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穴壁甚为平整又有着天然的粗粝痕迹,显然的同客周楼后‘地成仙’系的那种人工斧凿后又伪装成天然自化石粉晶粒的痕迹有所符合。然除了粗粝的斧凿痕迹外,也还有着些粗糙的食水用器带着浅薄的秽迹散乱的倒在穴壁角落,昭示着这里的曾经不久都还有着人。借着壁火照下去看的艾罗以短剑翻了翻它们,虽觉其工艺粗粝,却也有着仿制夏土境内的一些耳提制式,只有彩纹黑络还保持着巫州境内的神秘与复杂,于此更加推断在此洞穴活动的都是接近外州有着夏律奉制却被巫州内镜贵姓一族所瞧不起与排斥的下姓巫州百姓。
“哐当!”
骤然而来的器具倒地惊动了正半蹲身形查探器具的艾罗,也把一缕青衫妙影引了前来,只见谢知火把放低,照着那处翻倒的黑土窑碗一看,正是一只雀蛋大小的五彩壳虫滚了出来。
“咔!”
艾罗手快,短剑早已飞声扎入那壳虫半拉身子将它钉在了地上。
“是蜕壳。”
回手将长剑插入后腰剑鞘,谢知就地取出短剑挑着那五彩壳虫尸体递给艾罗去看,艾罗便也走近歪着幽眸一阵打量细微,三息过后望着再由南向入口进来的慕容沅镜道,“好像......”
“并非自然而蜕。”
“更像是被蛀空了的寄生宿主尸壳。”
慕容沅镜稳步而来,身后跟着踩着沉重空响驮着颅匣的机关死马,“再进十余尺还有十来处石室,正是它们才让我觉得守护者不是一个。”
“喔。”
再而表现不意的应答一声,艾罗也不接过谢知手中短剑,脚跟一转就顺着壁火昏然的向北洞穴继续负手而入。
“怎么?”
走过谢知身边,慕容沅镜难得一见的主动同谢知搭了话。
“巫蛊之术虽瑰奇有多,却多以虫兽为引,”
把短剑尸壳放入左手火把烧陨,谢知跟在了慕容沅镜身边同行,“这尸壳蜕下不算久,虫主应该还在附近。”
“就是因为顾忌虫主所在,我才没敢贸然打开那些石室之门。”
同视着前方自顾而进的艾罗背影,慕容沅镜微有轻声,“万不得已之时,还是得她出手来办。”
“最怕的还是虫主带着寄生宿主已经一路突破南向防线深入州境......”
一想到艾罗已有两次以血为祭,谢知难免心怀隐忧,然南向密林遍布,若是沾染放射的寄生宿主早已群聚而进......
“说来这也是巫州他们本地人当初为求避免王树瘴气沾染的方式之一,”
慕容沅镜淡道,“即便有所反噬,也恐早有防备在内,还是处置了眼前境地再说吧。”
“......”
淡漠的贵气充斥着处于王权顶端的处事果伐,谢知又自于蒙带眼眉下看了这人一眼,“荒羽万年纪以来,还没有人知道‘我们’究竟是从何而来,你这样的人,会是‘我们’之前的存在吗?”
“......”
大约是没有想到谢知会如此质问,慕容沅镜略有沉默,直至前方艾罗忽往左边一处平于穴壁而凿的石门前垫脚而望,她才稳步往前一顿步的道,“是与不是你都已不能参与其中,好好的走上眼前吧。”
这话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低吟的让两位当事人都给听了清,陷于一刹无有所牵的谢知刚把眼眉转望艾罗,就正好撞上这人于门前转望而来的幽眸深眸,于此还似乎有意打断话题的俏然着语气怪了人的道,“都到跟前儿了怎么还要磨蹭?”
“来了。”
仿佛是急切寻找着某种牵系,谢知答出口的才意识到自己这种发于内心的急切是多么的突然,有些慌然的正想去躲,却撞上艾罗幽眸再侧,就把自己给稳稳的看上了。而此似有心灵与犀,平稳的亲近安定便如醍醐而至,使得谢知一去退避而薄唇浅泯,再有微声而应。
“来了。”
石门约有一人高而宽右,见谢知走近,艾罗微有后侧一步,歪着眸儿给谢知见了里间再说道,“这是璃窗,好像只有镜国与托尔国境内才有。”
通过石门上方尺余左右的宽窄小窗看到里面,再听艾罗以为自己不知道的做以解释,谢知便是拿着短剑在上面敲了敲道,“我知道,谢家有。但它的韧度好像比谢家制的更纯。”
敲来的声音沉闷却也让艾罗回来的话儿略显调高,“谢家有?”
“有。”
握持火把的手轻微一紧,谢知望着石室里面漂浮于半空且静止不动、更于不足十来尺方空间四散拥挤的腐败尸身以及器具道,“我也曾在里面待过。”
“这样的?”
艾罗幽眸微紧。
“虽然不完全一样,但也有些一样。”
往下看了看石门似乎在寻找些什么,但在并没有找到什么以后谢知又抬起蒙带眼眉道,“只要不打开这门,恐怕这些腐尸乃至器具都会一直维持这模样的继续漂浮不动,也不会再继续腐朽下去。三男四女,十八个黑陶碗,十一个大肚竹颈鼎,还有两鼎大拿瓮,倒是同下面那第一幅墙画所画之景很是符合......”
透过蒙以厚污的璃窗再往下看,谢知又道,“下面还有滤水孔以及腐烂折损的宅邸木基,应该是个以下面第一幅图为同类元素的小型仿制祭存地。”
“祭存地?”
艾罗显出疑惑,“也就是这石室内部不仅原本有着第一幅图中最下层的河流仿制,也还有着滤水孔用以人为常奉而时常换水?”
“祭存地是为了保证古老的祭祀流程得以最真实而无差的保留而设,这种祭存常出现于巫越两洲,于夏土却由于朝代更迭乃至官家余年有换,便会因为避忌官家诏封而时有改动,所以祭存之地在夏土除了古老的门阀士族还有独行侍奉以外基本已少有人知。”
举着火把走向右边石门,谢知略有看了一眼打从停下就再无所动的慕容沅镜,再而一转蒙带看向右边尺余大小的璃窗却是立即往后一退,原来那上面正黑黢黢的贴着一张干尸也似深凹而陷的眼眶以及突兀无唇满是齿骨龅牙的脸来着。
“他左额角吊着一串苳木手珠,显然是另一个人的。”
艾罗走近过来,轻轻在谢知后腰上扶了一把,“不出意外的话这里面的人和物应该是同第二幅画里所祭相同。”
苳木,冬日不凋之植,是北地才有之物,当初在看到第二幅墙画时她就注意到这个人了,难道说,这期间发生的事也有当年的谢家参与不成?手串从这个角度挂在额角,那里面看不到的黑暗之地也很可能是和对面石室里的一样漂浮于空,只是为何一个能看到里面所浮腐尸与器具细微,一个却黑暗深沉只能看到近窗之物?加之所有之物皆呈死物静止之态,自己也不能通过这扇石门去以内机推动气涌而探查里面具体所有......
“明明黑暗无物却说是光,石室里面看不到光源却能有光,”
侧转蒙带眼眉于慕容沅镜,谢知又道,“难道你口中的光也是实物不成?”
“左光右暗,左暗右光,左光右暗,再左暗右光,这是八间石室的基本明暗规律。”
慕容沅镜走进一步,“再去看看第八间石室吧。”
光不算是实物,但也的确是某种实物......
艾罗正这边嘀咕做想的跟着谢知走往第八间石室,却又发觉身后一有明暗所变,原来慕容沅镜正在一左一右的灭着穴壁石门前所有的粗盏壁灯。而随其壁灯所灭越多,洞穴内部就越来越暗,虽共有四室还有微光映射璃窗,却只有走去自第八间石室泛出来的璃窗微光要比其它三室更为明亮......
不知为何的,这样注视着一手执着火把一手暗中握持短剑走在自己身前青衫白襟的谢知,艾罗心底忽然就泛滥出她会一直走往黑暗到底再也回不来的错觉,明明前方还有着光亮她自个儿手中也有着光......
“知知。”
小走几步跟上这人,也正好对上这人侧过来的蒙带眼眉,艾罗笑而弯弯,早把心中还有的丁点儿来自慕容沅镜的小怨气全都抛诸脑后,“等等我。”
短暂的视线交刹,谢知自然能感受到来自于这人看似脾气变幻不定间的真与假,于是轻轻含温一抿薄唇,踩着同合这人肆而无虑之步的变防隐步一同前去第八间石室。
壁火彻底灭尽时,两人也自一路看尽其它石室落在了第八间石室的璃窗前,只见其中白光微晕一片,却有一长约十尺、宽有三尺而高有四尺有余的冷灰色石棺静浮其中,然不同于其它石室中的死物静止不动,这悬浮石棺不仅布满星辰密图也还缓慢的正以中心上浮位置不变的在变幻着其悬浮角度与石棺本身的正向角度......
同样的光源不知来源于何处,谢知看着里间星辰布图的繁复纹络把左手火把垂下,又把右手短剑收回后鞘,再而一探指尖抚上石门,自然就感受到了来自于石门内部不断撞击于石门内侧的轻微力量。这力量虽是细微,却如丝如缕的不断撞击着石室的每一处粗粝石面,谢知便于此推移着去测算由其来回而撞的角度以及距离来感知整间石室的实际大小与所有所物......
“石棺里有东西。”
蒙带眼眉下沉,谢知一转脚跟走向来路石室,“我回去再看看。”
跟在后面的慕容沅镜微有侧身,让开了谢知回返之路,而一路再以指尖试探之前每一间石室之门后驻足于第一间左侧微光石室之前,谢知回望慕容沅镜道,“里面的光是一种不间断且十分密集的自满自足之力,黑暗的石室里失去了这种光,所以腐败的要比微光石室要快。这是不是就可以说明,正是这种光的独立自满之能所在,才能保持着石室之物的不损不失也应保持着不腐?但由于出现了某种变故,这里才除了第八间石室还完好无损的保持着活物以外其它的都死了?”
“他的确是活的。”
幽蓝邃眸转向艾罗身后第八间石室内的悬浮石棺,慕容沅镜道,“但未必是守护者。”
“也许是受害者。”
指尖按向腰后长剑,谢知微有平眉,“七幅墙画都有金甲卫,但每间石室除了全是死物的我不能察觉以外,还有微光自足之力的石室内部也并没有金甲卫踪迹,之前你带来的金甲卫更同那心生石蒜花的金甲卫不和,这其中会有关联吗?”
‘喀嚓!’
左手黑鞘长剑忽有所动,慕容沅镜于第八间石室前踏一步,“察觉到你们来时我正看到这里,下面还会有什么情况也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才能知道。但在此之前,你就没想过去问问这里面还活着的那个人吗?”
“门一打开,”
小有紧步一掠而至第八间石室门前,谢知按着后腰剑柄护在艾罗身前,“石室内的平衡就会因为彻底失去自足而被打破,不仅石棺会坠地损毁,也可能会导致石棺打开而致里面之人死亡,什么也会问不到的。”
黑鞘长剑薄出半寸,慕容沅镜面贵而昂,幽蓝邃眸微有侧转于她身后艾罗,“你们后面有尾巴。”
微有权衡思索后,艾罗伸手扯上了谢知衣角,“知知。”
身后有着尾巴,就意味着这石棺里的人不是死在她们破门而入就是死在后者的破门而入上,与其都是要死,自然不如在其死之前的由她们自己了解的更多一些......
蒙带眼眉略有一低,最后一抬对上这近在三步之外的幽蓝邃眸,谢知认真问道,“你知道‘晏师’之闻吗?”
“知道。”
谢知一开口,慕容沅镜就知道破门之事成了定局,遂是左手一握长剑于‘喀嚓’机关动声之间化成黑甲·长·枪,“我还知道晏师是谁。”
“......”
这明而告知的隐藏之意自然是在表达‘她知道也不会说的’的意思......
谢知让步,一连也随着艾罗退到了两间石室之间的位置上,给慕容沅镜以枪破门之势让出了足够的空间,就看她右手贴其黑甲枪身而左手往后滑向枪尾尺半,同时左脚斜画后方半圆以压枪身而提枪尖,再而左手下滑枪身下方一垫送力,一记无声之破便于合纵之势直冲那微光璃窗。
“轰!”
然就在黑甲枪刃直冲一中之际,砰然一声巨响,头顶穴壁不仅轰然塌碎而至,也有一巨猛身形追着慕容沅镜躲避之身追入前方幽深洞穴之境。
“嗒嗒!嗒!”
机关死马一跃跳过坍塌不止的洞穴下方,正护着艾罗躲避的谢知立觉手腕一阵温凉而近,人就被艾罗带着堪堪躲避落石的一同落在了机关马背直追黑暗而进,再一回首而望,只见那处坍塌仍在继续,很快就把那些石室石门全都堵在了身后极速而去的黑暗微光里。
“知知。”
“嗯。”
一追而进的黑暗里不知道怎么就听不到任何动静,唯有机关马还似有所主方向的踏着冰冷重蹄铁声飞驰而进,火把的微光随着颠簸风向而忽明忽暗,原本扣住机关马背甲胄缝隙的艾罗忽把右手捉住谢知环在自己前腰的手背上,“我决定了,不管是谁来,都不要想在我回家之前带她回去。”
虽未明有所指,谢知也自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慕容沅镜,也自然知道当时洞顶忽然垮塌差点砸中慕容沅镜之际,艾罗忽然不由自主而紧张绷紧的心跳咬唇忍声之动......
但她在告知自己,这也就意味着她确实是把之前的话给听进去了的,那么也就意味着她在做每一个决定之时是考虑过自己的,得此心慰的谢知自然不能拒绝,于是回应一般的于这黑暗得几乎除了铁蹄冰冷声外再也无从可捉的急追境地再紧了紧指下盈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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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哈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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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太懒,阿镜还没画,这章更了就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