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房间,说是监狱也不为过。单人铁床和很高又很小的窗子,他一个月才被允许出门一次。
而桌面上的文件,一共二十三封,全都是‘认罪书’。
卖国贼帮他拟定好、bi迫着林殊恒签字的认罪书,要他带着兵力和情报叛国投降,许诺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每一封的后面,都带着林殊恒写的——
‘林殊恒无罪’。
最后一封文件上的‘无罪’甚至是用鲜血撰写的,他手边已经没有笔墨了。
同xing恋不是罪,爱国更不是罪。
书桌后面竟然就是一整柜子骇人听闻的刑具,生锈发褐了,但不难想象它们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方怀很久没说话,弹幕也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过了许久,方怀忽然一声不吭地把摄像头给关了。
直播间切到摄影师的视角,从一到半掩着的门缝里,可以模糊看见少年的身形。他脊背挺直绷紧,瘦削的背影显得有几分寥落,露出一小半英俊的侧脸,眼眶微微泛红。
方怀走到角落的置物架上。
那里放着一个小小的布老虎,它很旧很旧了,针脚凌乱笨拙,像是谁摸索着认真缝出来的,头顶的‘王’字歪歪扭扭。小老虎抱着一封布做的信,信上也缝着几个字。
“给方小朋友”。
它不知道它等的人会不会来,但还是执拗地缩在灰暗的小角落等,仰着头等。
现在它等的人终于来了。
只是迟了八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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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方怀回到酒店,呆了很久没回过神。
一方面是因为林殊恒的经历,而另一方面……
他竟然真的活了八十年以上。
他只觉得这完全没有任何真实感,他对自我存在的认知从来没有这么混乱过。
那记忆清晰的一点都不像造假,他记得自己对电话说‘今年四岁’,更记得那是全镇唯一一部拨号电话。假如他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十八岁的人,他四岁的时候,电话怎么说也早该普及了。
方怀非常怀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叶于渊会不会觉得他奇怪?
“……”
方怀很快设身处地想了想,如果叶于渊不是正常人、而是个拥有很长寿命的人,自己也并不会觉得他奇怪。
只是会遗憾。
不能和叶于渊一起变老,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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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市的下一站是川省,录制完节目,方怀就跟节目组请了假。
他想回家一趟。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的四岁到十一岁,七年都是在山里过的,后来出国了。
……为什么要出国?他有记忆起,方建国就带着他离群索居,又是为了什么?
方怀以前都理解不了,现在好像隐隐约约懂了。
如果自己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时间在他身上的流速缓慢,那么他们在人群中生活,不可能不引起注意。
十一岁那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怀请假的事情没有跟任何人说,甚至经纪人也没有,甚至跟叶于渊也没说。他先坐大巴到县城,再从县城换摩托车,最后摩托车无路可走了,换牛车。
“娃儿是住山里的?”赶牛的大叔虚着眼睛看他,“还是来扫墓撒。”
“我住山里头。”方怀用方言说。
他看了大叔几眼,觉得不对。大叔看上去六十好几了,笑眯眯的,眼角有个月牙形的疤痕。
有点眼熟。
“龟龟,”大叔又看了两眼,惊叹说,“娃儿,你公爹是不是叫方……方怀嘛?你和他长得好像哟。”
方怀:“……”
这个大叔方怀小时候还见过,是镇上屠户的儿子,当时他和方怀差不多大。
亲身体验和承认是两码事,方怀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太不可思议了。
“你住上面?最近不要经常往山里头去,”大叔又乐呵呵地说,“不安全撒,好像有逃犯。”
“谢谢。”方怀没太在意。
最后一段路只能用两条腿走,方怀爬上山,找到自己家的时候,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