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胡俑回城后左右思量林峰所言,又惊见大营如此战况,当下决定倒戈襄助东宫,一支支火弩射进了林峰布下的鬼影阵,叫那深陷坑中的莫营兵卒愈是无可逃遁!
这愈发惹怒了莫嵩,想想莫不是太子收服了胡俑,此刻已平安入城!?急传军令,“快来人!速调大军,包围丘邑!不可放走城中一兵一卒!”
有参军冷静劝言,“当下境况将军该先回主营!待探明情形再谨慎调军!”
莫嵩哪里肯听,眼见得自己精锐之师被烧得所剩无几,又猜那东宫太子必是在城中整顿兵马随时可去,便是躁怒难息,一遍遍重申军令,“左副将速回大营,急调二万大军,兵分四路包围丘邑!活捉太子者封军侯!斩杀胡俑者赏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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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的柏谷关城头,蔚珒一直注视着莫营动静,忽得探兵回报:敌营出兵万人往丘邑去了!
他冷然一笑,回头看向季墨,“该你去了!莫营现下兵力不足两万,还有一半是伤兵残将,尔当疾速突围,务必在莫嵩得信回援之前抵临松柏林!”
季墨荷剑在腰,凛然道,“半路若遇莫嵩回援,可否就地斩杀?!”
“岂敢!”未待蔚珒答言,一旁监军的师源厉声喝斥,“天子尚在帝都!你杀莫嵩,其兄必杀天子!越安君与你们怎样传达军令!?岂不知当中利害!”
蔚珒也凝眉看季墨,郑重劝道,“长公主与我等有约:秋分之日,斩莫嵩,祭蔚珂!季将军何妨再候些时日!你此去点飞羽营最快的骑军,但求勿与莫嵩相逢,保存实力以图长远之计!”
季墨道一声“遵令!”再漠然看一眼师源,提剑去了。
蔚珒又与师源言道,“先生也该点数行囊,准备归朝了。”
“秋分之日斩杀莫嵩?”师源凝眉问说,“若然太子殿下秋分之日回不到帝都呢?”
蔚珒哼笑一声,“先生这话不是该问莫家兄弟吗?太子秋分不归,莫嵬斩杀天子!既然注定要杀,何不大开杀戒!我等杀了莫嵩亦算祭他玉氏江山!”
“放肆!”师源怒吼,“蔚璃便是与你们此样传达军令!?”
蔚珒依旧漠然冷笑,“这还算不得放肆!长公主若是再被他玉家囚入霜华宫,我东越三军儿郎便杀入帝都,杀入大康殿,连带当年青年旧案一同问问他玉家人,何至屡屡欺我东越!”说完昂首自去,留下城墙上一重重满弓张弦,万千羽箭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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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嵩又得兵二万,分四路围困丘邑,喊话守将胡俑交出太子,出城受死!
胡俑明知此是越人之计——凭四千铠甲戏耍了莫嵩几万大军!可他也素知莫家淫威,毫无道理可讲,自己所为又哪里敢再开城门迎大军入内。惟有依林峰所言,令家人收拾细软,派出府上亲兵五十,并林峰所赠的侍卫十人,趁北门大军未至之前先将家人送出城去。他决意同林峰所赠的另外十名侍卫,领城中一万士卒,为东宫据守一方阵地。城中士卒们皆畏莫家行事残暴,只怕被无故拿去正法,便也都跟了胡俑立意死守城防,无论城外怎样叫嚣辱骂,全城上下只锁牢城门,各守其地,不应一言。
莫嵩使人骂了半晌,见无一个应答,愈发怒不可揭,传令四方攻打城门!战事将起,又有探兵来报,言柏谷关外又有太子禁军通过大营,八纵骑兵,来势汹汹,锐不可挡!
莫嵩又惊又疑,心知中计,可却不知是怎样计谋!倒底哪一边才是真太子,是柏谷关还是丘邑城?左右瞻顾,心急若焚,最后只能听了参军之言,兵分两边,一边往西拦截后发之禁军,一边留守围困城中之禁军!他只当先发的四千禁军入了丘邑城,实不知林峰在坑杀他五千精锐之后早已折回松柏林,布下了封锁防线。
当季墨领四千铠甲出城时,莫营留守士卒本就不明状况,又无正经主帅在营,见如此赫赫威烈之师匆匆过营,又有几个真敢上前拼杀阻拦,只寥寥几支长矛晃过,但见那马蹄飞驰,数千铠甲如惊闪一道,瞬间划过苍茫大地,直往沉沉夜色里去了!
莫营上下看得瞠目惊心,待中军帐“全军追击!”的号令传出时,仍有人怔怔呆立原地。
季墨一行出莫营向右,直奔松柏林,眼见已至密林边缘,正遇莫嵩领兵杀回,季墨急令,“后阵阻击,前阵疾速入林!”后方队列即时分出五百弓箭手,一字排开,拉弓满弦,羽箭齐飞,倾刻间扑灭一层追兵。
莫军稍滞,有人扑倒,有人倒头,后方传来莫嵩一声怒吼,“退后者斩!擒敌者赏!”士卒闻听,或畏军法酷烈,或贪功名富贵,又都催马持矛,继续扑进。
羽箭不歇,奈何追兵千万,渐成合围之势,季墨见前方阵列已冲至密林边缘,大喝一声,“撤!”五百弓箭手回身急奔,然千兵万马涌来,一股冲杀,能逃出合围者不过寥寥。
季墨马至树林前,回头望,身后所余不过百余人而,三百多东越儿郎添作了郊野黄土!
眼见金甲侍卫没入密林,莫军追至林边仍贪功冒进,未料浅林处又有层层羽箭飞出,箭法之精准,支支皆中眉心,骇得莫营兵士再次畏惧滞行,一个个马打盘旋,徘徊于密林外缘。
莫嵩带大军追来,见此情形又严令追击,只是进百人,亡百人;进千人,伤千人,浅林处的防线可谓布得密不透风!正这样胶着不下时,莫嵩又得探兵回报:丘邑北门有逃兵出城,疑为太子车驾!莫嵩闻言暴跳如雷,再也顾不得逃入林中的季墨之军,又领兵杀回丘邑去了。
实则丘邑北逃之兵为胡俑一家,此是林峰布下的另一招声东击西,就是为牵着莫嵩左右乱撞,却始终不知太子倒底身在何方!