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碧菡眉眼盈盈:“还请大伯让二弟离我的丫鬟远一点。”
做好准备接受艰难请求的薛况:“……”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有事,早点更新~笔芯
☆、软甜青梅(十)
转眼便到了年底, 今年因为薛况和薛然都在家中, 薛府里比往年也热闹的多。早早的, 府里四处便挂上了红灯笼, 贴上了倒着的福字。小丫鬟们手巧,用红纸剪了各式各样的精致窗花, 糊在了窗扉上,映的屋里都红彤彤的。
初凝和棠雪两人正跪坐在小榻之上, 拿着浆糊往窗上贴窗花。
薛碧菡斜斜倚在榻上, 身上盖着小被子, 长发未束,披散在胸前, 透着淡淡的慵懒。她时不时指点一二, 告诉她二人,哪里贴的歪了,哪里贴的低了些, 还需要再挪动些位置。
日子这般安稳又清闲,薛碧菡心里不是不喜欢的。初凝每贴好一处, 便似邀功似的, 回头冲她一笑, 得到了她赞许的点头,才又转过身去继续贴。
今年的天比往年更冷,皇帝仁善,官员休沐的日子也长了数日,天寒地冻的, 终于不用在天还麻麻亮的时候就起床,实在是太舒服了。
老太太那边,想来薛况已然和她谈过,这段时间也没有再动不动的就叫嬷嬷过来传话,再唤她过去。薛碧菡便安心待在菡园里,上面没长辈拘着,丫鬟们爱怎么玩闹,薛碧菡都随她们去了。
到了三十这天,一家人是必定要聚在一起用晚饭的,初凝给薛碧菡系上一件蜜蜡黄折枝牡丹披风,轻声叮嘱:“小姐,你等会可要早点回来啊,还要少吃一点,知道吗,我和棠雪已经起了炉子,昨日里小厨房就腌制好了新鲜的牛肉和羊肉……”
薛碧菡颔首应了:“是了是了,我不都应了你了,怎么还这么说个不停?”
初凝眼角红红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姐过去用饭,我要在这里等许久,一想着我心里就难过。”
薛碧菡摸了摸她小脸:“你都多大人,真的是越长大越黏人,过完年就十七了,寻常人家的姑娘早就嫁人了。”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嫁人一事,初凝便红着眼睛,气鼓鼓的看着她:“小姐,你是不是想嫁人了,为什么每次都要和我说这件事,前些时日,从小公子那里拿来的物件我都还给他了,我都说了我不想!”
晴柔向来听话又温顺,虽然偶尔有些小脾气,但是总归是小女儿心思罢了,这是她第一次暴怒的像只小狮子——几乎要把薛碧菡给扑倒的小狮子,眼睛里似乎都能喷出火来,浑身的毛都似炸开了。
她愣了片刻,伸手顺了顺小狮子的毛:“好好好,是我的错,看在今日是除夕的份上,能否不要生气了?”
初凝偏开头,不给她摸自己的头发,硬邦邦的说:“我去小厨房里看看,你早点回来。”
薛碧菡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摇头笑了一下,以前小妮子最怕的就是发卖二字,如今最怕的,就成了嫁人了。
老太太那边已经派丫鬟来催了,薛碧菡叫了个小丫鬟跟上,过去那边,自然只有主子用饭,丫鬟站在一旁伺候的道理,所以她也没想着把晴柔带上,还是待在她的菡园里自在。
薄暮时分,天上就开始飘鹅毛大的雪花。天地间一片静寂,只有簌簌的落雪声,映着人间的阖家欢乐。
等薛碧菡到了老太太屋外,斗篷上还是落了不少雪,眉间都是冷的。丫鬟过来给她解开斗篷,抖了抖上面的雪,免得给屋里带进去寒气。
她站在屋外,就能听见薛然在说笑,逗老太太开心,就连向来端庄稳重的薛彤璎,也娇笑连连。
薛碧菡抿唇,淡淡笑笑,掀了帘子进去,先向老太太和薛况福了礼,才慢慢在桌上坐下。
薛然心里还是不大舒服,原本菡园里的那小丫头欢欢喜喜的收了他送的东西,一转眼就给还了什么,还能是为什么,不就是他这个好二姐对下人太严苛了吗!
他声音淡淡,眯着眼笑笑:“二姐,每次你过来就这般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想来祖母这边了。”
薛况正在饮酒,闻言酒杯往桌上一放,厉声道:“皮又痒了是吧,出去,梅花开的正好,今天就用梅花枝好了,也不用再用鞭子。”
薛然看着自己老子爹杀气腾腾的样子,心里一怂,头也低了下去,有点委屈,弱声说了句:“我就是开个玩笑吗,二姐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还能不了解我?”
薛碧菡抿了一口茶,神色淡淡:“半年未见,不是很了解。”
薛然:“……”
薛况眸色一沉,正欲发作,老太太发话了:“小辈们斗斗嘴,你来掺和什么,一家人在一起,一要和气,二要热闹,你看你把然哥儿吓的,不许再说了。”
她执起筷子:“动筷吧,难得今年大家都在,只是……也不知道老二今年愿不愿意回来。”
说着说着,老太太又开始抹眼泪了:“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倔啊,他不想再娶,那就别娶了吧,他要做和尚,那就在家里给他安置个禅房出来,也不是不行,非得和那群和尚挤在个小破庙里,吃些什么白粥馒头,过年也不回来,我想想心里面便觉得难过啊!”
薛碧菡低着头,自嘲般的轻笑片刻,抬起头来,敛了笑容:“祖母,明日孙女去城郊问候父亲大人安好,看能否劝他回家。”
薛况给老太太夹了满满一碗菜:“娘,还是先用饭吧,等会菜凉了,您老人家胃里会不舒服的。”
幸好饭桌上有薛然这个活宝在,没多久,他就开始胡天海地的乱讲,薛况见母亲被他逗的抚掌大笑,第一次觉得这逆子生来还有些用处。
薛碧菡一直低着头,吃的很少,不怎么动筷,薛彤璎坐她旁边,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今日除夕,多吃些吧,你惦记二伯父是好,也不要苦了自己。”
她们两姐妹虽是一同长大,但关系一直颇为生疏。薛彤璎稳重端庄,薛碧菡内敛寡言,两人的心里都九曲回折,实难交心。
比起来,薛碧菡与薛然的关系都比她和薛彤璎的关系好,薛然还敢当着她的面喊她老妖婆,虽然后面被她收拾狠了,又叫她好二姐,我错了。
今夜这份关怀实属难得,薛碧菡垂眸:“多谢长姐。”
薛彤璎低头笑笑,轻声说:“碧菡,我们两个,生疏的不像话,可如若有选择,我并不想在朝堂之上,与你为敌。”
薛碧菡抬眼,眸光与她对上,丝毫不退让:“长姐,我亦如此,可你我所持所想皆不同,有些事,似乎是必然。”
薛彤璎轻叹一声:“碧菡,父亲与我谈过,我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局势。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日后即使圣眷优渥,也很难再有世家子弟愿意娶你,你我母亲不在了,有些事,都需我们自己考量了。”
薛碧菡展颜:“长姐今日所说,句句真心,碧菡知道。但我心如磐石,不可转也,还请长姐放心,若是我一朝踏错一步,必然会想办法,哪怕只身赴死,也不连累我薛家分毫。至于长姐,请谨记‘中庸’二字,方才有退路。”
她兵行险照,却叫自己守中庸之道。薛彤璎心里一动,眸光转暖,她不是糊涂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
这一顿时间用的还是久了些,老太太今日开心,也允了薛然说要多行几番酒令之请,等薛碧菡从屋里出来,夜幕沉沉,地上的积雪都有几寸厚了。
她回到菡园之时,见园内一片灯火通明,处处都亮着红灯笼,走廊上还摆了一排小动物形状的冰雕,里面放着点燃的小蜡烛,鲜活可爱的兔儿,仰颈而鸣的公鸡,摇着尾巴的犬儿狗……
薛碧菡一路走一路看,等走到房门前,就看见初凝和棠雪已经在门前等她,初凝一见她回来,便欢欢喜喜的迎上来,嘟囔着说:“小姐怎么回来这么晚,我都要饿死了,可闻到烤肉香了?”
她展颜笑了:“隔了老远便闻到了,给你记上一份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