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气度,令宁砚泠不由自主地靠近,她无比向往地问道:“陛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交易。”楚皇露出几不可察的微笑,对宁砚泠道,“去和太后做个交易。”
……
宁砚泠从长乐宫回来以后,李公公就找了上来。他急切地问道:“我的小祖宗哟,怎么去了这么久?咱家可担心死了。”
“公公在担心什么?”宁砚泠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问道,“担心我叫陛下砍了么?”
李公公看她露出这种神情,竟是一愣,准备好的话到嘴边都溜了。他难得有这样的时候,只微微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宁砚泠却“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道:“我和公公开玩笑的呢。”
李公公愣了一下,也跟着笑道:“我的小祖宗,这都是么时候了,还有心和咱家开这种玩笑!”
宁砚泠嘟嘴道:“看公公紧张成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好玩。”说到这里,她眯了眯眼睛,看着李公公,又道:“方才看公公这么紧张,莫非是真的?今儿叫我去说这话还真有被陛下砍了的可能?”
“呵呵,哪儿能呀!”李公公干笑了两声,道,“咱家现在待你,就跟亲爷俩似的。咱家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不要,也定会护你周全的!”
“好的,我也谢谢公公。”宁砚泠笑眯眯地说道,“我记下了,公公可欠我一条命呢,若是哪天我真的遇到不测,公公可不要忘记今天说过的话啊。”
李公公一时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隐隐觉着,今日宁砚泠和楚皇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宁砚泠回来以后,整个人儿似乎都不一样了。这样的宁砚泠,竟叫他不好拿捏了。
不过以他在宫里这么多年的沉沉浮浮,还不至于在一个黄毛丫头跟前露了怯。李公公很快回转过来,道:“不说顽话了,你今日同陛下说得怎么样了?”
听到李公公这么问,宁砚泠收起脸上所有的笑意,眼睛里显出恐惧又绝望的神情。李公公这才发现她衫褪带垂,连发髻都松散了,似乎刚才和人拉拉扯扯过。
李公公的脸上闪过一丝狐疑,心内思忖着这小丫头今个儿在长乐宫莫不是真的遭遇了什么?不然也不至于刚才说话这般颠三倒四,与平常大异。他正狐疑乱拟着,只听宁砚泠缓缓开了口。
“陛下说了,呼颜族一乱四年,祁家都不能平定。过去还有内阁顶着,现在陈阁老眼看就要致仕,早就无心恋战。御史已经开始上疏了,祁家眼看要崩,这烂摊子别指望能撂陛下身上!陛下管不了,也不想管!”宁砚泠放着狠话,眼神都变得阴鸷起来。
“陛下,陛下当真是这么说的?”李公公几乎不敢相信。
他当然不敢相信,从来他得到的情报都是陛下信任祁家,并不想把兵权交给其他人。这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转了风向呢?那后面的戏可还怎么唱下去呢?
“千真万确,我就在陛下跟前听着呢!”宁砚泠压低声音道,“陛下发好大的脾气,奏折都摔了。”
宁砚泠一壁说,一壁留心看李公公面上的神情。看时机差不多了,她便幽幽叹气道:“后面还有呢,我可不敢说。”
“说,说出来。”李公公阴沉着脸道,“有什么事咱家替你兜着。”
“不会不会。”李公公好言安抚道,“咱家说了,既是你一心跟着太后娘娘,娘娘必不会亏待于你,咱家更是豁出性命也会护你周全。”
李公公一面说着,一面将宁砚泠从地上扶起来,坐在圆凳上,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宁砚泠哭得抽抽噎噎,哽咽难言,道:“公公,我是真的害怕!若是陛下真的……我可怎么办儿才好啊!公公一定要救我!公公一定要救我!”
“救!救!”李公公嘴里不断抚慰着,“好孩子,你跟陛下说了这些话,已经是立了大功了,受的这些委屈……”他喉咙里呼呼作响,似是安慰,道:“太后娘娘也会念着你的,没事儿了啊,没事儿了。”
好容易宁砚泠止住了哭,李公公道:“咱家得去和太后娘娘商量一下,今儿这事儿,你记住了,可不能对别人漏出一个字。否则,咱们可都活不了了!你记下了罢?”
“嗯,嗯,我记住了。”宁砚泠拼命点头,眼神儿还依依不舍地追着李公公的身影到门外。
李公公的身影渐次消失在长廊尽头,她的嘴角才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好,那可是你让我说的。宁砚泠一闭眼,做出一副把心一沉的样子。张开眼睛,盯着李公公道:“从没见过陛下发这么大火,陛下把传国玉玺都拿出来了,举在手里说要摔了!我和小春子费了好大劲儿才拦住,长乐宫里的齐嬷嬷、孟公公他们都来了。陛下抱着齐嬷嬷就哭了,还说要去太庙里跟列祖列宗哭去——这个皇帝,他,不,想,当,了。”
宁砚泠看着李公公,学着楚皇的口气,最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她没说一个字,就往前走一步,李公公被她逼的一步一步往后退。最后,宁砚泠说完了,李公公竟一跤跌在椅子里,背上已经是汗涔涔。
见他脸色惨白那个样儿,宁砚泠重新换上一副焦急的面孔,急切地问道:“李公公,这可怎么办啊!话是你让我去说的,现在把陛下逼成这个样儿,我怎么担得起这重罪!公公,你要救救我,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她一面说,一面拉着李公公的衣袖,没死没活地晃着。
“哎哟我的小祖宗哟,镇定着点儿!”李公公拍着宁砚泠,想叫她安静下来。可宁砚泠只顾拉着他的衣袖,更拽着救命稻草似的不放,嘴里不断央求着,又哭又闹。
李公公无法,只得强把衣袖从她手里扯出来,几下里用错了劲儿,竟把宁砚泠推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