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家中的开销又大了,现在租的房子是一百文每月的,再加上搬到了镇上,样样都是要花钱的,就有点捉襟见肘了,陈老太又开始唉声叹气的,天天抱怨不应该搬来镇上。
小满不慌不忙,每天仍然没事人一样摆摊,只是每天空闲打得时候多了一项活动,就是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食物可以摆摊卖的。小满观察到码头上常有打鱼郎收船了就在码头直接开摊卖鱼,去的次数多了,她发现有的鱼贩子很精明,为了招揽生意,主动帮买客杀鱼剖腹,清理干净了内脏才用一编苇草编成的绳子拴住鱼嘴,递给了客人。而那些鱼的内脏,有的客人会拿走,有的买客或是嫌腥,或是不会料理,均丢弃了事。小满打量着那些鱼内脏,心里想这些内脏,完全可以拿来做卤菜。
她跟常去买鲫鱼的小贩说好,让把鱼摊上每日卖剩下的鱼内脏都给她留下,小贩已经和小满合作多日,极是喜欢小满这样不赊不欠的客人,每日从他那里进货很多,那种撒网后捎带收上来的小鲫鱼,刺多又不好收拾,卖不出去价钱,只有小满大批量从他这里买,这次小满又提出要买鱼内脏,那是些平时里只有养猫或养鸡的人家才会讨走的腌臜东西,他也乐得卖个人情,价钱就象征性的收了每日三十文,半卖半送给了小满。
收拾内脏真是个体力活啊,小满在水盆跟前洗得泪流满面,得在一堆内脏中挑拣出来能吃的鱼肠、鱼肝脏、鱼鳔,然后再浸入些江边随处可见的薄荷草泡个半天去除异味,再拿些碱面放入水中细细揉搓,去掉白色的肥油和红色的血块,还记住要用个尖点的树枝戳破鱼鳔,不然炒的时候会爆炸,
白露不怕苦累,心疼小满一个人在干活,就蹲在旁边把鱼肠用剪刀仔细划开,按照小满的话加了桂皮另外浸泡二次去味。
再煮上卤汤,小满的卤汤方子是师傅传下来的,桂皮、豆蔻、八角、草果、香叶、沙姜、陈皮、茴香、甘草,配以不同的比例,第一锅卤汤要拿来煮牛肉开锅,可是此时耕牛可是犯法的,只好买了些五花肉,洗去骚膻味道,卤了一锅红烧肉出来,过滤的卤汤才拿来接着卤鱼肠、鱼肝脏、鱼鳔,煮到晚上,小满熄了火,尝了一口,鱼肠肥而不腻,鱼肝口感又滑又香,鱼鳔柔韧有嚼头,不错不错。立冬巴巴地看着那个红烧肉,陈老太这回可不娇惯孙儿了,哄他:“这可是要卖钱的,回头等过年了咱再吃这个。”小满看了看立冬可怜兮兮的神情,给他切了一小角,立冬眉开眼笑,急得连筷子都等不及拿,直接上手了。
陈老太忙不迭的给孙子擦手,一家人正笑闹,却听得一声“姑姑。”
小满扭头一看,看见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十七八的样子,个头中等,肤色偏棕色,姿态挺拔,眉毛很浓,眼睛大而有神,算不上帅气,却是从头到脚都弥散着一种英姿勃发的气质。可惜小满失忆了,不知道是自家哪位亲戚,只好装贤淑,默默在旁边干活的同时竖起耳朵听家人的反应。陈老太冷了脸,道:“容家高枝儿我们攀不上,翊哥儿请回吧。”,白露索性拿起一盆水,冷着脸泼出去。
原来这是陈大婶的娘家哥哥的二儿子,名叫容安,正是和小满小时订过亲又被退了亲的那个,小满想起正是他家退亲,使得原主母亲被娘家嫂嫂奚落一番回家就病了,原主又羞又恼一时绝望投了池塘,就对这家没什么好印象。
小满只埋头研究美食,并不跟打算牵扯进容家二哥的这一堆事情,白露以为是小满被伤透了心,看到容家二哥再来就拿着扫把什么的往外赶,这样纷纷扰扰中,小满的面摊退出了新的卤鱼肠面,长期吃鲫鱼汤雪菜肉丝面也会腻,新品种的推出很受欢迎,小满又借机做了些卤鸡脚、鸭脖这些,面摊的客源也逐渐增多。
有天小满自己一个人在看摊,容安又过来,小满看他四处张望的样子,寻思着可能是怕白露赶他,就笑着说:“白露不在,没人拿扫把扔你。”,
容安却说:“小满,我对不起我们的约定,没想到我娘当时要退亲,我在外地讨货款,并不知情,不是我变心了。”,
小满心中警铃大作,原来是这样!小满并无原主的记忆,可以推想到原主当时悲愤跳湖而亡,除了被退亲的羞愤,还有被恋人背叛的绝望。
想必原来的小满和容安两个人青梅竹马,自小就定亲,暗生情愫,就等着及笄后成亲了,没想到小满家中发生变故,容安父母不想再有拖累,就快刀斩乱麻退亲了事。小满看着容安满脸的诚恳,心中暗叹:“原来的小满已经身亡,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再仔细一想,容安若是退亲时不知情,退亲后也该得到音讯来找小满,这中间这么久都没来找,可见容安这所谓的真心,也是有些折扣的。所以冷着脸,并未搭理容安。
那容家二哥之后仍然时不时来,帮忙陈大婶清洗鱼肠,帮大花擦桌子,帮陈老太锤腰倒水,容家在沅江码头也有库房,往来的布匹均存在这边,他也有了很多时机来摊子这里转悠。慢慢的老太太也不再懊恼,陈大婶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冷着他,即使是性子大的白露,也渐渐对他有言语了,毕竟是陈大婶娘家子侄,退亲也是娘家嫂子所作,孩子何其无辜,并不把气往容二哥头上撒,逐渐下去,一家人倒有些依赖容安的样子,而小满仍是那样,对容安爱答不理,只有她知道,原主的跳湖,很大程度是容安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