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家显赫,父兄当年站玄北一派,为玄北登王立下汗马功劳。不肯僧面看佛面,她就不信大王会为一个小狐媚子责罚她。
今日她定要给这小子一个教训!
花山娜打定主意,又道:“既如此,本宫便亲自教训,若还敢阻拦本宫,本宫叫你不得好死。” 她将亲自二字咬得响亮。
“若本宫阻拦,是否也将不得好死?”
另一道女声响起。
一而再再而三遭拦截,花山娜脸色难看至极,她瞥一眼不知何时站于前方的婴贵妃,不情不愿行礼问安。
婴贵妃径直上前将虞子矜扶起,又伸手帮他拍去灰尘,面带笑容道:“虞儿郎怎独自一人来御花园玩耍?莫不是又偷跑出来?”
虞子矜抱着一团狐裘,摇摇头,一眨眼收回狠色,乖乖巧巧像只小兔子。
“虞儿郎可愿去如梦阁一坐?” 她说完一顿,又接道:“自是备好点心小食的,本宫那儿的小厨房是麻雀小而五脏全,厨子是娘家带来,还会许多家乡小菜,估摸着御膳房厨子也做不来。”
天大地大,吃食为大,虞子矜立即欢笑起来,点点头。
二人正欲离去,又听花山娜冷嘲热讽道:“姐姐不愧一宫之妃,这便拉拢大王新宠了?花山娜真是自愧不如呢。”
婴贵妃面不改色,恬静自如。
“若是惹是生非,本宫才当自愧不如。” 她淡淡道:“莫非妹妹以为大王将纳多拉公主为妃,又将亲征外出,虞儿郎便失宠,可任你拿捏了?”
一语中的,花山娜确实如此打算。
“看来姐姐是觉着这小狐媚子本事通天,可独占圣宠?” 花山娜与婴贵妃最不对付,她自诩性情中人,厌恶型婴贵妃装模作样,故作好心。二人皆为后宫妃帝王妾,莫名叫一个毛头小子夺宠,她不信婴贵妃心无愤恨。现下做好人送人情,还不是意图得一句大王褒奖,以温柔体贴识大体为名争宠?
“大家姐妹一场,无论何人有幸得宠,本宫皆觉好事一桩。倘若虞儿郎当真入后宫,亦是如此。” 婴贵妃回道:“妹妹怕是泼辣惯了,失了分寸,此事本宫必如实禀告大王,至于妹妹如何,还望自求多福。小错头犯,总归不会大罚,只愿妹妹知错能改,切莫再扰乱后宫。”
不冷不热一席话宛若一个巴掌盖在脸上,花山娜犹有不服,朝二人背影呵道:“你莫以为她便是好人了,咱们走着瞧!”
也不知她这句话又是对谁而说。
这边婴贵妃立即谴人告知玄北前后种种以及虞子矜身在如梦阁。
而虞子矜始终少语,乌黑大眼灵气逼人不声不响将一切看进心头去。
“可曾伤着?” 婴贵妃稍带担忧,“花山娜素来看中圣宠,月前虞儿郎出席家宴宫宴,只怕如今已是多少人目中刺眼中钉,日后定不可独自出来。”
虞子矜似懂非懂的模样。
“今日喜乐公主也在宫中,你二人年岁相仿,她也顽皮爱玩,或可相伴玩耍。” 提及公主,雅妃目中泛柔。
然而并非年岁相近便可和气相处。
这不,喜乐公主喜滋滋才跑到宫门口,瞧见婴贵妃眉目一扬,看着虞子矜嘴角一垂,一喜一厌未免惹眼。
“喜乐,这是虞儿郎。” 婴贵妃笑道。
喜乐公主扑进婴贵妃怀里,怏怏不乐道:“他怎来了这儿?”
婴贵妃轻蹙眉头,“如何说话的?怎半点规矩没有?”
“对他规矩作甚?” 喜乐公主松开贵妃,扫一眼虞子矜,语气娇纵,“她们都说他是小狐媚子,勾住父王心思,日后父王都不会来看我了!”
“谁同你说这些?” 婴贵妃神色一凛。
婴贵妃不大动怒,生气起来自是非同小可。
喜乐公主瑟瑟缩缩合上嘴,心里愈发委屈:母妃鲜少对她重语,怎么今日随口一言,母妃朝如此疾声厉色了呢?
“哪个丫头不长眼,竟然敢妄自言论大王,又在公主面前搬弄口舌?” 婴贵妃眼神在个个奴婢面上转一圈。
无人敢言。
“此事便罢,若再叫本宫发觉,无论何人立打二十板,可省得?”
柔雅贵妃素来平易近人,这般重危诫真真是头一回。众多奴仆纷纷下跪应诺,心中惊诧这虞子矜究竟多么神通广大,勾住帝王心魄不说,竟连贵妃也昏了头脑?
喜乐公主更是不平,大喊一声:“你做什么要罚她们?她们不过同我说说话!你什么也不与我说,还不叫别人说!”
贵妃抿唇与喜乐对视良久,直将二人看得都目光朦胧。
“母妃当真惯你过头,叫你这般没大小,今日与母妃顶嘴,明日岂非要驳你父王话头?”
“没有明日!” 喜乐气呼呼喊一声,“父王再不来了!再不来看喜乐了!都怪这个小狐媚子!” 说罢两行泪便滑落下来,她仍是站着,又倔强,又可怜。
婴贵妃欲言又止。
她知喜乐敬爱玄北,而玄北的确多日不踏入如梦阁,上回难得来一回却没碰上面。而玄北轻情重朝纲,往日不许公主嫔妃主动求见,这般算来,喜乐不安是常情。又有小人恶意吓她,怕是这孩儿心底委屈许久,难怪近来情绪不佳。
可要她如何同喜乐说呢?
你父王乃一国之君,日理万机。为君者理当老他人之老,幼万千黎民百姓之幼,又哪里顾及你?
还是帝王本无情,于父于母于子于女皆如此,生长帝王家不该图一份真情。
这番话说来岂不更断了喜乐的念头?
婴贵妃嘴唇煽动,终是不语。
“谁道孤再不来看喜乐了?”
沉沉声响传来,喜乐喜,贵妃惊。
她回过头去,瞧见玄北身姿挺拔气贵华,眉目朗朗,一如当年初相见。
一见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