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璃并无话说,这一众将士似乎不杀几个莫家军卒难解胸中愤慨!却也不知那澜庭内做何思谋?可有良策?是否还应当再入澜庭与他合而谋之……所谓同心之志,尚可求否?
她忧思重重,心绪凌乱,正这时忽有侍卫急奔进来,跌跌撞撞,慌慌张张。
蔚璃见状心头一惊,未待侍卫开言,先行抢问,“可是青将军他……”
侍卫顾不上再行大礼,揖手急言,“柏谷关急报!——启禀长公主,柏谷关急报!天子之臣莫嵩以五万大军迫近关城!杀蔚柯将军于城下!重兵列阵,正待攻城!”
恍如惊雷响在当空!众将一片哀呼,蔚璃更是惊骇万分,怔怔不知如何言说。
蔚珒略镇定些,急令带上传信士卒,细细询问才知:莫嵩领兵五万早于七日前抵达柏谷关外,蔚珂因尚未接到王都传信而不知是怎样状况,只知是天子之兵,便带了副将出城询问,不想话未言明意未道尽,对方竟以冷箭偷袭,蔚珂左胸连中两箭,皆是毒弩,被抢回城中未撑过半个时辰即毒发身亡。
众将闻听此讯都愤慨非常,人人振臂,恨不能立时开赴阵前与莫嵩决一死战。
“何以这样快?”副将林峰质疑,“按说莫敖死讯最快也要七八天才能传回帝都,莫家闻信再大军行进,怎样也要半月光景才能抵我边关……”
“除非是莫家早有发兵之意,与莫敖死讯无关。”老将军方礼冷静言说,注目蔚璃,“长公主不曾从太子殿下那里闻听半点讯息?”
此样万人行军他东宫太子不会不知!——蔚璃深知将士所疑,愧回将士质问!与那人或亲或嬉,或吵或闹,竟从未听他提及莫嵩欲以大军兵迫边关!是他故意隐瞒,还是一切都是他棋盘风云!?他是存心助涨莫家气焰吗?是要舍蔚族以挽救他玉氏危局吗?当真有意迫使蔚族与莫家一战?谁人胜了谁人做东境封王!他玉氏仍稳坐天下之主!
蔚璃只觉心口窒痛,手中长剑微微颤抖,悲愤之间又想到萌春时分自己病重危笃于淇水岸边,正是蔚珂快马疾车亲送自己归还王都,后来未待自己病愈他又快马加鞭赶回边关戍防,那时一聚竟未能与他见上一面,沦到今时已是天地两隔,生死两界!蔚王族又失一宗亲子弟!真真恨煞人也!
“莫嵩该杀!得必剐之!我要亲往柏谷关……”她重观舆图,泪沾羽睫,又何苦为他思谋!他可曾为东越思谋!何谓同心?分明是步步遭他算计!“可知莫嵩安营布寨粮草之备?”她吞下哽咽喝问报信士卒。
士卒自怀中取出一张羊皮图稿,叩首言说,“此是副将军连夜派出侦谍,去五十人,还十一人,绘下的莫军驻营形图,粗略点数共计五万重甲,粮草三月有余。”
蔚珒接过行营图,展开来递与蔚璃,愤慨称道,“那莫嵩重兵压境,不宣圣旨不称来意,先以毒箭杀我守城将领,已是犯境之举,凡我东越子民都该奋勇诛之!岂能容他!”
蔚璃看那羊皮图纸上染有血迹斑斑,此是三十九名忠勇之士以性命换回的敌军情报!岂能辜负!——“秋分之前,尽斩莫贼!以莫嵩首级祭蔚珂之魂!”
众将顿时无不振臂高呼,“诛杀莫嵩!以莫嵩首级祭蔚珂之魂!……”
正群情激愤,又有侍卫飞奔进来,单膝跪礼急急报说,“启禀长公主,青将军府上来人传报……”
侍卫话未说尽,只一个“青”字入耳,便是惊得她身子微晃——怕只怕濯儿他亦成孤魂!那真真是要扫荡天下了!
“是青袖姑娘!”侍卫见女君几乎栽倒,急急言说,“青府来人报说:青姑娘被人掠走!没了踪迹!”
众将又是一惊,纷纷问说,“谁人掠走了青姑娘?……府中侍卫何在?……”
“报信人说:府中侍卫都在校场练兵……”那侍卫回说,“只一个召国世子提了剑追出去,可是听闻也是负伤而归……好像盲了一只眼睛……”
蔚璃终是脚下趔趄,浑身失力,跌了手中长剑,自己亦跌进了玖儿怀里。
玖儿闻听两回恶讯早已惊惧万分,此下再看长姐这样惨白面色,愈发失了魂魄,泪若决堤,凄呼连连。
将士们也都各有惊疑,各有愤慨,蔚珒先声稳住局面,镇定言说,“先说是谁人掠去了青袖?莫不是还要以青袖祭他莫家幼子?”
是了!蔚璃顿时警醒——那人果然是要赶尽杀绝!杀青袖即可封尘旧事,又可告慰莫家!一举两得之计他岂会弃之不用!
“剑!”蔚璃强自振作精神,伸手问剑。
蔚珒自地下拾起她的佩剑,递至她手上,“璃儿,你该先去看看世子……”
“我该先去杀了那祸害!”她提剑向外,势要寻他问个究竟!——所谓同心,便是此样同心吗!
众将诧异,不知她欲行何事,正待疾步追随,却听门外转来她沉声断喝,“在此待命!无我旨令不可擅动!”剑峰烁烁,人影隐入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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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剑去,飞檐渡瓦,心头恨意汹涌——蔚珂死,青袖失,风篁负伤致盲,他们既是血脉之亲,亦是知己挚友,何以在世飘零,落得此样凄凉!此刻恨不能一剑斩杀天下,换他们岁月无恙,笑颜犹在!
一切皆是因为那东宫太子诸多算计!自己舍将舍国,欲倾举国之力祈望可以护他平安归朝!偏他却是左瞒右藏,不言当年旧事!不告大军临境!害她连连折损宗亲至友!既言同心,何谓同心!?他东宫殿下未免欺人太甚!
澜庭内金甲侍卫又见月下一缕幽云浮过,都是各样惊诧。此时已非彼时,自东越长公主与太子殿下决裂而忿然归去后,亦顺便带走了澜庭内所有东越驻军,今时东越是敌是友,谁人也无从猜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