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孙老板的笑声里充满了善意,“七娘子也太见外了。你们既已经定亲,就不算外人,还说什么自重不自重的话?”
胡七七理直气壮的回答:“我要为家父守孝,合该自重。”
狄仁柏只能闭嘴,守孝是大义,他没办法辩驳。
孙老板见狄仁柏在未婚妻面前狼狈落败,替他解围道:“我见狄大人对七娘子这般维护,也替九泉之下的胡兄弟松了口气,得婿如此,胡兄弟也可以走得安心了。
”
狄仁柏颔首致谢:“应该的。”
然后他转头看身旁的胡七七,发现她又看着坊墙,陷入了愣怔。
消除了成见后,孙老板再看胡七七,却发现她并非无情之人,她只是因为性格坚毅,不愿将悲伤在外人面前表露罢了。比起那动辄哭天怆地的钱寡妇,胡七七这样子强撑着悲伤的模样更令人心疼。
孙老板安排徒弟将棺材抬入堂屋,对狄仁柏道:“我今日先回去,等正月十四那日再领着一众徒弟去衙门将胡兄弟迎回来。”
“那就有劳孙叔父了!”狄仁柏对孙老板持礼致谢。
他本是八品官员,不该对孙老板一届贱商行礼。但他此时只牢记自己是酿酒胡的女婿,在孙老板跟前行的不过是子侄礼。
孙老板看狄仁柏,真是越看越觉得满意。
胡七七终于回过神来,招呼阿初从酿酒房中拿出几罐酒,送别了孙老板。
孙老板一走,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纷纷散去。只是平日里最后一个走的钱寡妇,今日却早早不见踪影,还将家中大门紧闭。
狄仁柏见胡七七又在发呆,问:“你刚才一直在看坊墙?可是发现什么不妥。”
胡七七领着狄仁柏来到坊墙边站着,她记得狄仁柏的身高与米梁相近,而坊墙最高处又只在他胸口的位置。
胡七七问:“你能翻过坊墙吗?”
狄仁柏:“应该可以。”
“试试看!”
“坊墙并不结实,我若从这里翻过去,只怕墙会倒塌......”狄仁柏话还没说完,便明白了胡七七的意思,“你是说钱娘子在撒谎?昨夜米梁并没有回来。”
胡七七指着完好的坊墙道:“如果他真的从这里翻墙而出,坊墙上应该会有痕迹。我猜钱寡妇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想要替米粮掩盖。”
“我即刻令人请钱娘子去衙门问话,让她把知道的消息都交代出来!”
“如果她不说呢,你能怎么办?”胡七七淡淡的说:“难道要对她动刑吗?”
狄仁柏愣了一下,微微皱眉。
胡七七感慨,他连皱眉的样子都令人赏心悦目。
“我有把握在不伤她的情形下,让她说实话。”狄仁柏忽然想到了主意。
“既然你有把握,那就派人去问话,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皱眉道:“狄兄长,难道衙门的人都很闲吗?为什么你这几天一直都在围着我转?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总是出现在我眼前。”
她每天都很累,还要费心思跟狄仁柏假客气的寒暄,心更加累。
胡七七这一番话,让狄仁柏却感受到了她对他的嫌弃,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女人如此直接的拒绝。
狄仁柏这个人,相较于其他男子有些不同,他身上最大的优点就是锲而不舍,一旦发现自己有不足之处,便会在那处苦下功夫。
当然,这也是他最大的缺点:一根筋、傻愣。
所以在被胡七七嫌疑后,他并没有责怪胡七七的心思,反而在潜心反省自己究竟是哪里被嫌弃了。
第9章 承诺
狄仁柏见她脸色苍白还要生气,那模样深肖一只倔强的病猫在张牙舞爪地扮老虎。
此女子虽则是病猫,可要是招惹了她,也当能真的咬伤人。
思及此处,他叹息道:“你安生休养,这几天我都不会在你眼前出现。”
胡七七转过身子,心头隐隐发烫。
狄仁柏的好脾气让她很有压力,她努力在他面前表现出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每次都针言刺语相对,他还是不生气。
她记不清楚谁曾说过,一个男人在包容女人的坏脾气时,他身姿总是比平常更挺拔、形象更伟岸,容貌也比往常更加俊秀。
狄仁柏在胡七七心中的形象也是如此这般,在三日内发生了改变。
三日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令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最亲近的阿耶,突然间死于非命。
原本最排斥的狄仁柏,反倒成了她最大的靠山。
有时候,胡七七也很讨厌自己的别扭性格,她对狄仁柏有感激之情,也很欣赏他的为人,从心底默默认可了他是个很值得嫁的男人。
尤其当他气喘吁吁的从马上下来,将她护在身后之时,她感觉到自己被重视了,胸中涌起一阵暖意。
胡七七自小被人抛弃,难得被人珍重以待,每个珍惜她的人,她都很感激。
只是她早已习惯把自己武装成刺猬,很害怕再次被伤害。
只是胡七七太明白,狄仁柏对她的重视,并非因她是胡七七。他只是将对她阿耶的感恩之情,转移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