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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新任的国师走在先帝棺椁之前,摇铃为先帝亡魂引路。
    入了皇陵,又将先帝的棺椁放置好,诵了祝文又奠了酒,众人才纷纷退离那阴冷之地。
    在回去路上,新帝和国师共乘一车。
    车舆里,方才还装模作样的国师登时像是软了骨一般,伏在了新帝的腿上。
    芳心十分懂事,抬手便把车舆的帘子放了下来。
    那帘子一落,鲜钰直起身,凑到厉青凝耳畔咬起了耳朵,她轻着声道:“方才你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着实好看。”
    厉青凝目不斜视地望着前边,即便车舆外的幕幕已被垂帘遮起了。
    她也不知这人怎么越来越放肆了,原先还会喊一两声“殿下”,如今说来说去,只单单剩一个“你”字。
    本想教这人规矩的,可每回教着教着便扯上了笔墨纸砚,一提及那笔墨纸砚,便将规矩教到床榻上去了。
    她索性闭嘴不言,可那伏在她膝上的人却越发没规矩,揽着她的脖颈又小声说话。
    明明既能呼风,又能唤雨,就连祭天地时也狂妄得很,似连这天地都未放在眼里一般。
    可在众人瞧不见的地方,这新上任的国师却小声道:“方才摇幡的时候将手扭着了,现在气也喘不顺,浑身乏得很。”
    厉青凝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方才一本正经且装模作样的人究竟是谁。
    鲜钰那细细瘦瘦的手臂仍环在她脖颈上,袖口已滑至了肘间。
    厉青凝冷声道:“你可知你为何会乏。”
    “为何?”鲜钰问道。
    厉青凝侧过头,声音凛凛地道:“因你一夜未睡,还不知悔改。”
    鲜钰一哽,听厉青凝这么一提,登时想起她昨夜是如何哭的了。
    她随即松了手,还将腰背挺直了,只是眸光仍左右摇摆着。
    半晌,她才悠悠道:“说得好像昨夜之事与你无关一般。”
    厉青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玄泱年间。
    东洲肃清朝堂,彻查朝中贪官,勒令诸侯国君王非承旨不得擅自进入都城,并进一步收回地方政权。各宗门不得干涉朝政,也不得私自踏入都城一步。
    新帝重农兴商,各司拟定了众多新法,其中包括粮税和新刑统。经疆隅一战,皇室彻底收回兵权,整顿军队。
    而那远在海上的慰风岛,被收作了安隅书院。
    河清海晏,民康物阜,兴国而能安/邦。
    新帝巡幸郡县,只见城中彩灯高挂,仿若地上天官,街市里鼓乐喧天,十分热闹。
    百姓聚在一块,只敢悄悄朝那皇辇望上一眼,唯恐冒犯了圣颜。
    “那珠帘遮面的红衣人是谁,她为何能同那女陛下平坐?”忽然有个小孩儿糯着声问道。
    站在一旁的人连忙弯下腰,在她耳边低声答:“那是国师。”
    “她为何能当国师?”小孩儿瞪大了双目。
    “劈开滚滚黑云的是她,乘月而去的是她,助东洲大败妥那的亦是她,她自然当得起国师。”被问之人耐心答着。
    “可她不是乘月而去了么,怎又回来了?”小孩儿又问。
    一旁的人低着声道:“心有所系,再远也会归来。”
    =完=
    第122章 【番外】
    恰逢五更, 天还未亮。
    四周漆黑一片, 就连山下屋舍也未亮着灯。
    明月被浓云遮了, 山上既看不见月华,也看不见星辰,天上地下似是被淹在了墨汁里一般。
    骤雨忽袭, 风刮得树叶飒飒作响, 整座苍翠的山皆是湿淋淋的。
    树影间, 忽然有个身影钻了出来,冒着雨狼狈地往山上奔着,那人的斗笠和蓑衣遮不住雨,浑身皆湿透了。
    他跑得急,此时山路又湿滑得很, 没走几步便摔倒在地,蹭得浑身皆是泥。
    可那往山上跑的人却没有停,直至奔至山顶才浑身懈力地倒在了地上, 他躺在泥地上喘气的时候,忽看见有一抹红影似鬼魅般掠近。
    再一看, 那女子面上蒙着纱,一双眼微微眯着,那眸光虽不森冷,可却狡黠惑人,像极了山中鬼魅。
    怎么不像鬼魅,明明暴雨倾盆,可那红衣女子身上却粒雨未沾, 满头黑发如墨云乱洒。
    “啊——”山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躺在地上的人愣了一瞬,一听那声音苍老低沉,不像是那红衣女子发出来的。
    只一眨眼,红衣人已立在他身侧,正垂眸俯视着他,像要勾魂一般。
    山中又有人道,“许久未有活人上山了。”
    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山间回荡着,一声皆一声,可在传出山外后,却似是风在呜鸣。
    不是红衣人在说话,绝不是她。
    地上的人只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就连思绪也混乱得,他胡乱想着,定还有人藏在暗处。
    红衣人哂笑了一声,声若莺啭地道:“我不是人么。”
    山中又有人道:“你不算。”
    自龙脉又有了山灵后,雾里镇未再遭过地动之灾,后来那些流亡到了别处的百姓又回到了镇里。
    红衣人啧啧叹道,“说起来,除了我与她,你这腰背上确实久久未站过别的人了。”
    那倒在地上的人双眼一闭一睁着,似是累得要睁不开了一般。
    他怔愣地睁大双目,可浑身失血过多,疲乏得令他不得不又闭上眼,恍惚中,他依稀听见那苍老的声音道:“两百年了,这两百年间,老朽有一半皆是在睡,也不知这人间如今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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