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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叔叔,”宋棠放低声音道,“我此番来不是来问罪谁,而是来想办法救大家的。”
    她朝四周看了看,说:“这里只有我们五个,都是自己人,您大可跟我说实话,同时我也请您放心,我晓得哪些话可以向上呈报,哪些话必须留在自己心里。”
    张文绶笑笑,态度很认真地说:“我当晚真的没有打盹。”
    一直冷眼旁观的郁清忽然发话,“文绶,我感觉你在说谎。”
    张文绶:“我没有说谎。”
    郁清:“我认识你已有六年,你的性格我最清楚了,你一说谎目光就会闪躲。”
    张文绶看向他,隐含怒气。
    郁清:“我早看出来了,不过因为知道你这么做也是在保护大家,所以没有说穿罢了。”
    张文绶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会置我于死地?”
    宋棠:“这里没有人想您死,眼下我希望您清楚一件事——既然我插手调查此案,就一定会用尽全力来查,我已经去过现场,也见过张公公了,目前来看并没有找到丝毫可疑的线索。”
    然后她再次降低声音道,“如果我这边一直没有突破,就意味着我很有可能会比大理寺那边晚破案,到那时我们这185人就全完了。”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不语的傅见明点头道:“没错,我们现在是在同一条船上,如果这个时候该说的还不肯说,那才真的是连累了大家。”
    然后傅见明看了张文绶一眼。
    张文绶大口地喘着气,久久不做声。
    郁清最近在大牢里受了几次严刑逼供,加上不习惯大牢里的生活,整个人已濒临崩溃,如今见张文绶似乎有所隐瞒,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抓住张文绶前襟的衣服,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想大家一起死?”
    张文绶最近也因为受了严刑逼供加上心理负担重而精神紧张,一见郁清这般,顿时没命般地用力挣扎,“你......放开。”
    郁清没有松手,逼视着他道:“你要再不说,我不得不怀疑是你跟外头的人相勾结偷走了九天灵珠鼎。”
    张文绶顿时怒不可遏,耿着脖子道:“你疯了,当我是什么人了?”
    郁清冷笑道:“我是疯了,我今天就跟你没完,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说着,郁清便猛地去掐他的脖子。
    张文绶顿时涨红了脸,张大着嘴怒视着郁清。
    傅见明赶忙去拉郁清,但是郁清的双手死死地掐住张文绶的脖子,他怎么也拉不开。
    宋棠忙站起来说:“郁叔叔别动气,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您先放开他吧。”
    郁清不放,仿佛眼前的人是他的仇敌似的。
    宋棠:“郁叔叔,您要是真的掐死了他,那案子可就没办法查下去了。”
    郁清这才猛地松开手,将张文绶用力一推。
    张文绶站立不稳,整个人连凳子一起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傅见明忙将他扶起,道:“眼下查案最要紧,你还顾虑那么多做什么?”
    张文绶激烈地咳了起来,咳了好一阵才消停,但脸还是红红的,哑着声音道:“没错,我当晚......确实是有过一小会感觉困极了,就那样坐在座位上睡着了。”
    四人脸色微变。
    宋棠紧盯着张文绶问:“那时您是趴着睡还是像平时一样坐立着睡?”
    张文绶:“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醒来时是靠着椅背的,并且感觉头很重很晕,然后赶紧用冷水洗了把脸。”
    宋棠:“大概发生在什么时段?睡着了多久?”
    张文绶想了想,说:“午夜时分。大概睡着了一刻多钟。”
    宋棠:“醒来后你有没有马上进藏品区去看看?”
    张文绶再次红了脸,道:“我当时实在是太难受了,连抬步都艰难,便想着先歇息一会儿再去。后来又想着门都是好好的,且不曾听见有什么声音,应该没有人进来过,便作罢了。”
    说到底,他当时其实是太过害怕,怕藏品区内埋伏有人,怕自己一进去便会被刺杀,所以不敢进去,只好在藏品区外朝里张望了一通,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便复坐下来了。
    然而九天灵珠鼎所摆放的位置被前面几座藏品给掩住了,他当时其实是看不到那个地方的。
    他自己当然也知道还有些藏品是看不清的,得亲自进去看了才知道,可是他不敢进去,只好坐下来竖着耳朵听里边的动静。
    里边静极了。
    他慢慢放松下来,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可是等到郁清前来交接班时,他们很快便发现九天灵珠鼎不见了。
    想到当时的情景,张文绶浑身颤抖起来,哆嗦着说:“发现九天灵珠鼎不见了时,我双腿发软,全身哆嗦,为了保命,完全不敢说自己曾睡着的事。”
    然后他看了看宋棠,又看了看郁清和傅见明,说:“在那样的时刻,人真的只想着保命,别的都是次要的,望大家谅解。”
    宋棠叹气道:“我明白。”
    然后她说:“这么看来,那个时段不排除有人给你喷了药或者点了穴,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藏品区将九天灵珠鼎偷走。”
    张文绶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
    话没说完他忽然哀叹了一声,用手扶额,将自己泛泪的双眼遮住,以免被他们看到。
    那是无比自责和痛苦无措的眼泪,还夹着自认倒霉的无奈。
    郁清听完他这一番话后终于冷静了下来,道:“那这人要么是和锦衣卫的人联手,要么是有办法将自己隐蔽起来,否则要将一只那么大的鼎从宫里偷走是不太可能的。”
    即使会飞,也一定能引起锦衣卫的注意,因为守在皇宫博物馆以及其周边的锦衣卫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不仅武功高强,耳力和眼力也非同一般人。
    宋棠揉着额头道:“假如跟锦衣卫有关,那最大的作案嫌疑人便是太后和张公公了,可是他们两个没有作案的动机。”
    傅见明也点头道:“确实,他们要用九天灵珠鼎还不容易?直接向皇上借用就是了,哪用得着偷?”
    宋棠赶忙看了他一眼,随后笑笑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郁清:“那么看来盗贼应该是会点障眼法之类的。”
    宋棠:“即便是这样,他也须得知道青铜器馆内的所有暗关密码才能将它偷走。”
    而能够知道这些暗关密码的人很少,且他们又都似乎没有作案的动机。
    当然,也不排除知道这些地方的暗关密码的人将这些密码告知了偷盗者。
    然而这又回到了先前的问题——作案者的目的是什么?
    她又想到了昨天跟方桐、方桉探讨的结果——也许作案者想要通过那颗灵珠来增强功力。
    可是作案者也必得跟知道青铜器馆的暗关密码的人合作才偷得成。
    假设这个原因成立,会对作案者透露暗关密码的人又会是谁?
    她将自己的疑惑告知了他们三个。
    郁清叹气道:“问题就卡在这了。”
    傅见明:“且不说它是谁对外透露了密码,就说这作案动机吧,犯得着冒这么大风险来偷,可见这尊鼎对偷盗者意义重大。”
    为财?为家族风水?为救人?
    或许三者都有可能。
    宋棠:“要不再从头梳理一趟吧。”
    三人点头。
    郁清:“无疑,盗贼的身手应该是非常不错的。”
    张文绶:“起码会轻功且有内功,否则一个人是断拿不走九天灵珠鼎的。”
    九天灵珠鼎毕竟有三百多斤重,且既不好抱也不好扛。
    傅见明:“兴许来偷盗的是两个人呢。”
    郁清:“也不是没可能。”
    三人越想越愤怒,忍不住在心里骂起来。
    宋棠边听他们说边寻思,想了好一会儿后道:“在事发前半年里,朝廷可有推行过什么让百姓或者官员不能承受的制度?”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摇了摇头。
    宋棠又看着他们问:“那这半年里朝廷可有进攻过哪个国家或者哪些边境部落?”
    三人摇头。
    这么说盗鼎者不是为了寻仇来。
    宋棠又揉了揉额头。
    郁清见宋棠一筹莫展,也很同情地叹了口气。
    张文绶则一直面带愧色,基本上不太敢看宋棠。
    傅见明是三个人中最冷静和理智的,所以宋棠也最关注他的表现。
    或许是对宋棠的目的有所觉察,傅见明忙一脸正色道:“宋姑娘,我没有这么卑鄙无耻。”
    宋棠微微一笑,“如此最好,否则我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傅见明点头,脸上是一副坦然的神色。
    宋棠再次陷入了沉思。
    三人看着宋棠,静等她的反应。
    这时有只苍蝇从红莲身旁飞过,红莲赶忙拿手去赶,那只苍蝇又在屋子上空盘旋着飞了几圈,然后嗡嗡嗡地朝门的方向飞去。
    无疑,门是锁着的,它根本出不去,便在屋内不停地乱转乱撞。
    宋棠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不多久后,她忽然看着他们问:“在案发前几天,可有不相关的人到过青铜器馆?”
    这一问之下三人的表情都微微起变。
    张文绶摇头道:“我那几天都值夜班,不曾见闲杂人来过。”
    郁清也摇摇头说:“那几天早上也没有闲杂人来。”
    大家都看向傅见明。
    傅见明犹豫了一下才说:“二月二十日那天中午有一位公公来过。”
    也即是九天灵珠鼎失踪前五天。
    众人立即紧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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