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已经交了近五天,若是出问题追究起来,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陶善行坐在锦榻上,身子斜倚迎枕,半靠小几旁,几案上摆着盘新鲜瓜果,都是从关外刚运过来的,她从中挑了颗蜜瓜,自己拣起盘中削果的宝石匕首轻轻将瓜剖开,挖去瓜囊,切作弦月状小片,推了片给陶善文,自己也捏了片吃起,这才慢条斯理开了口。
“该来的总会回来,别这么着急,吃片瓜败败火。现在急也没用,只能等着。”
“你倒沉得住气,我可不行。”陶善文拿起瓜狠狠咬了一口,“这事情一日不解决,我心里头难安。”
“行了,别老想这些,好不容易才有些空闲,好好陪陪我嫂子。”陶善行摇头笑道。这两年茶馆和书局分店开得多,陶善文和岳湘夫妻两人聚少离多,也亏娶得是岳湘,不仅没有抱怨,还诸多帮衬,真真是陶善文的贤内助。
说曹操,曹操到。门外响起一阵爽朗笑声,岳湘带着两个丫鬟出现在门口:“你们兄妹两又躲起来说我什么坏话?”
“嫂子。”陶善行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起来,就着丫鬟端来的铜盆洗了手擦净。
岳湘已经进屋,让两个丫鬟把端来的炖盅摆到桌面上,陶善行笑道:“嫂子又给我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湘湘,你就知道疼她,我呢?我!你男人!”见到岳湘,陶善文暂抛烦恼,像争糖吃的孩子般叫嚷起来。
转眼都要而立的男人,还跟自家妹妹争风吃醋,岳湘又气又笑,横了他一眼,嗔道:“急什么?少不了你的。这不是送了两盅老鸡汤过来,你和阿行一人一盅。”
“就知道湘湘好。”陶善文这才笑了。
那厢陶善行看不过眼,打个寒颤坐到桌旁道:“哥,你要不还是把汤拿回你自个屋里吃去,别在我这里碍眼了成不?”
陶善文懒得理她,自顾自打开炖盅,一股鸡汤的鲜香飘出,他陶醉地用手朝鼻子扇扇,还没怼回陶善行,就听岳湘忽然捂嘴干呕数声,把他吓得立刻丢下炖盅盖子,回身搂住岳湘直问。
“唔。”岳湘捂着嘴说不出话,面色陡然泛白。
“拿漱盂来。”陶善行忙道。
很快丫鬟取来漱盂,岳湘坐在榻上对着漱盂呕个不停,好容易消停后才指着那炖盅虚弱道:“快……拿走,那味儿……好生腻人!”
陶善行忙拿人端走炖盅,陶善文半拥着岳湘叠声道:“湘湘,你哪不舒服?”
岳湘只是摇头:“大概这几日脾胃不调,不妨事。”
陶善行已招来榴姐:“快请钱大夫来一趟。”一面又让人开窗散味,回头又劝岳湘:“我瞧嫂子这症状来得颇怪,还是看看大夫保险些。嫂子就在我这里略躺躺,等好转些,我哥再送你回屋。”
岳湘吐得虚软,也不知什么毛病,叫那鸡汤勾得胸口阵阵翻腾,就连想起鸡汤那味儿,也是一阵作呕,只好倚在陶善文怀里,半躺着恢复。
钱大夫来得倒快,被请进屋中,在一众沉默的陶家人中给岳湘把脉,这脉没把完,连朱氏也被惊动,匆匆赶到陶善行的屋里。
钱大夫闭着眼,一手捋须,一手号脉,半盏茶功夫他唇边浮上笑意,睁眼起身,朝着陶善文一拱手:“恭喜陶老板,尊夫人有喜,已有月余。孕未满三月,身子确会有些不适,不过她底子好,身体康健,应无大碍,我开些安胎药先让尊夫人吃着。”
一句话说得陶善文傻了眼,连陶善行亦未料到,满满一屋子人,还是朱氏先反应过来双手合什大喜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我这傻儿子也要有后了。”众人方回过神来,岳湘已羞得将脸埋在陶善文肩头。
陶善文激动非常:“难怪一早起来眼皮跳,原是喜事!”
陶善行刚想恭喜,却见榴姐站在人群最后冲她招手,她便笑了笑,悄悄走到门口,榴姐这才附耳道:“书局出事了,梁管事已被官府带走,估计马上就要找到娘子头上。”
陶善行心内一震,目光望向屋中沉浸在喜悦中的众人,面不改变道:“我去书局看看,你找个时间把这事悄悄知会二哥一声,告诉他不必慌,也不必来插手书局的事,在家里陪着嫂子,安抚父母便好。”
榴姐将她吩咐的事一一应下,也担心:“娘子,那你呢?”
“这事先别惊动旁人,我不会有事的。”
陶善行匆匆交代了两句,便带着一个丫鬟悄悄出了陶府,往书局去了。
翌日,消息便从百态书局传来,有人亲见百态书局的女公子,被衙门的人带走。
不过半天,百态书局擅改监本官刻的消息,传遍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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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艘商船满载货物,从京城经陆路转漕,涉水而归,船上悬的商号旗帜迎风而扬,越近佟水,那旗帜所代表的地位便越非同一般。
除了船员外,商船上都是商队的人,已逾百人,分散在五艘商船上。领头的商船最大,光舱房便高三层,最大的一间舱房三进,厅堂寝卧俱全,陈设奢华,给了商队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