刘喜、杨召等一系永安军将领。
刺史将军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这会儿却闭上了眼睛,似是在暗暗盘算着什么。
“怎么?在军中见了上级,不懂得行礼?”荀知礼睁开眼,直直地盯着刚刚进帐的三位少年。
“见过刺史大人!”荀城只是随意地拱了拱手,身后的柱子和羊啼儿却是实实在在地单膝跪地。
“哼!荀城?我倒是不知道,六皇子殿下,什么时候改随了母姓?”荀知礼盯着中间的那位少年,继续说道,“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本来还没什么,但突然被提到母亲,少年便立刻变得尖锐起来,“你还好意思提我母亲!如果当年…”
“好了!”荀知礼担心他说出什么不应该的话,厉声打断了少年,“你想做什么?我这个做舅舅的,尽力帮你就是了。”
少年的眼睛瞟了瞟永安营众将,荀知礼会意,“你们先退下吧。本将军跟六殿下有话要说。”
张广等人的耳边反复炸响着荀大将军的那一句“六皇子殿下”,此时都是一刻不敢多留,急急地告了个礼,退出了大帐。
帐中只剩下了荀知礼和三位少年。羊啼儿本来也是打算退下的,奈何身边的柱子死死地抓着自己。
柱子怎么会放羊啼儿离开,待会儿主子跟大将军谈判,这羊啼儿还有用处。
六皇子秦壁见众人退去,便径直走到主位桌案的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小口喝着。
“秦柱见过将军!”柱子见自己的主子和大将军都不开口,只好突兀地出声。
“秦柱!你家殿下胡闹,你也胡闹?偷出皇宫不说,还冒用他人身份?你不知道这冒名顶替他人入军伍是大罪?”荀知礼厉声喝道。
秦柱双膝跪地,额头紧紧地叩在地上,“小的知错,甘愿受罚!”
“得了吧,荀将军。冒名入伍对于一般人确实是大罪。但我和阿城,谁能把我们怎么样?”秦壁满不在乎地说道。
“阿壁!王子犯法也是同罪的。虽说不会像普通人那样受到刑罚,可那满朝的弹劾之音…”
“弹劾?我这些年来被弹劾的还少么?我做错了什么,一个个的都拿我当靶子!说心里话,我从未想过什么大位。三哥是嫡子又怎样?我是嫡子又怎样?那些人争论这些,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罢了!”秦壁重重地把手中的杯子,砸在了桌案上。
荀知礼叹了口气,“阿壁,你到底想怎样?虽然,这些年,荀家也不好过。可当年,你母亲确实为了荀家牺牲了太多,荀家欠你的。你要做什么,只要不违反大义,荀家全力支持你便是。”
“舅舅!母亲是荀家的女儿,为荀家牺牲也是应该的。难道你以为外甥不明白这些?这些年来,你们疏远我的原因,侄儿也明白。只有这样,外甥才能少面对一些舌尖嘴利之徒的口诛笔伐。可是,舅舅,我真的没想过那个位置。只想让舅舅,给我一片能够施展才华的天地。”秦壁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好似把自己的一切,都剖开在荀知礼的面前。
荀知礼看着秦壁眼中的光芒,不由得晃了晃神。
自从陛下登基,立王氏为后以来,朝中关于王氏和荀氏的儿子,谁才是嫡子的事情,一直是争论不止。
荀家小心地避开六皇子秦壁,以免将这个年纪尚幼又失了母亲的孩子,卷入更深的漩涡。
原来,阿壁一直理解荀家的用心良苦。
“舅舅,我想从军,你可愿帮我?”
“阿壁,你可知,先太子就是在战场上重伤的?陛下怎么放心,让你上战场。何况,你才十五岁。”
“舅舅,京城的那些人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我。在崇文馆里,表现得好了,会被人说有意谋位,表现得不好了,会被人说膏粱纨绔。舅舅,阿壁在京城的每一日都如履薄冰。”秦壁恳切地说。
荀知礼叹了口气,“好,舅舅就拿出与陛下的那些私下的交情,求陛下将你留在肃州。只是,陛下若是不允,你还是得回去的。”
“多谢舅舅!”
“若是陛下同意了,你也不能留在这永安大营了。你没看到刚刚,张广那满头大汗的样子么。你若是留在这,还不得把他吓死。”荀知礼笑道,“跟我回肃州大营,做我的亲兵。既然志在从军,就跟在我身边,多学,多看!”
“好!我跟舅舅去肃州。他们两个,也一起去吧!”秦壁指了指秦柱和羊啼儿。
“秦柱是你的亲随,自然得一起去。这一位是?”
“小人羊啼儿,见过大将军!”过了这么久,羊啼儿自然是想清楚了眼前的状况。这荀队正居然是皇子,那自己自然是要争取这个机会。
“羊啼儿?泰山羊氏?”荀知礼皱眉道。若是泰山羊氏,就不好办了。这泰山羊氏是齐国大族,在齐国的地位并不比荀氏在成国的地位差。
“噗,什么泰山羊氏,舅舅你想多了。我暗中派人查过,他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羊啼儿是我斥候队的队副,身手不错,人又聪明好学,我想带着他。”秦壁应道。
荀知礼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羊啼儿,是个不错的少年,便出言问道,“既然是孤儿,你可愿认我为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