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寡妇马上就要反驳:“也许他是翻坊墙出去的呢,”
胡七七笑着问她:“你确定吗?”
钱寡妇不知哪来的底气,立刻扯着嗓子撒泼,“胡七七,你是想将话题扯远吗?这会儿大家都在说你的事呢。”
“狄仁柏不是说了吗?是我一直想要跟他退婚。那日阿耶打我,也是因为气我想退婚。阿耶为了让我能嫁给狄仁柏,宁愿在狄夫子面前低头,甚至宁愿将我过继到别人家去,他怎么可能会毁我婚事呢?”胡七七步步逼近,讥讽的道:“整个平安坊,除了我自己,只有你最希望我与狄大人退婚?说,你为什么要故意嫁祸给我,四处散播流言!”
“我哪有造谣?”钱寡妇声音忽然弱了下去,“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以往钱寡妇胡说,胡七七都当她是放屁,因为她把心思都耗在了酿酒的功夫上,没时间去关注不想干的人。
但今天她不打算惯钱寡妇这毛病,誓要追究到底:“左右邻居都在这儿,你是听谁说的,请你指出来!”
胡七七一眨不眨的盯着钱寡妇。
钱寡妇眼神闪烁,她张开嘴却无法解释清楚,只好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啊!天杀的米梁,我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他啊!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都是因为我家男人不顶用啊!”
这一声长长的“啊”的尾声渐渐上扬,竟持续了两个呼吸之久。
胡七七不由得对钱寡妇心生佩服,她能在保持声音宏亮的同时,还能保持节奏的将诊断话用抑扬顿挫的语调哭诉出来,简直比张先生的说故事还要精彩。
胡七七不忍直视,侧过头时,却不小心看到狄仁柏跟他有同样的表情。
那钱寡妇还坐在地上不断的捶地,脸上眼泪鼻涕一大把,“米梁你这个畜生,怎么还不回来啊,你家婆娘都快被人给逼死了!”
她这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竟把自己的儿子米小钱给吓得大哭,米小钱抱着钱寡妇,大声说:“阿娘,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米小钱抱着钱寡妇,抬头对胡七七呲牙咧嘴、一脸凶相:“你走开,不许欺负我阿娘。”
仿佛是胡七七把她娘逼迫到这副田地。
胡七七想要辩驳,却被狄仁柏给拦下了。
狄仁柏蹲下来,柔声对钱寡妇说:“米夫人,那些谣言究竟是从谁那里传出的,我们都不打算计较了。”
此言一出,钱寡妇抽泣的声音竟然渐渐转弱,简直像是一场电闪雷鸣的瓢泼大雨在顷刻间转变成绵绵细雨那般神奇。
狄仁柏继续说:“我只希望你能记住两点。其一,七娘子与岳父感情深厚,她没有杀人的动机。其二,初七那日她一直跟黄娘子在西城河边游玩,期间她只离开了半个时辰回家一趟,这一点很多人都可以证明,而这半个时辰只够她在平安坊与西城河之间匆匆往返,所以她也没有行凶的时间。其三,反倒是你丈夫很有可能是杀死我岳父的凶手,据赌坊的人交代,初七那日他拿了六匹绸缎去抵债。而那些绸缎,正好是胡家初七那日丢失的物品。”
“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胡七七拽着狄仁柏的袖子质问。
狄仁柏拍拍她的手,缓缓解释:“我也是今日才得到消息。”
“你们是不是查错了?”钱寡妇脸色惨白,一边哭一边替丈夫解释:“他是凶手?这怎么可能呢?他连杀只鸡的胆子都没有呢。”
孙老板看着钱寡妇,喃喃道:“如果凶手是米梁,这就能说通了!米梁平素沉迷于赌坊,他与街坊邻居相处甚少,更不熟悉七娘子之与狄大人之间的事,他所有的消息都是从自家婆娘那里得知。所以,我那徒孙那天看见的凶手,其实是米梁!”
钱寡妇哭得凄惨至极:“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你可莫要冤枉了好人,小心下雨天被雷劈死!”
“你才是冤枉好人呢!”孙老板朝她啐了一口:“烂嘴巴的恶婆娘,没影儿的事情你也能乱嚼舌根。幸亏今天有狄大人在,否则我等就要伤了恩人的女儿,真是不可理喻!”
说完,孙老板又对胡七七长揖致歉:“七娘子,我不辩黑白听了这婆娘的挑唆,才差点将你误伤,希望你莫要与我计较。”
按照辈分,孙老板与酿酒胡称兄道弟,他对胡七七行长揖礼,算是屈尊。
胡七七本来也没有跟孙老板计较的意思,且孙老板将他为父亲提前定做的柏木棺材让给了阿耶,胡七七本就对他很感激,旋即肃拜回礼。
狄仁柏在一旁看着胡七七行礼,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
以他对胡叔父的了解,他能懂的礼仪大约也就是长揖与磕头,七娘子是从何处学来的肃拜礼呢?
或许是书院的先生教的吧!又或许她是在看别人行礼时学会的。
狄仁柏转身去将胡七七扶起来,谁知转头的时候,却看见在一旁围观的养鸽赵却皱着眉头,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么可以,这样岂非乱了章法吗.....”
狄仁柏的手还没碰到胡七七身上,就被她一把推开。
胡七七瞪了他一眼:“狄兄长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