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笙看了眼秦淮茹,压低了声音,“江离萧。”
饶是谌老夫人经过大风大浪,听到这三个字,还是微变了脸色,而江离笙未曾遗漏她的表情,抿唇恭敬道:“笙儿自知以往犯错许多,奶奶还请看在家父面子上不要当着众人责备笙儿。”
谌老夫人看了眼江离笙,点头,“跟我来吧。”
屋里点了檀香,平添了一分安逸。
“你想问什么,问吧。”谌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可惜,掩藏的极好。
屋内只有她们两人,江离笙也就不气了,“为何我哥哥的死无人在意,为何谌衍不肯出兵,为何你们大家,都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谌老夫人闭了眼,“此等丑事,若是宣扬,对江家又有什么好处?”
“什么丑事?哥哥自小恪守规矩,从未做过任何逾礼之事,奶奶此话怎讲?”
谌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笙儿,此事你我知,谌衍知,还有你死去的父母知,无人知晓,可这几人中,独信离萧的人,唯有你。”
江离笙一怔,谌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谌老夫人看着她,“笙儿,这人啊,是会变的,萧儿一时不察做了错事,以性命付出代价,是他自己受了。”
“奶奶,如果您还心疼我的话,笙儿请您,完完整整的将这事儿,跟我说清楚。”原主的母亲先是没了儿子,而后又失去了丈夫,离世时神智本就不清,断断续续与她说了那些话,她若是猜,未免也太浪费时间。
“罢了,看来今日若弄不清楚,你这性子,是不会跟我这老婆子罢休的,”谌老夫人冲着江离笙招手,“过来坐,待我跟你细细道来。”
想起前尘往事,谌老夫人脸上浮起江离笙看不懂的神色,“你哥哥离萧善文,而彼时西楚正想与姜庄交好,于是派了他与礼部尚书的独子去了姜庄,姜庄也盛情款待,可夜深人静,离萧却冲进了姜庄二小姐的房间欲行不轨,被姜庄大少爷与尚书独子看个正着,那二小姐不堪受辱竟是要自尽,苦苦劝着才弃了这念头。”
江离笙听得冷笑了半分,姜云盈会寻死?
“唉,本以为你哥哥是被人陷害,可他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姜庄怎能放人,立马让尚书子前来回复,扣了你哥哥在庄里,谁成想——”
谌老夫人说到这儿,顿了许久都不曾开口。
江离笙有些急切:“怎么了?”
“作孽啊,”谌老夫人猛拍了自己的大腿,“在那尚书独子回去的路上,便发现了你哥哥的尸体。”
谁下的手不言而喻。
“笙儿,你质问为何衍儿不帮你,他要如何帮你?咱们一没证据,二是你哥哥自个儿承认的错事,我们便是想帮,也帮不了啊!”
江家世代忠骨,出了这样的事,又能找谁说理去?
江离笙不言,虽说从谌老夫人口中听闻了事情的经过,可她依旧不解。
她的哥哥姜云奕,绝不是不分青红皂白要别人命的人,而她所收到的信……
蓦然想起了些什么,江离笙匆匆起身,“奶奶,多谢您告知笙儿有关哥哥的事情,笙儿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说完,不等谌老夫人抬手唤她,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青柠,替我准备一匹快马,快!”
青柠还处于呆愣状态,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从老夫人房里出来便这么风风火火的,不过习惯使然,点了头:“好的小姐。”
一直站在院子里等她的谌霁听到她的话,高声:“你要快马何用?”
江离笙翻了个白眼,此刻没人懂她心中的急切,她想要去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想,可谌霁着实挡路。
“关你屁事!”
从成为江离笙开始,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气急败坏,想起谌霁几次给她惹的麻烦,她着实没有什么好语气。
谌霁倒是被她这么一骂懵了,傻傻道:“青柠准备的快马,再快有我的追风好吗?”
江离笙停了脚步,追风是谌霁去年生辰谌衍送他的,堪比千里马,“那就谢过二少了。”
转了头朝了马厩走去,大大小小也要随着她走,一把被谌霁抓住了,“你们有没有良心?我陪了你们这么久,你们怎的一个眼神就被勾走了?”
谌霁后知后觉,这江离笙已经把自己的大大小小整的三迷五道了,若是追风到了她的手里——
那还了得!
谌霁一下子窜了起来,急匆匆也朝着马厩跑去,还没到门口,就看见一人骑着他的追风飞奔离开,踩着一边墙壁施展着轻功坐上了马背。
身后一沉,江离笙偏头:“你干什么?”
谌霁无赖:“这可是我的马,我骑我的马你有什么意见?”
“驾!”江离笙拉了缰绳,“那你就要看看它听不听你使唤了!”
谌霁身子猛地往后仰,浑身用了劲儿才恢复平衡,他怎么说的?就说吧!这追风也叛变了!
骏马在林子里穿梭,夜风呼啸擦着脸颊闪过,许久,才慢慢停了下来。
谌霁率先下了马,看了周围景色才惊讶,“清风山?”
清风山下藏家书,姜氏庄内度余生。
那日她随手道了这么一句,将近年的家书皆埋葬在此处,此刻看来却是无尽唏嘘。
随意找了根树枝,江离笙顺着自己的记忆到了树下。
不多时,挖出一个木制锦盒。
“江离笙,你该不会在这里藏了宝藏吧?”谌霁叼了根狗尾巴草,正要嘲笑,看到对方时却愣了。
她轻轻别了头,手背擦了眼角,“是啊,我母亲留给我的珍宝,如今我生活困难,怕是要取出来变卖了。”
谌霁不知如何回话,只好沉默。
回到别院已是深夜,油灯下的锦盒装满了血肉,江离笙每拿出一封,皆是鲜血淋漓。
姜云奕不常写信给她,但凡动笔,便是厚厚一叠,而她翻落的其中一页,赫然藏着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