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什么时候穿上华丽的演出服?像是一只骄傲的飞鹰?他像是大草原上自由翱翔的鹰,展翅高飞,自由自在又傲然于苍穹。夏琚亲眼见过的所有跳跃和旋转里,力量与美感被陆济山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不知不觉间,夏琚停下来。夏琚依然看见陆济山在冰下继续他的舞步,他的勾手四周、他的阿克塞尔三周,他的联合旋转……冰面之下,随着陆济山的步伐,渐渐地洒上血迹。
陆济山最终带着满身的血起跳,完美地落地,落在夏琚的脚下。
夏琚的心脏猛地一震。
“小琚。”他穿着漂亮的演出服,“让我好好地疼爱你。”
夏琚倒抽一口凉气,冲往租赁处退还冰鞋。他换了鞋,鞋带来不及系,一路狂奔逃离了冰场。
像是一条水中的游鱼——在那天的表演里,夏琚是一条游鱼。他的演出服上点缀着鱼鳞似的亮片,随着陆济山贪婪而粗暴的抚摸,像是真正的鱼鳞黏在他的身上。
夏琚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身鳞片甩掉,它们像是镶嵌在他的皮肤上,黏糊糊、湿淋淋,令他恶心。
他回到家中,空荡荡的家中,惶恐地看着静悄悄的房子。
夏琚喘着气,从厨房里找了一把菜刀,躲进房间,关上门。
他把刀放在枕头下,缩进被窝,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地包裹。
别来,他千万别来……夏琚用力地闭上双眼,那鳞片越积越厚,长满他的四肢、他的颈项,盖住他的脸庞。他变成一只鱼,被飞鹰的利爪抓在手上。
夏敬行原本不想回家,但对于夏琚学业的疏忽让夏敬行心不在焉。酒吧里的派对尚未结束,他便告别了梁成轩等人,回到家里。
他的心里奇怪:夏琚来到他这里已经一个星期,自己怎么也没提要上学?夏敬行确实疏忽了,完全没有考虑过夏琚这个十五岁的孩子仍然是上学的年纪。这样的疏忽让夏敬行感到懊恼和烦闷,他想起自己十五岁的那年夏天。那个夏天,他的父亲到镇上赶集,给他买了一个新的书包。夏敬行的心里固然高兴,却没有非常高兴,因为他习惯了这样的获得。
夏敬行把书包的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期间夏喜娣也满是好奇和愉悦地凑过来一起看。
过了一会儿,夏喜娣问父亲:“我没有书包吗?”
父亲的面色一沉,摇了摇头,说:“只买了一个。”
“哦。”夏喜娣失望地低头,却没有非常失望,因为她习惯了这样的忽略。
接着,父亲说:“宝安那边的表叔来电话了,说那边有份工可以做。你下个礼拜和表姑一起去吧,顺便帮她带带小孩。”
夏敬行晃了晃脑袋,甩掉脑海中夏喜娣在那一刻呆滞的表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在派对上净是喝酒,夏敬行回到家中,已是饥肠辘辘。想到早上已经给夏琚买了食材,不知道这小家伙会不会剩点儿吃的让他填填肚子,可惜,夏敬行打开冰箱,见到只有啤酒。
还在生气?夏敬行皱眉,甩上冰箱的门,从橱柜里找了一盒泡面。
吃完泡面,夏敬行回房休息。
路过夏琚的房门口,他停下来,稍微看了一眼。但他没有试图推开门或敲门,直接回房。
一觉醒来,夏敬行坐在床上打呵欠。他找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喂?Susan,我上午不去公司,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的,你和叶首席说就行。”
就这样,夏敬行突然有了半天的假期。他起床后踱步至夏琚的房门前,又往外看了看,确认小家伙没有起床。夏敬行忽然意识到这么些天来,自己完全不知道夏琚每天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起床,正如他不知道夏琚每天做些什么一样。
夏敬行敲门,等了等,看门没有任何反应,又敲了敲。
“喂,小鬼。起床了。”夏敬行拍门,“赶紧起来。”
半晌,门里依然没有回应。夏敬行吃惊,心想这家伙该不会溜了吧?他没有马上去看夏琚的鞋还在不在,而是拧开门把往里推。门锁一动不动,可见夏琚在里面反锁了。夏敬行因而更不耐烦,拍门道:“夏琚,我警告你,赶快给我开门!”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夏敬行又喊道:“小畜生,你别让我自己想办法进去,否则有你好看!”
纵然如此,房内仍然没有回应。夏敬行既生气又担心,烦不胜烦,只好打电话让开锁公司的人来开门。
等待开锁公司的人前来开锁的时间里,夏敬行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养这个小孩真是费事。
夏敬行的时间宝贵,眼看着一个小时过去,对夏琚的不满越来越深。但是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一般的小孩哪怕再生气,也该沉不住气出来看看情况了,怎么夏琚一直没有动静?夏敬行记得,之前他明明一听见动静就要跑出来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