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得不安稳,甚至不敢关灯,梦里也是紧紧蹙着眉。傅朗毫无睡意,不知疲倦地盯着她的睡颜。
傅星难受地喘着气,在他身边缩成一团。
“星星?”傅朗轻声唤她:“星星?”
她身困梦境,满是傅朗离去时她在窗口看到的画面。
心脏痛得窒息,傅星像只受伤小兽般轻声呜咽。
“星星,宝贝,你怎么了?”
傅星睁开一双泪眼,尚不清明,呜呜地哭出了声:“呜……哥哥、哥哥……哥哥别走……”
一颗心揪起来,傅朗跟着她哽咽:“不走,我不走。醒醒宝贝,哥哥在这呢。”
她抓紧他的衣领嚎啕大哭,口中念念有词,尽是些他听不懂的话。
“哥哥……哥哥对不起……”
怎么突然道歉?
这是做了个什么梦?
傅朗无闲深究,当务之急是哄好她。他不断地去亲吻她的面颊,唇上沾了她咸涩的泪水。
“宝贝做梦了,别害怕,哥哥在这。”
傅星挣扎着清醒过来。
“哥哥……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啊……我们做错什么了吗?”
他罕见地沉默。
没法回答。
傅朗顾左右而言他:“星星,这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们这么幸运。”
傅星:“幸运?”
她都惨成什么样儿了?哪儿看起来幸运?
“对,他们没有那么幸运,得到我们这样的感情,所以他们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我为什么爱你,也不能理解你为什么爱我。
他们只是用世俗的规矩,想把所有人装在壳子里。如果谁探出一只脚,就会被无情电击。
“哥哥,你怪我吗?”
“怪你?”傅朗自嘲地轻笑:“我怪我自己。”
怪我太草率地想放弃你,怪我还没强大到可以保护你,让你受那么多委屈。
怪我无法自拔地爱上你。
“别想了。”傅星认真道:“我也不想了,你也不想了。”
傅朗看着她,心头发热。
“哥哥……你为什么回来了?”
“说来话长。”
“哎呀,那你长话短说嘛。”
傅朗看她精神不错,眼中的光熠熠生辉,不似刚才的疲倦模样,思忖半晌,答道:“今天在候机厅,刚好碰到了一位姐姐在给她家小朋友讲故事。”
“讲的什么?”
“小王子。”
小孩的品位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相同。
“怎么说的啊?”
这个故事他们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程度到达了她说上句他能接出下一句。
“她说……”
“正因为你在玫瑰上花费的时间……”
他只说了半句,傅星便脱口而出下半句:“所以才显得那朵玫瑰弥足珍贵。”
他们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天早上八点,傅星被穿透病房床帘的阳光晃醒。
复诊查房的主治医生走进来时,看到床上盘腿坐着正在看电视剧的小姑娘,微微一愣。
恢复得挺快啊。
昨天傍晚送进来时心跳都快监测不出来了,只是一夜而已又活蹦乱跳的。
傅星看到一群医生进来,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傅星是吧。”一位年轻戴眼镜的男医生走过来,“今天感觉怎么样?”
傅星如实禀告:“挺好,就是感觉头有点晕。”
男医生在病历本上记了两笔:“估计血氧还是不好,监测仪再戴一天,氧气也给她吸上,有个二十分钟就差不多了。”
跟进的护士点点头:“正常点消炎药和奥美吗?”
“嗯。”男医生抬起她的手,找了根止血带扎好,摸了摸她手背下的血管:“有点脱水,再加一组葡萄糖。”
为首的外科主人才注意到病房里只有傅星自己,随口问道:“你家属呢?”
“家属买饭去了……”昨晚喝得那点粥稀得恨不得不见米,早就消化光了。傅星一早起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指挥傅朗去买早饭。
“饮食记得清淡啊,你这胃现在沾不得荤腥。”
乖宝宝傅星疯狂点头:“好哒。”
傅朗拎着医院特供小米粥和鸡蛋羹走进病房时,看到他妹像只珍稀大熊猫被一群医生护士围观。
站在圈外的小护士听到动静扭过头:“诶,家属回来了。”
他把小米粥放到傅星面前,小姑娘跃跃欲试地打开塑料袋,看到里面和昨晚如出一辙的黄色稀汤,垂头丧气地去开那碗连滴香油都看不见的鸡蛋羹,舀了一勺。
“有什么事吗?”他问。
主治医生又重复了一边刚刚说给傅星的医嘱,傅朗依言记下。
送走医生,傅朗坐在她身边照顾她吃晚餐,忽然想起件事,问道:“星星,如果以后不在国内的话,你想去哪儿?”
傅星咬着一次性的塑料勺子头,非常严肃地思考半天,回道:“斐济。”说着,她举起手臂比划了一下:“我要天天看尼莫。”
……
……还惦记着热带鱼的事儿呢。
“但是斐济好像不太适合定居,换一个呢?”他好言相劝。
“那……”傅星犯难,用勺子头搅着粥,“瑞士?”
这个还行,傅朗也赞同,但具体事宜没必要现在安排,最早也要等到傅星毕业。不过谁又知道三年后国内什么样呢?
不过——
“为什么想去瑞士?”
“总不能找个不下雪的地方吧?”
傅朗疑惑:“这话怎么说?”
她笑容灿烂,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倾身在他脸颊上亲吻:
“下雪的时候,哥哥就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