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在廊下来回踱步几圈,似是很难决断,见云霓实在是撑不下去,方才将心一横,转头进了屋,跪在花羽柔脚下。“姑娘,眼下虽已入秋天气凉爽,可此时正值晌午日头正烈,云霓若在跪下去怕是撑不住了。还求姑娘开恩,许她屋里头跪着罢。”
花羽柔正端着汝窑三清虾的茶杯品茶,并不去看云雀,只将目光落在杯中漂浮的翠绿茶叶上。声音柔和,“你们如此姐妹情深,便福祸同当,一并去陪她跪着好了。”
云雀未料到花羽柔会如此,从前花羽柔是这侯府里性子最好,最善良的姑娘。从不曾如此打罚奴才,且谁家若是有了难处都会倾囊相助。云雀惊慌的看着花羽柔那张同以前生的一样温柔美丽的脸庞,竟生生瞧出了冷漠和狠戾。
花羽柔见她不说话,冷哼一声,“你来替她求情无非是做给这屋子里所有的人瞧,彰显你的柔善宽德。倘若真心与云雀情深意重,我罚你去陪她如何不肯了?”
云雀被说中心事,满脸通红。替花羽柔摇扇子的小丫头一时愣住,手下的动作微微停顿。唯恐花羽柔发怒,连忙惊慌的继续打扇。可即便是片刻的疏忽,仍惹来花羽柔侧目,目光透着几分不满和狠戾,
“云霓自作聪明,做了不该做的事,险些坏了我的大事。我未将她杖毙,皆因看在她自幼伺候我的情分。”花羽柔重新将目光落在云雀身上。“你们两个是我身边做得力的大丫头,素日里我最信任你们。往日里是我太柔善,纵的你们目中无主,善做主张。如今若是不惩戒一二,这屋子里的奴才是不是各个都敢替我拿主意?!”
话说白了不过是杀鸡儆猴,云霓是撞在了枪口上。
“我最瞧不得人惺惺作态。你们自幼一起长大虽有情分,可若叫你替她去死,你是断然不肯的。既如此,便不要在我面前演戏。没得叫人瞧着无趣。”花羽柔语带嘲讽,将手中茶碗置于一旁,扶着身边小丫头的手起了身。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云雀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云雀,你若想好好在这个府里活下去,就把你那活泛心思收好。如今我可不是那个任人揉圆搓扁的花三小姐。”说完便自袖中取出一只靛蓝色缎面黑底绣并蒂莲的荷包扔在云雀面前。
云雀见那荷包,目露惊恐,抖如筛糠不敢言语。
花羽柔蹲下身,两指捏住云雀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她眉目清秀,如今一副惶恐样子却是我见犹怜。花羽柔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流连,忽而笑道,“的确是有一副好皮囊,可惜了……”话未说完,便用另一只手取下云雀头上的簪子,在云雀脸上狠狠一划,顿时便有一道血口从她耳侧裂到唇边。
云雀疼的尖叫一声,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一双手颤颤巍巍去摸脸颊。只觉得触手处一片温热湿粘,再一瞧手上皆是血迹。登时便慌了神,泪水止不住的上涌。
一旁众人皆都倒吸一口凉气,更有花羽柔的乳母全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嘴唇抖了几抖,想说什么终究没能说出口。人身子一软,向后倾斜,一旁小丫头机灵上前将她稳稳扶住。
花羽柔一脸厌恶的看着云雀,起身由小丫头扶着向外走。见云霓跪在院子里摇摇欲坠,几步走到她面前停住。
云霓有些意识涣散,见眼前一双织锦绣花珍珠绣鞋,顺着向上看去,见是花羽柔,忙拽住她裙摆求饶,“姑娘,奴婢知道错了,求姑娘莫要再恼奴婢。”
花羽柔微微蹙了蹙眉,“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奴婢不该擅做主张,在王爷面前状告姜二姑娘,给姑娘惹了麻烦!”云霓方才跪在这里一直思索,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好在苦思冥想之后,得到了答案。“原本王爷并未注意姜二姑娘,反而是奴婢此地无银三百两,引起了王爷的注意。”
花羽柔见她全无怨念,反而真心思过,便亲自将她扶了起来。“我罚你,你可怨我?”
云霓摇头,“是云霓做错了事情,姑娘就该罚奴婢。”
花羽柔扯了帕子替她擦拭额头汗珠,神态柔和。“我今日罚你,是想要你多涨一些心眼!”转眼见她脸色苍白,不由有些心疼,微微蹙了眉。“你既已经悔过了,便下去休息吧。今日不必来伺候了!”
花羽柔的屋子里风波刚平,便有人将消息传给了花羽裳。
花羽裳此刻正在研究棋局,听得传话微微蹙了眉。“我这姐姐自打上次在英国府便与往日有些不同,她素来毫无心机,却牢牢抓住了广安王的心,我们行事如此小心,今日竟然也能让她抓住云雀的把柄,我还真是小瞧她了。”
丫鬟清荷也是一脸懊恼,“如今岂不是要连累了二爷。”
花羽裳手执一枚白子,缓缓落在棋盘上,“不打紧,二哥素来风流,便是染指一两个丫鬟父亲和伯父皆不会追究。况且祖母生前最疼二哥,量那花羽柔也不敢对二哥动手。只是可惜了云雀那张好看的脸,若被二哥收用了,可当真是一枚好棋子呢。”花羽柔轻轻叹了一口气,花羽柔损了她一颗棋,她该回敬些什么才好呢?
“姑娘,那云雀怎么办?”清荷上前,低声询问花羽裳。
“既然是弃子,留着无用。你看着处理吧。”花羽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顾自又研究起自己的棋盘。
……
姜采去寻姜柏可谓一波三折,姜柏如今政务繁忙,直找了两天才找到人。更不巧的是,姜柏书房有人。正是荣演和荣汶两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