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牧回过神来,朝三七粲然一笑:“诶唷我突然觉得一阵心慌,要不三七你给我瞧瞧?”
“你可别打趣我了,”三七放下心来,指了指齐院使的方向,悄声说:“我看啊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要不齐院使怎么一脸阴沉呢,该心慌。”
“瞎说,我这么善良的小大夫能惹什么事儿?”顾以牧甩甩脑袋,信心满满地一笑往齐院使那边跑去了:“齐院使,哎呀,一日不见您又年轻了,到底用了什么保养方子?精神气儿这么好呢。”
齐院使捋者花白的胡子瞪了她一眼,轻斥了一声:“嬉皮笑脸,跟我进来!”
顾以牧耸耸肩,跟在了齐院使后面,待进了屋子,自觉地把门给关上,屁颠儿地给齐院使倒茶:“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惹了齐院使不高兴?我回头就去教训他!来,您喝口茶降降火。”
“除却你,整个太医院也没谁有这个胆子。”
“哎呀哪儿能啊,”顾以牧连连否认,恨不得赌咒发誓:“我在这宫里人生地不熟的,这几天可哪儿都没去,绝对没惹祸!”
“没惹祸?”齐院使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竟是动了真怒:“我问你,那季秀林是什么人?也是你能招惹的?目无尊长无法无天!便是你一家的性命都赔上去都不够!”
顾以牧觉得这怒火莫名其妙,有些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小声问:“怎……怎么了?”
“怎么了?”齐院使冷笑一声,喝了一大口茶才勉强浇灭了一点火气:“方才缇刑司的人来过了,点名说你冲撞上官,我倒要问问你是怎么回事?”
顾以牧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揉了揉鼻子,手腕上便传来一阵刺痛,她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瞪大了眼睛:“不会吧?!那白眼儿狼?院使,我发誓我就是去诊了个病,真的什么人都没招惹!是……是缇刑司的人过来的?”
“死到临头你还不自知,那季……”齐院使顿了一下,仍旧是不敢议论,只得压低了声音训斥:“哪怕如今季督主落难,你也不该招惹,总之,太医院你不能呆了,收拾一下回去吧。”
哪怕齐院使说得再隐晦,顾以牧也听明白了,昨日那人就是季秀林!
她想起那纵横交错的旧伤疤,死死地攥住了拳头,这宫中哪还有第二个如此特殊之人?!
齐院使不明白她心中所想,见她紧咬着嘴唇眉头紧皱,以为她在不忿,只能叹了一口气,劝道:“以牧啊,你也要放宽心,那些人眼里哪里知道什么叫恩呢?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最近宫里也不太平,能不来太医院说不定是件好事,你也不要太执着。”
可顾以牧哪里是在气季秀林的恩将仇报呢,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了一下:“我知道了,唉,就是这么回去祖父指不定又要揍我,多谢院使啦。”
齐院使也叹了一口气,大概是觉得这事儿糟心得很,挥手让顾以牧下去了。
顾家大宅在英桦巷的头一家,和大街比邻着,倒是比其他府邸热闹,顾以牧入太医院才几天,屁股都没坐热就被扫地出门,只觉得脸上无光,萎靡地往家里挪,路过巷口的煎饼摊才想起来肚子都还没填。
都怪季秀林睚眦必报,动作太快!
顾以牧在心里骂了一声,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一副大爷样地坐到了油兮兮的摊子上:“老板,来两个牛肉煎饼,加一碗粥!”
煎饼摊的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动作麻利的很,没让顾以牧等多久就端着热乎乎的煎饼过来了:“客人慢用。”
顾以牧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嗷呜咬了一大口,升腾的热气缠着煎饼香从撕开的饼子里溢出去,满口留香,顾以牧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老板,您这手艺真是绝了!唔……香!”
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吃早点了,老板也要收摊回家,一边收拾着锅灶一边呵呵地乐:“小公子是富贵人家,吃惯了精细米面,还能瞧得上小老头这点手艺?”
“唔,自打我回京以后,胃口都快叫您养刁了,这最好的厨子啊,就能把最普通的东西做出好味道。”
顾以牧嘴里叼着煎饼,滋溜一下灌一口热乎的白粥,舒服得想伸腿儿,正好这个时候从顾家走出来一个人,看见顾以牧坐在这儿惊讶地问:“少爷,您怎么在这儿呢?”
一看见这贼眉鼠眼的小老头顾以牧就不舒服,他翻了一个白眼,气汹汹地往后一仰,用下巴点了点那人:“管得着么你?”
王德却不生气,走上前来关心道:“您昨晚一|夜未归,老爷可担心坏了,可是宫里有什么急事?”
“我逛楼子也得跟你汇报?”顾以牧轻蔑地瞥了那人一眼,偏头咬掉一口煎饼,凶狠地就像是在吃那人的肉:“你算哪根葱?”
纵是泥人捏的也有三分血性,更何况顾以牧的鄙夷表达得如此清楚,王德的笑容沉下来,说:“老爷昨晚为您担惊受怕,一晚上都没睡,少爷既然回来了,还是赶紧去见见老爷吧。”
一听见这句话,顾以牧一巴掌拍在桌上,掀翻了还没吃完的半碗白粥,摆摊的老头哎哟一声心疼得不得了:“老爷少爷,请各位贵人高抬贵手,小人做的小本生意,哎呀可经不起这么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