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时却有带着馨香的风袭来,铃铛清脆作响,一只纤细柔软的手托在柳清弦背后,将他摇摇欲坠的身形稳稳扶住。
柳清弦怔然抬头,只见许久不见的温锦鸾飘然落在他的背后,面容姣好柔和,绛紫衣袖飞扬,宛若一只轻盈落下的蝴蝶。
“师姐……”
温锦鸾低头看着他笑道:“好好休息,别说话。”
她说完之后,将一颗药丸塞进柳清弦口中,还不等柳清弦反应,她利落地卡着他下颌一抬,便让他不由自主将药丸吞了下去。
沁凉舒缓的药香从食道往五脏六腑扩散,因为毒素而麻痹的四肢很快就恢复知觉。柳清弦一瞬间就明白过来,是温锦鸾将自己的回春丹给了他。
这番情景过于熟悉,便让他想起了当初在饮风城的光景,温锦鸾也是这般将珍贵的救命药丸送给他,不曾带一丝犹豫。
柳清弦喉头发哽,只能重复唤道:“师姐。”
温锦鸾只安抚地拍拍他,抬头对上已经显出慌乱神色的明绾烟后,神情立即冷了下来:“观雨峰似乎没教过对同门师长出手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你作为首席,是不是太过失格?”
“师尊……”明绾烟如今虽叛变凛苍,可对上温锦鸾还尚有孺慕之情,唤了一声后咬牙说道,“徒儿也是迫不得已。”
“被谁所迫?又怎么个不得已?”温锦鸾在扶着柳清弦坐下后,起身走向她,“若是有难处,你大可告诉我,我替你出头便是了。可如今你又是站在何方立场?”
明绾烟苍白着脸,惨笑道:“师尊,这可不是您能出头的事。凛苍对上的敌人,是你们无法想象的势力,这一战,必定是会输的。我只是……不想一事无成就死在这里罢了。”
她说完后还带了几分期待,歪头看向温锦鸾:“师尊,那人对您并无敌意,不然我带您去见他,这样还能留住师尊性命。”
她越是解释,温锦鸾眼中的失望就越重,最后温锦鸾长叹一声:“绾烟,我从未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随后温锦鸾右手往前探出,花铃索在华袖中蛰伏欲动:“今日,我便要来清理门户!”
于是明绾烟脸上的表情也冷下来,手中光芒闪过,鸳明长琴赫然现于臂间。
“既然如此,那休怪徒儿不肖了。”
话音刚落,明绾烟以手抚琴,琴音化作光刃朝着温锦鸾袭击而去。
温锦鸾见状冷笑起来:“你的一招一式都是我授予的,现在也好意思来我面前卖弄?”
她往侧边踏出两步,姿态仿佛舞蹈般轻盈,竟是看都不看明绾烟攻击过来的方向,就直接躲开了琴音的攻击。在最后一次塌腰躲开的同时,她手臂往前一展,花铃索顿时如附生命般从袖中刺出,紫铜铃铛打在明绾烟肩头,看似轻柔的一击竟让明绾烟朝后飞出几米,重重撞在枫树树干上。
温锦鸾收回铃索,看向自己徒弟的目光冷若冰针:“孽徒,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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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剑台上空旷无人,被霜雪覆盖的地面皎洁干净,不曾被任何人踏足。唯有在台中央的地面上冰雪融化,现出青黛色的石块。一柄莹莹发光的剑鞘正竖立在石台中央,椭圆形的光幕散发着暖光,正是这个混元真气形成的结界融化掉了周遭风雪。
季霄重缓步从石阶上来,停驻在论剑台的边缘。而刑衍烛安静跟在他身后,依旧是平日里尊师重道的模样。在柳清弦消失的这三年内,他除了门派交代任务外就很少离开凛苍派,且每次下山都会更加致力于在各地平定魔族动乱,声誉较之以前更是水涨船高。
而在他回到门派期间,必定是跟随季霄重左右,俨然是仰慕师尊,不舍得分离的模样。也正是因为他常常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才导致刀笑我一行人就算心生疑惑,也很难找到他的马脚。
季霄重器重他,就算被师弟含蓄提点过几次,也不曾起疑。
“魔族入侵是迟早的事情,这一天终究是会来的。”季霄重转头看向刑衍烛叹息,“只是,我实在没想到这一天竟会来得如此之快。”
刑衍烛谦卑朝他鞠礼:“师尊不必忧心,镇山结界坚不可摧,魔族无法进入的。更何况现下几位师叔都带领各峰弟子往山门赶去,定会很快平复此劫。”
季霄重却微微摇头:“世上没有什么坚不可摧的东西,凡物总有缺陷,不可大意。”
说完之后,他踏入论剑台中,明明脚下是细碎平静的雪面,可季霄重踩上去却仿佛虚虚浮在水面般,路过无痕,悄然走向剑鞘那处。
季霄重站定在剑鞘面前,抬手以双掌凌空于鞘口处合十,再度张开时,只见一柄长剑从他清癯手掌中缓缓显现,朝着剑鞘中精准合去。
他看向仍旧站在论剑台边缘的刑衍烛:“镇山结界乃历代凛苍掌门布下,虽能抵御大多数攻击,但这次魔族进攻凶险异常,以防万一,我还需用本命法器加固一次。衍烛,在加固期间为师无法移动,还请你替为师护法吧。”
刑衍烛眼中异光闪过,却弓腰挡住自己的神情,只道:“是。”
季霄重似乎放心下来,阖目专心将名为“同尘”的本命法器合二为一。可就在长剑快要落进剑鞘的一瞬,却有异物破风而来的声响,季霄重猛地睁开眼睛,惊讶发现正是自己最为器重的首席弟子,举剑朝他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