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请假?”
阿公没听清我说什么,将耳朵凑过来:“啊?什么?”
我提高音量:“你给我请假了?”
他这次听清了,点头道:“是啊,早上我看你到时间没起来,就想你是不是还不舒服,就替你跟阿山请假了。”
所以,是阿公给我请假,不是雁空山生我气不要我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让我始料未及。巨大的喜悦充斥心间无处排遣,我不顾手上还沾有泡沫,蹦跳着一把搂住阿公的脖子,在他耳边大声道:“谢谢阿公!我最爱你了!”
阿公被我肉麻得猝不及防,不住拍着我的背笑道:“阿公也爱你,阿公也爱你!”
知道一切都是误会,我的沮丧一扫而空,心中重燃斗志,迅速洗好碗后,我借了阿公的小龟王,骑着粉色小车,向着天气书店一路行去。
午后岛上太阳炽烈,大家都急着找地方避暑,街边店里人就比较多。
我推门进到书店时,文应忙着给顾客结账,甚至没注意到我。
我扫了眼一楼,没找见雁空山人影,跑到收银台和文应打了声招呼。
“余棉,你今天不是请假吗,怎么又来了?”他惊讶地看着我,“你身体好了吗?”
我挠挠鼻子:“好了,不是什么大毛病,可能就是有些…中暑吧。”
我让他先忙,进休息室换了衣服。
系上围腰,刚要关储物柜,外头有谁进来了。
文应这会儿正在外头忙着,店里一共就三个人,不是他,那只有一种可能…
我紧了紧手指,握着柜门有些不知所措。
就这么出去吗?见到说什么呢?跟他问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这边犹豫不决,雁空山那边已越来越近。
柜子尽头,地面出现一道颀长黑影,我咽了口唾沫,缓缓合拢柜门,下一秒,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了转角。
他看到我,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扫过来一眼,就去开自己柜门去了。
好冷淡…
我瞄了眼他头顶心情值,没变颜色,数值也没有降低,应该是没生昨天的气了。
我暗暗松一口气,就听他道:“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他拿出柜子里的手机,读着上面的消息,并不抬头看我。
我将无所适从的双手插进围腰的两个小兜里,盯着地面道:“你说过不能请假的。”
他没再出声,转身关了柜门,脚步逐渐离去。
我一下抬起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怎么了嘛,说两句就要走?这是还在跟我闹别扭?
我以为雁空山出去了,撇撇嘴,同样朝那个方向走去。没成想才走到转角,差点和去而复返的他撞作一团。
“小心。”他拽住我的胳膊,止住我后跌的趋势。
仓库和休息区域没有装空调,平时就靠一盏落地扇消暑,不过因为外头的冷气会通过门缝挤进来,倒也不会太热,就是搬书这种重物的话要出一些汗。
奇怪的是,这会儿我没搬书,更没做什么剧烈运动,却觉得背上出汗了。从雁空山抓着我胳膊的一瞬间,全身血液都好像涌到了脸上脖子上,又痒又热。
“谢谢。”我垂下脸,推开一些,想要自己降降温。
雁空山收回手,没有进一步表示,就这样安静挡在我面前,不说话,也不让开。
这就很诡异。
我忍不住抬眼看他,他也正好垂眸看我。一对上他的眼睛,我就不敢看他了,连忙又垂下了眼,心跳得厉害,特别紧张。
他干嘛不说话?是不是…是不是在想怎么辞退我又不好意思开口?
不能吧?我们两家好歹是邻居,他就算不买我面子,也该买阿公面子啊。
我还没做什么呢,不至于吧…
正胡思乱想,一只大手递到我面前,同时递过来的还有一颗圆圆的小苹果,颜色黄里透红,柄长长的,乍看像一颗大樱桃,十分可爱。
“昨天我心情不太好,说话有些重。”雁空山终于说话了,说出的内容却与我想象的大相径庭,“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看看苹果,又去看他,不确定道:“…给我的?”
这算是…给我赔礼?
“不要吗?”他嗓音沙沙的,含着笑。
我看他作势要收,也顾不得他是不是开玩笑,一把夺过那只苹果,双手牢牢护在身前。
“要…要的!”
他轻轻笑起来,大手按在我脑袋上,揉搓两下,把我头发都弄乱了。
“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回去,别太勉强。”
我扒拉着脑袋上翘起的头发,心虚道:“没事的,不用担心。”
他们一个个这么真情实感,让我怎么忍心告诉他们今早没起来全是因为闹铃没把我闹醒?
雁空山似乎觉得弄乱我的头发很有意思,我把头发压下去,他又给我揉得翘起来。我有些不满地皱眉瞪他,他头顶的心情值一下更高了,瞬间让我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恶趣味。
“你…”能不能别再揉了?
再揉不止头发要翘,别的地方也要翘起来了啊喂!
我才说一个字,雁空山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收回手,掏出手机看了眼,眉头猝然皱起,心情值猛地暴跌二十个点。这要是一支股票,买的人估计心脏病都要出来了。
他接起电话,匆匆朝角落走去。
“姨妈…”经过我身边时,我听到电话那头的女声十分激动,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雁空山头顶数值不耐地泛起红色,但语气仍旧克制,“秋秋不需要他的关心,你不要再把我们的事告诉他了。想想姐姐,她不会高兴再和丁白舟有任何关联的。”
人家讲电话,我也不好在旁边听着,就抱着苹果跑到用餐区慢慢啃起来。
我隐约有种预感,这通电话应该是和昨天出现的墨镜男有关的。
昨晚我迷迷糊糊好像看到墨镜男出现在了雁空山家门口,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雁空山还差点报了警。
无论是为什么,大半夜跑人家家门口也太变态了吧?再想到第一次墨镜男出现的地方可是雁晚秋的幼儿园…这家伙,该不是恋童癖吧?
我眉心紧锁,越想越觉得可能。事关雁晚秋,倒也可以理解为什么雁空山那么排斥旁人探听。
自那通电话以后,雁空山整个下午长眉紧锁,情绪始终不太高。连往日里十分喜欢找他搭话的女孩子们都慑于他糟糕的脸色,纷纷转投我这边。
五点一到,关灯锁门。
文应坐公交通勤,在门口与我们挥别,直接往不远处的公交站走去。我和雁空山则绕到书店侧面的一条僻静小路上,他的车停在路边停车位,我的车停在人行道上。
“那我就先走了。”
今天我自己骑了车,就不好坐他的了,想想还有点小遗憾。
“还挺适合你。”雁空山站在车旁,手扶着车门,露出了今天下午以来第一个笑。
我被他笑得心跳失序,手一抖,拧动油门,差点人在原地车飞出去。
雁空山这下也不笑了,皱着眉让我当心些。
我乖乖点头,心跳还是很快,也不知是被刚刚那下吓得,还是由于雁空山那一笑余威犹存。
骑着电动摩托,穿过岛上横七纵八的小路,空气中满是各家各户飘出的浓浓饭香。
太阳还未落山,风已褪去火焰的外衣,夕阳照在万物身上,化成一颗颗橘子味的糖果。
【小花今天又来偷鱼,它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秃的。】
网友a:它好胖哦,平时伙食一定很好哈哈哈哈~
网友b:仔细一看,它好像是怀了!
网友c:真的耶,四肢细,肚子大。恭喜po主,你这是要当爹啊!
第10章 与世俗为敌
阿公让我明天请下假,说姑婆要去山上祭扫,山路湿滑,他不放心姑婆一个人去,叫我骑小龟王载她一道。
事关姑婆,我自然一口答应下来,让阿公放心把差事交给我,承诺一定好好完成任务。
夜里八点一到,我准时敲开雁空山家的门,进屋时吞吞吐吐把事说了。
之前要去书店帮忙时,他曾说过不能请假,最近我连翻违约,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就是这样的。”
雁空山正在给雁晚秋吹头发,小女孩坐在椅子上,穿着套白棉睡裙,一边嘴里咬着根棒棒糖,一边手里摆弄着一只三阶魔方。
她玩魔方玩得挺快,虽然不到让人惊叹的程度,但作为一个幼儿园小朋友来说也是很厉害了。看得出她并不是瞎玩,而是十分有序的在想办法将相同的颜色归到一面。
我接触小孩子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所有小孩都和雁晚秋一样,有时候我会觉得她不像个五岁的小朋友。她太聪明,也太早熟了。
“祭扫?”
雁空山给女儿吹头发的风格简直跟揉我头时一模一样,我看雁晚秋的头被他揉得东倒西歪的,都替她眼晕。
“听阿公说,姑婆堂都是这样的。自梳女终身不嫁,没有伴侣孩子,一旦离世,活着的人就要给她处理后事,每年替她祭奠祭扫。”吹风机的声音有些响,我站近了,微微抬头冲雁空山道,“姑婆是岛上最后一个自梳女了,所以明天她要拿好多东西的。”
雁空山停下吹风,拿起一旁梳子给雁晚秋梳理毛糙的头发。
“要帮忙吗?”他抬眼朝我这边看过来。
雁空山的唇,不笑的时候唇角下压,显得有点凶,但是他的眼睛,心情好的时候会格外漂亮,好像藏着小勾子,无时无刻都在勾你心间最柔软的地方。
虽然很想和他多相处相处,增进了解,培养感情,但祭扫这种事要他帮忙也太奇怪了。而且他大概率只是出于礼貌才这么问的,当不了真。
最重要的是,明天正好休息日,书店人流肯定会增加,本来就少一个人了,再少一个,文应要生气的。
“不用不用,你忙就好,我一个人可以的。” 我朝雁空山连连摆手。
雁空山没再坚持,低头继续梳理雁晚秋的头发,等全部梳完,雁晚秋手里的魔方也还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