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温暖遭受过曾洋两次残酷的惩罚,因此在曾洋起初给温暖当老师的一段日子里,温暖心中或多或少对曾洋存着怨恨。但时日久了,曾洋对温暖的种种关怀与照顾便于不知不觉中打动了温暖,让温暖渐渐对曾洋产生了好感。再后来,温暖甚至从曾洋身上体会到了一种名叫亲情的东西,而且每当曾洋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也不再感到那么地孤独与不安。
然而,温暖的命运之神似乎总想让温暖孤苦伶仃地生活在这个世上,见不得温暖身边有关心照顾他的人,温暖来到这座大宅前是如此,来到这座大宅后亦是如此。
十岁那年,温暖被人贩子卖进这座阴森森的大宅后,他冰冷孤寂的心好不容易从云峥那儿得到慰藉,可是很快云峥就从他的世界中消失了,甚至他连云峥是死是活都无从得知。
就在他感到孤独绝望至极的时候,曾洋又一次带给了他温暖。尽管他知道每次他的命运之神赐予他的温暖都是极其短暂的,若他无法适应寒冷与孤独,一味地贪恋温暖,只会在命运之神大手一伸将赐予他的温暖收走时,感到越发地寒冷难耐。
可当曾洋施予他温暖时,他还是身不由己像飞蛾般朝那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扑去。而结果仍然像以前一样,曾洋给予他的温暖亦是短暂的。
这并不是因为曾洋变得吝啬,不情愿再给予他温暖了,而是曾洋得了绝症,很快便要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本来,曾洋打算将自己得绝症的事一直满着温暖。然而10月24号那天,曾洋在给温暖上课的时候,咳出了一大口鲜血,他知道自己再无法继续隐瞒下去,这才将他得绝症的事告诉了温暖。
当时,温暖听曾洋亲口说出“我得了绝症”这句话后,温暖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坠入了冰窟,彻骨的冰冷与绝望瞬间袭遍了他的四肢百骸,令他浑身战栗。
温暖十分清楚曾洋一旦离开人世,他将陷入黑暗残酷的深渊。因此,尽管曾洋明明白白告诉温暖他的绝症已经到了晚期,绝无治愈的可能,但温暖还是止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向上苍祈祷,祈祷上苍将奇迹降临在曾洋身上,让曾洋的绝症消失,或者至少让曾洋多活几年。
也许上苍是公平的吧!
上苍既已赐予温暖一副天使般绝美的外表,那便不会再听从他的祈祷。是以上苍很快便派死神来到了曾洋面前,曾洋虽看不见死神,但躺在病床上的他却能够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正在渐渐地逼近他,于是他连忙吩咐他最信任的一位手下将温暖领到了他的病床边。
将温暖领到曾洋病床边的是一位二十三、四岁的男子,男子体格高大魁梧,长着一张大方脸,整个人看上去既凶猛又憨厚,就像是一只被人类驯服了的大猩猩。
遗憾的是这位大猩猩先生只有一条左胳膊,其实右胳膊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只是右胳膊仅剩一小截。
温暖猜测或许其余部分是被王广驯养的老虎吃掉了,这个念头不仅让温暖对大猩猩先生多了几分怜悯,同时对王广又添了几重愤恨。
当大猩猩先生领着温暖走进曾洋的卧室后,温暖立刻感受到了一种令他很不舒服的气息,这种气息仿佛是一种未知的东西散发出来的,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让人感觉胸口憋闷的几乎有些透不过气来。
温暖一面忍受着这种气息往里走,一面打量卧室,他看到偌大的卧室里只有床头亮着一盏昏黄的灯,这昏沉的光只能勉强叫人看清脚下的路,却将房间里的一切家具隐匿在了黑暗之中,徒留它们隐隐绰绰的轮廓,使得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一群伺机而动的魔鬼,这便更增加了房间的沉闷与阴森。
”温暖,过来我旁边坐下,我有话要对你说”躺在病床上的曾洋对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床前的温暖说道。这时候曾洋的声音虚弱沙哑至极,再无半分昔日的悦耳。
听到曾洋的话,温暖怀着恐慌不安的心情在床头边坐了下来,他害怕曾洋会在他面前死去,他有很多话想对曾洋说,却又觉得根本无从说起。
“温暖,接下来我要跟说的话非常重要,你一定要记住。”曾洋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疲倦地望着温暖缓缓说道。
“曾管家您说的每个字我都会记住的。”温暖看着曾洋毫无血色的面孔和黯然无神的双眼,轻声说道。他语气虽轻,但很坚定。
“叫我曾叔吧,不要再叫我管家了”曾洋脸上带着悲伤而沉重的表情说道。
“曾叔”温暖一双漆黑的明眸亲切地注视着曾洋,低声唤道。
”哎”曾洋应了一声,脸上浮出了一丝善良祥和的微笑。
而那位大猩猩先生则如一座巨大的雕塑般,垂首立在床前,岿然不动,一张大方脸上满是哀伤。
曾洋喘息了一会儿后接着说道:“温暖在你十岁那年,我将你关在黑房子里三天三夜不给你吃喝,让你险些丧了命。在你十一岁的时候,我因你违抗我的命令,当着你的面朝一匹活生生的马连开了十几枪,并让人将你打了个半死。对于这两件事,我感到很抱歉,温暖看在我即将离开人世的份上,你能原谅我吗?”
温暖看着曾洋衰弱的样子,语气诚恳地说:“曾叔,我早就原谅您了。或许换做这里其他人来当我的监护人,说不定我早已经死了。”
“谢谢你,温暖”曾洋说这话时原本黯淡无神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光芒,片刻的静默后,曾洋又说:“三年前我试图将你改造成第二个我,但现在我知道我错了,你是一个本性善良,灵魂高贵的孩子,你不该生活在这座昂脏的大宅中,这里只会毁了你。可这里到处是天罗地网,别说人了就是一只老鼠也逃不出这里。”曾洋说到这里,咳嗽了几声后,继续说道:“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虽然这个办法得委屈你,但我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思考,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温暖你仔细听着,几个月前我让方通帮我定制了一口棺材,这个棺材不仅是我为自己定制的,也是为你定制的。”
温暖听到此处,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曾洋,心里怦怦狂跳,原来曾洋这几个月来对他好,是为了让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