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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巡抚府管家从后面疾步跑过来,告诉巡抚大人,孟大夫的童子阿陆在府外等候,说是有要事找孟大夫。
    同坐一桌,那管家的声音说小到也不小,孟静言自是也听到了。
    巡抚大人原不想这么快就结束夫人精心设置的饭局,但因着人家确实有事,也不能瞒着,便如实告诉了孟静言。
    孟静言听罢,便起身告辞了:“静言有事在身,就先告退了。多谢巡抚大人及夫人和北姑娘的招待。”
    “小将欲随静言同往,也告辞了,巡抚大人请继续用膳吧,不用送了,让管家引我们出去便是。”安常也起身她离开了。
    北菁悦有些尴尬地收回了伸向酒杯的手,还好她没有进这杯酒,不然更尴尬了。她心中一半尴尬,一半遗憾无奈。她才同他们相处片刻,没想到,这就散了。
    哪里有让客人自行离开的道理,巡抚大人带着夫人女儿起身,离开饭桌,把他们送到了府前。
    北菁悦站在门口,目送他们三人远去,幽幽地叹了口气。
    孟静言三人在一处茶摊坐下了。
    安常吩咐茶小二上了两杯茶。
    “阿陆,你来的真是及时。”孟静言执起一杯浅尝一口后,方缓缓说道。
    “谢主子夸奖。”阿陆被夸了,很是开心,“不过,主子,我此前所言,并非借口,我打探到您父亲所在的阿古地了。”
    “哦?你且细细道来。”孟静言来了兴致,这阿陆果然没有叫她失望。
    “主子,那阿古地离燕州还有好些距离,听说从燕州出发还有一日半的路程,但那里消息封闭,目前还没有传出流感蔓延时疫四起的消息。”阿陆把他打探到的消息毫无保留的说道。
    “阿古地比燕州更偏北,且地处蛮荒,怎么可能没有流感,应该更严重才是啊。”安常分析道。
    “没错。”孟静言点点头,她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没有消息又如何,阿陆,你今夜便想办法去传达这个消息。”
    隔日,官府就有位农家百姓击鼓求助,说是阿古地流感四溢,想请朝廷派来的郎中们前去瞧瞧。
    巡抚大人对此事不能做主,于是传唤了留守在客栈中的孟静言等郎中,把选择权交给了郎中们。
    郎中们听到,他们将要去阿古地看病,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那地方关押的都是些罪人。值不值得救还不好说,这路途遥远,且自身安全又很难得到保障,一时很多郎中都没有作声。
    孟静言原也不想因自己的私欲把其他人牵扯进来,便开口说道:“虽说那阿古地是流放恶人的地方,但是罪不至死,身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我愿前往。诸位郎中可自行选择,若愿意,便与静言一道,若不愿意,也无妨。”
    那位农家百姓急忙向孟静言磕头:“多谢这位大夫!多谢多谢!”
    一些年轻的有些血性的郎中也出言,表示自己愿意同往。
    “那我们待会便动身吧。静言在燕州北城等待诸位仁兄。”孟静言的目的达到了,面上淡定得很,但心中却是喜悦的。
    孟静言一行在路上奔波一日半之后,顺利到达了阿古地。
    安常向那留守的官兵出示了巡抚大人的文书,他们顺利地进去了。
    这阿古地的环境甚是恶劣,他们下榻的地方比燕州客栈差得很,但也只能忍着了。收拾好了之后,孟静言就在守卫官兵的引领下来到了流放人员集聚的一处大堂。
    郎中们一字排开,坐在一边椅子上,流放人员就排着队,依次上前问诊。
    孟静言看到,她的父亲,孟桐,也混迹在衣衫褴褛的人群中。多年未见,孟静言有些激动,恨不得即刻扑倒爹爹的怀中,诉说这些年的思念,但是她不能。她只能看着她那年岁渐高的爹爹,顶着一头胜似她祖父的花白凌乱的须发,弓着身子在脏乱的人群中不住地咳嗽着。
    孟静言的心中微微抽痛。
    她收回在人群在游荡的视线,定了定心神,细细地为坐在她对面的人听脉。
    诚如安常前日所言,阿古地的犯人们十有八九都染上了流感,或重或轻。
    幸亏她前来遏制住这流感蔓延的趋势,不然,这阿古地该变成一片病原体寄宿的魔窟了。她不能让她的父亲被困住这里,她还要救她父亲出去。
    终于,孟桐在孟静言面前缓缓坐下了。
    孟桐并没有认出眼前这个俊俏的男儿是他的女儿,他在这阿古地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经过这么多年的折磨,他对身边的一切都不再挂心了。生老病死并没有多么可怕,只是他心中还有一个牵挂,那就是他的女儿,他多想在闭眼之前再见他女儿一面啊,想看着她长大嫁人生子幸福安好地过一辈子。
    孟静言看着她父亲随意搁在桌子上的手,粗糙苍老。
    她忍不住用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轻声唤道:“父、父亲……”
    孟桐侧对着她,耳朵向着她,却听着不真切,他微微颤了颤头。
    孟静言继续唤道:“父亲,你侧过头来,你看看我……我是静言啊。”
    孟桐听到了,满脸不可思议地大幅多侧过头,看向孟静言。
    他眯着眼睛,用力地看着孟静言,看到孟静言眼眶中滴溜打转的眼珠,看到了与他女儿相似的眉眼。他看清之后,长须之下的嘴唇开始疯狂颤抖起来。
    是、是他的女儿。
    孟桐真的是太激动了,他此刻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盯着孟静言,害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孟静言抬手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
    “父亲,我真的是静言啊,我来看你了。”她假装低头些药方,写下这一行字递给孟桐。
    孟桐激动良久,这会子终于可以说出话来了:“静言……我、为父没想到进日竟能看到你……”他被视为抓走的时候,孟静言才不到他胸口,如今已是大姑娘了。
    “父亲,你要在阿古地好好活着,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孟静言握住孟桐的手,认真而急切的嘱咐道。
    “好、好……为父一定好好的……”孟桐点点头,见到女儿已是他莫大的荣幸。
    “喂,前头的怎么看这么久?后面还有很多人呢。”排在后面队伍的人见这队伍长久不动,有些不耐烦地嚷嚷起来。
    “看好了没?看好了就去领药吧。”一个士兵走过来,拽走了孟桐。
    孟桐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孟静言,孟静言也看着父亲远去,虽是不忍却也没办法。等到孟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孟静言整理好情绪,又继续为她面前的人听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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