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石雕当中,夏琚格外注意乔入诤。他一动不动地坐着,肢体僵得如同正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好像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被发现,被判出局。
曾几何时,夏琚嫌弃他吵闹,还奇怪他为什么总粘着自己,现在再看他如此,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和他昨天离开学校时一样,坐在教室里的同学不多,大概少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全都不出声,夏琚看得出来,大家都努力地当作他不存在,虽然他们依旧难免留意他。
还没走到座位上,夏琚便发现了写在黑板上的大字——“杀人犯,滚出校园!”
那是如大字报般写得清楚又明确的字眼,他看了,心头微微一颤。
夏琚观察着每一个沉默的同学,无法在这片沉默当中找出谁写了那些字。可是,就像踢断那条椅子腿的人不止一个一样,或许写字的人,也不是唯一。
当他拉开椅子,发出声响,他清楚地看见坐在他前方的那位同学整个人吓得弹了一下。
夏琚卸下书包挂在一旁,默默地坐了下来。
上课铃声早已响了,授课老师却姗姗来迟。
教室里没有人说话,异常地安静。在安静当中,有一个轻微的声音显得尤为响亮——尹东川戴着耳机坐在座位上,只用椅子的两条后腿支撑力量,悠哉悠哉地晃动着,发出声响。
之前他头一个离开教室,夏琚还以为他不会再出现,没想到现在却是表现得最镇定的人。
夏琚狐疑地斜眼看他。他随着音乐晃脑袋,也斜眼瞄向夏琚。
两人目光相遇时,尹东川不屑地笑了一笑,不搭理他,继续听音乐了。
没多久,阮淳熙带着教案和包走进了教室。
这堂课分明不是班主任的课,夏琚愕然。
只见阮淳熙站在教室的门口,看见黑板上的字,面色一沉。她严肃地将班上的学生扫了一眼,问:“谁写的?”
众人没人回答。
“谁写的,马上擦掉!”阮淳熙把东西放在讲台上,厉声道。
大多数同学都低着头,依然没有人回答。
阮淳熙眉头紧皱,将一只手紧紧地按在讲台上,半晌,见没人出声,沉声道:“我最后问一次,谁写的?擦掉!”她看看大家,“没人承认是吧?都把课堂纪律当什么了?好,不承认,这课不上了!什么时候有人承认,什么时候上课!”
话音落下,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少人的表情有了变化,但依旧迟迟没有人站起来。
夏琚看班主任的面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犹豫良久,默默地起身。
他还没有离开座位,阮淳熙便道:“夏琚,你坐下!”
他一愣,不可思议地望向她。
阮淳熙避开他的目光,看向班上的其他人,问:“敢做不敢当时吗?只会背地里欺负人是吗?”
“老师,您收了他什么好处,这么替他说话?”忽然,尹东川摘下耳机,慢悠悠、懒洋洋地问道。
闻言,阮淳熙瞪圆了眼睛,说:“尹东川,你说什么?——关掉你的音乐!”
尹东川仰起头,傲慢地望着她,道:“我说的有错吗?你问问其他人?新闻闹得那么大,您不会不知道吧?这节课明明是英语课,怎么是您来了?别的老师为什么不愿意来上课,您不知道吗?”
面对学生的质问,阮淳熙的脸上风云变色。她迅速地看了夏琚一眼,回答尹东川道:“我来上课,这是学校的安排。你们既然来了学校,坐在教室里,就应该遵守校规、遵守课堂纪律……”
“什么狗屁玩意儿。”尹东川嗤笑打断道。
“还是那句话,不想上课的,可以出去。但现在是上课时间,离开的人以旷课论处。”阮淳熙走上讲台,“白丽丽,把黑板擦干净。”
“不是我写的。”被点名的女生无辜道。
阮淳熙没应,单单看着她。
她在座位上扭捏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起身往讲台擦黑板去了。
虽然阮淳熙说可以走,但这回班上的同学们没有人像上次那样离开,连尹东川也只是讥嘲地笑了一笑,重新戴上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