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带着些无聊地,摆弄着手里的香包、首饰,还时不时地,往嘴里丢一颗上好的岭南蜜饯。
房中央的桌上,燃着的一段线香,散发出温和的气味。
没人能够察觉到,花药正时不时地,用余光瞥向那点点火光。
按照之前拿到的情报,今晚,应该会出事。
花药就这样,安静地坐在房间,静静地等着。
近来,盯着自己的几股势力,格外地活跃,让人觉得锋芒在背。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总是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
是漠北马帮内部的,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还是,这些年来,在西域结下的大小仇家?
花药不愿意去凭感觉猜测,引蛇出洞,瓮中捉鳖,这才是她喜欢的作战方式。
连续几日,都收到了那人从肃州城传来的密信,说是有人暗中打听关于君来楼的事。
其实,自从到了永安,花药就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被人惦记上了。每日里早出晚归,除了需要去接手各方来信,更重要的是,要用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形象,迷惑那些人。
可惜,对手并没有那么好骗。
饶是那人,跟自己一起长大,又在这十年里,不停地模仿、假扮这个马帮少帮主的角色。
结果,还是漏出了破绽。
将计就计。让那人漏出更多破绽给对方。
这是花药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可惜,父亲不在我身边。也不知道,我的计策,会不会有什么遗漏。”花药低叹了一声。
花药,某种意义上说,可以说是一个聪明的人。可是,她并不是一个完全睿智的人。
老帮主花向禅,不止一次地说过,自己的这个孩儿,论胆识、论品性、论智谋,哪里都好,独独少了那么一些大局观。
以花药的能力,谋划一些布局并不难,只是,她总是不能,站在最高处去看问题。
足以拨云见日,却很难指点迷津。
花药也深知自己的弱点,所以每到这样的关键时刻,总想着去依赖,自己那个充满智慧的父亲。
桌上的线香,已经快要燃尽,还是没有动静。
花药闭上眼睛,细细地回想自己的布局,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那几股可能存在的势力,花药早已了然于胸。只是,是谁透露了,自己身为女子的秘密?
知道秘密的人,并不多。
抓住今晚的这条大鱼,才能顺藤摸瓜,牵出背后捣鬼的人。
花药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样,放马过来就好。我花药隐藏太久了,是时候,向你们,展现真正的我了。
总有那么一些人,在他不愿意显示自己时,你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而当他开始张扬的时候,你便没有办法,避开他的光芒。
花药便是这样的人。
简单、直接、热情,又带着那么一点点慵懒和天真。
当她不愿意展现在众人面前时,你只会当她是一个小角色,跟在所谓的主角后面,隐身在别人的光芒之中,偶尔,还捞一些小小的好处。
可是,现在,她不愿意,也不能够再隐藏了。
马帮的局势、西域的局势,都在紧紧逼迫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成长起来,成为名副其实的少帮主,成为震慑一方的枭雄。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虽然还有些许不足,但也足以对付那些宵小之辈。
这一天,终于来了。
多年以后,人们茶余饭后闲聊,总会谈起,那个关于六皇子秦壁,和他的芍药姑娘的故事。而那个故事,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花药这个名字,也注定会成为大成历史上的一段传奇。
……
在花药等待的同时,阿古达木和乌力吉的人,也在等待。
他们,在等待永安城彻底安静下来的那一刻。顺便,也补充一下,这连日来消耗掉的体力。
阿古达木和乌力吉谋划这场刺杀,已经很久了。
阿古达木知道,带人杀入马帮,拼个你死我活,而取得苏合的人头,其实并不难。
可是,他却固执地认为,将这整个西域,搅得天翻地覆,才是他要的复仇。
“阿古,时间差不多了。”乌力吉看了看窗外。
这一天是初一,天上几乎看不见月亮。只有那城中偶尔亮起的灯光,才能让人知道到,自己并没有眼盲。
“嗯。”阿古达木的神色有些恍惚,“乌力吉,按计划,刺杀马帮少主,惹得马帮内乱之后,我们就应该,着手搏雷的事情了。”
“是的。”乌力吉轻声应道。
“可是,你为什么要对付搏雷?”
乌力吉听到阿古达木的质问,猛地愣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你为什么要对付搏雷?”阿古达木又问了一遍,“搏雷抛弃了我,抛弃了哈丹,抛弃了我们一万八千名弟兄,所以我们要去报仇。甚至苏合都能找出报复他的借口。可是你呢?乌力吉,你为什么也要对付搏雷?”
阿古达木,终究还是将心底的困惑,问了出来。
乌力吉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似是无从辩解。
“乌力吉,处理完马帮的事,你就回淖尔湖去吧。剩下的事,跟你没关系了。”阿古达木并不给乌力吉辩驳的机会,拉上面遮,转身走了出去。
……
刺杀行动,简单而又直接。
趁着夜色,几个人影无声地在街上蹿过。只是一晃身,便钻进了时来楼里。
并没有人,吃酒到深夜。栈的伙计们,早已经在后院歇下。二楼的廊下,也没有任何守卫,一切都如计划中那般顺利。
这就是了,乌力吉暗想,兄弟几人从肃州出发,几乎是一刻未歇,就是为了这场刺杀的快、狠、准。
虽然,肃州城门口,那位荀少将军的出现,让人有些不安。
不过没关系,这次刺杀,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
左手边,便是花药的房间。
几人只是向同伴摆了摆手。为首的一人,猛然推开那扇房门,带着众人,一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