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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高胥吏的地位,给他们发俸禄,孩子准许参加科举。”小暖回道。
    “国库本就空虚,难以支撑如此庞大的开支。”三爷觉得此事不可行。
    “本末倒置。”
    三爷……
    “若是胥吏都尽心为朝廷办事,贪腐就少了,民丰库足,国库自然也就有银子了。”小暖说着都快睁不开眼了,“我给铺子里的伙计多发工钱,铺子就赔本了么?没有吧……”
    说着说着,她便如猫儿般在自己怀里打起了小呼噜,三爷几乎声不可闻,“小暖,这番话若是拿到朝堂上,定会让文武百官口诛笔伐。”
    “所以小暖才不说,是你偏要问我。”小暖半睡半醒之间,又回了一句。
    “睡吧。“三爷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双明清明地盯着床幔上千回百转的回文绣。
    第二日一早,三爷早早将小暖挖起来,带她去围观打鱼。到了河边,三爷发现一身短褐的李奚然跟秦二爷站在一处,学着撒网,动作生疏无比。
    堂堂敬国公,放着朝事不管,却来此当个三流渔夫!三爷觉得不该任由国之栋梁如此堕落,便在他被秦二爷赶下渔船后,拉着他商量整治胥吏之事。
    第1431章 圆通归来
    李奚然既已退出朝堂,便不想理朝中事,更何况是困扰他几十年的胥吏问题,“王爷既然来了南山坳,就该纵情山水、游目骋怀,朝中事交由卢相和杨相忧心便是。”
    现在的左相又不是他,来请教他朝政的也不是他的儿子,他干嘛费力不讨好地理政。有这功夫,还不如跟秦氏学学怎么捕鱼呢,李奚然想上船,却被三爷拉住了衣袖。
    “船上已无国公落脚之地,不如你我在岸上旁观。”见李奚然还要去,三爷提醒他道,“国公若硬要挤上去,落水就不好收场了。”
    李奚然看着满当当的一船人,尤其是形影不离的秦氏和华淑,心中有些不满,“贵太妃身份尊贵,晟王把她也请下来吧,若她落水受惊就糟了。”
    三爷摇头,“小草和小暖会保护母妃,不会让她落水的。退一步说,便是落水了也无妨,母妃跟岳母都学会了凫水,有惊无险。小王记得敬国公不会凫水吧?”
    他是文臣,又不是戍边守海的武将,学凫水作甚!不过,“安人是何时学的凫水?”
    他怎么不知道!
    三爷见李奚然不挣扎着要上船了,便放开他的衣袖,“去年我们全家去城西的第一百八十九庄小住时学的。”
    李奚然听得满脸黑线,“王爷不觉得,晟王妃这样给名下的田庄起名,有些张扬么?王妃名下的田庄,已过二百了吧?”
    三爷提醒道,“国公不知么?如此命名田庄,是小王岳母的主意。”
    李奚然改口,“虽有不妥,但这样起名简单好记,确实方便。”
    三爷含笑,“当初决定这样起名时,岳母也不曾料到她名下会有数百田庄,每每提起此事,她也是后悔不已。”
    李奚然的脸,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李泗见怪不怪,麻木地望着河面数波纹。玄散竟忍不住同情起敬国公,转念想到自己兴许到了敬国公这岁数,还再为怎么把玄舞娶回家而拼命,玄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成,他得再加把劲儿练武,尽快把玄舞打服了!
    三爷丝毫不在意他的脸色,“出京时,二哥曾反复叮嘱小王,遇为难事可寻国公商议。”
    拿万岁压他?李奚然才不上当,“圣上所言的为难事,与三爷提的并非同一桩。”
    外甥一定是知道小暖带着家眷跑了,这等奇事百年难遇,招呼他莫忘了看热闹。
    “这两桩本就是同一件事。小暖会赌气回京,便是因为小王未能将胥吏之乱彻底整治,耽误了她做生意。”三爷觉得这样说还分量不够,又点道,“岳母也因小王与小暖之间出现争执,忧心不已。”
    望着船上与华淑一块从渔网里往外掏鱼的秦氏,李奚然可看不出她有一点忧心。她对儿子女婿之间的争执,当是毫不知情的。
    不知情,不代表知情后不会忧心。她忧心,就需要寻人想对策……精于算计的李奚然头脑中立刻布下了一盘棋,他即刻进入状态,“胥吏之乱本就棘手,清不得重不得。不过晟王妃对朝廷处置胥吏问题的手法颇有微词,也在情理当中。”
    三爷颔首,“她虽偶翻邸报,但终究未身在朝堂中,不知其中难处。”
    李奚然摇头,“王爷错了,晟王妃知其中难处,还将此事处理得很好。南山坳内百姓过千,多数还是最不听话的书生和商人,但王爷觉得南山坳被晟王妃打理得如何?”
    “不错。”对于夸奖小暖,三爷毫无压力。
    李奚然端详船上乐得像个孩子的陈小暖片刻,言道,“南山坳内无官员胥吏,治安只有两百侍卫维护,事务由第一庄管家、晟王府二管家和三爷的谋士诸葛卿三人共管,便将山坳治理得井然有序。王爷,其中奥妙,不由得我等不沉思、不惭愧。”
    他这番话,出乎三爷的意料。李奚然似乎很赞同小暖的做法,三爷试问,“无胥吏?”
    李奚然点头,“先帝登基时,也曾命老朽整治胥吏之乱,但因其牵一发而动全身,最终不了了之。此事困扰老朽数十载,每每响起,终是不甘。晟王妃另辟蹊径治理南山坳,令人耳目一新,这也是老朽数次来南山坳的缘故。”
    李泗鼓起腮帮子,暗道他家老爷睁着眼说瞎话,他每次来了都追着秦安人跑,哪管过正事。
    玄其见李泗这样,幸灾乐祸地咳嗽一声。李奚然回眸,正看到李泗那张满是废话的脸。
    李泗连忙摆出一副笑脸,“老爷,您有何吩咐?”
    李奚然淡淡道,“你去拿网捕一筐虾,今天晌午老爷我要请晟王全家吃清炒小河虾。”
    一筐?小河虾哪有论筐算的,一筐会捕死人的……李泗不敢顶嘴,背着他家大人,暗暗冲玄散挥舞拳头,“你给某等着。”
    玄散无所谓地靠在树上数云彩,手下败将而已,想找揍尽管放马过来!
    “阿弥陀佛——”岸那边忽然传来高诵佛号之声,这声音熟悉又陌生,三爷转眸往对岸望去。
    河对岸站着三人,一个是身着土黄僧袍的十五六岁光头和尚,一个是四十上下的道士,还有一个做寻常打扮的身材矮小的男子。
    李奚然问道,“那一僧一道一俗王爷可认得?僧是圆通,道和俗是谁?”
    “道是莫名,俗是金竭。”三爷回道。
    玄散、玄舞同时上前,“三爷,让属下去会他一会!”
    李泗终于找到了不用捕虾的借口,“老爷,属下也去!”
    李奚然扫了他一眼,“去送死?”
    李泗……
    三爷摇头,“他既然跟着圆通来,便是已归顺圆通,不足为虑,且静观其变。”
    船上正在打鱼的小草见着圆通,眼睛立刻笑成了弯月,晃着胳膊打招呼,“圆通你回来啦!”
    “汪!”
    千叶和灵攸面面相觑,这和尚就是圆通么?可他看起来跟小姨说得不一样,一点也不可爱啊。
    长高了一截的圆通抬手摸了摸光头,笑容灿烂,“小僧刚回来。安人,九清,二爷爷,圆通回来啦。”
    秦二爷熟练地摇撸,将船摇向对岸。
    秦氏眼泪汪汪的,“圆通啊,你可回来了。你师父和师兄天天念叨着,就等着你回来呢。见着你长高了也壮实了,你师父得多高兴啊。”
    离着岸边还有一大截时,小草纵身一蹿,就从船上跳到了岸上。她站在圆通面前,叉腰问道,“你这几年都学会了什么本事,说来听听。”
    第1432章 你这几年过得很穷?
    “小僧学会了被《老子想尔注》,学会了做道场,还学会了省钱。”圆通笑容依旧如六年前般开朗,让人看着就觉得舒坦,不过说出的话却让大伙忍不住想笑。
    小草立刻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你这几年过得比在永福、镇清寺时还穷?”
    “嗯。”圆通老实点头,无牙师傅比他师父穷多了,因为度通师兄比莫名师兄能赚钱,他当和尚时没饿过肚子,当道士了总饿肚子。
    莫名在后边打哈哈,“这两年好多了,好多了。小草姑娘你看,圆通是不是长高了很多,也壮实了?”他当和尚时也没这么壮实吧?
    小草对这点很满意,虽然圆通现在还是没有姐夫高,但是他还要,这几年多吃点,二十多岁时也就跟姐夫一样高了,“这位是莫名师兄吧,小草早就听姐夫提过您,今日一见,果然是仙风道骨,看着就觉得眼熟呢。”
    “脸熟?“莫名心虚,以为当年他带着圆通从龙雨巷走掉时,被小草看到了脸。
    小草笑眯眯地点头,“嗯,您跟我姐姐的师父无咎道长看起来很像,一看就是世外高人,深不可测。”
    我的个无量天尊,这小丫头实在太会夸人了!莫名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腮帮子后边去了,“贫道惭愧,不及师宫主万分之一。”
    “师兄能把圆通照顾这么好,就是非常有本事的。师兄到了南山坳,就是到了家,千万别客气,吃得住的,用的玩的,您随便点,都算在小草的账上。”小草笑得眼睛弯弯的。
    我的祖师爷嘞,这小姑能实在太上道了有没有,莫名恨不得自己再年轻个三十岁,与圆通争一争她家上门女婿的资格了,“小草,实在太客气了,这让贫道怎么好意思住下来呢。”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归阳观的观主是我姐姐的七师兄,为人豪爽好客,待会儿小草领师兄过去转转?”
    ……
    ……
    ……
    待小暖一行人到了近前时,发现自己的妹妹已经快要与这位莫名道长沆瀣一气了。不对,沆瀣一气似乎不是什么好词,小暖笑了笑,“圆通,你打何处来?”
    圆通知道大伙儿都惦记着他,连忙把这几年的行程交代了一遍,“小僧三年前在黑山与师父和师兄一别后,去昆仑神山待了半年,又随着莫名师兄云游四方半载,然后回到外海小岛在无牙师父膝下学道两载,四个月前自外海出发赶回来。”
    “多远的地方啊,咋走了四个月呢?”秦氏听着就心疼,怨不得这孩子脸都皴了,合着是风吹雨打过来的。
    圆通给秦氏行了礼,“因为路不好走,所以多花了点功夫。安人,多年不见,小草长高了一大截,您还是跟当年一样,一点没变。”
    秦氏乐开了花,“当道士就是跟当和尚不一样,圆通都学会夸人了。”
    大伙乐,圆通也跟着乐。小暖脑袋里转的却是“路不好走”这四个字,她笑着问圆通,“这位是?”
    圆通颔首,“这是金竭,我兄长留给我的侍卫。”
    金竭上前一步,玄迩和贺风露立刻也上前一步,剑拔弩张。
    金竭弯腰,恭恭敬敬地行礼,“小人金竭,拜见贵太妃、秦安人、晟王妃、陈二姑娘。”
    小草等人也知道金竭的厉害了,都转头看小暖。小暖见莫名与圆通一脸坦然,便上前一步,含笑抬手,“免礼。”
    金竭起身,退到圆通身后不言不语地垂头站着。小暖笑道,“你师父在镇清寺等着你呢,咱们这就回去?”
    “好。”圆通也急着去见师父和师兄。
    秦二爷乐呵呵的,“圆通回来了,咱们又有好吃的斋饭了。”
    圆通笑容大大的,“二爷爷想吃什么就告诉圆通,圆通待会儿给你送过去。”
    秦二爷的笑容若秋天舒展的菊花,“圆通长大了,还跟以前一样,你师兄怕是又要少不了骂你喽。”
    圆通摸摸光脑袋,乐呵呵的抬起宽大的僧袍,双掌合十,与河对岸的三爷打招呼,“王爷,小僧这厢有礼了。”
    圆通的声音自河对岸传来,清晰可闻,可见他这几年是修习了道家内功的,且功力还不弱,三爷扬声道,“圆通平安归来,本王便放心了。”
    “多谢王爷挂记。”圆通笑容依旧阳光无比。
    当年是三爷与莫道约定,让圆通当够六年道士便让他恢复记忆,去路自选的,如今圆通虽晚归几月,也算圆了当年之约。
    圆通回来了,一行人不再打鱼,呼拉拉往南山坳走。圆通一路与村里人打着招呼,惊喜欢迎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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